2012-03-23 22:21:37Beefingers 12

短篇小說-改變世界

整堂課都悶悶的,老師在講台前講的挺開心的,PPT的螢幕不斷地切換,有時可以看到一大堆文字,而有時可以看到一段影片做輔助,簡言之,就是一堂極度無聊的課

「翻到第五十頁,下面這段話劃起來」

『Actiom is about changing the world,even in a minuscule way. Many actions do not involve problem solving,in that they repetitive and programmed』

老師繼續解釋這句話的意思,她告訴我們,the world可不能只是當作全世界,你可以把它解讀任何事情,人際關係,心靈,或者是你所認知的概念,要活用,可不要死背這句話的意思

這時的我被老師所解釋的涵義從毫無意義的發呆狀態清醒過來,我們現在正在上國際行銷課,所使用的課本好像是英國某一位作者所寫的,我也忘了是誰,但我記得老師從對我們說英式英文和美式英文的拼字會有所不同,而這時我不管到底是誰寫的,我只想看那段話,我翻到第五十頁,我緊緊看這句話,一開頭的Actiom is about changing the world,感覺很像是會從美國喜劇的某一段台詞所出現,但當我看到repetitive和programmed,彷彿這句話有了魔力似的,它簡單地描述Action的背後意義,但卻也將這個字徹透地解釋人們的行為上某一程度的執著

 

 

 

 

 

 


 

 

 

 

 

 

我彷彿聽到海聲,彷彿我又回到那一天似的,不太可能,我現在正坐在一間開著冷氣,但卻充滿汗臭味的教室,彷彿上一堂的體育課將汗水和體臭累積到這一堂的國際行銷課來釋放,不太可能,這兩堂私底下應該沒有私仇

 

 

 

 

 


 

 

 

 

 

 

每一次我要開始回想那件事時,我會將思緒丟在另一個地方,一個自己隨便杜撰的故事,或者是去撫摸遣藏在短褲底下的疤痕,一條一條的,像即每一階層的樓梯,每撫摸過一條,我總可以回到那一天我拿起刀子劃下的感覺,我清楚地記得每一個疤痕所形成的原因,同時我也清楚地將疤痕留在大腿而非手臂,我可不會像電視新聞所報導的那些,總是將刀痕集中在手腕,以密密麻麻的條紋來警告別人自己的內心是很脆落的:彷彿那些是一處叢林,警告著別人不可進來,有魔鬼淺藏在幽暗的角落,我想我的大腿應該也像叢林那般吧!!儘管密密麻麻地,每一條疤痕我總可以清楚記得。「我創造了一處叢林在大腿上」,恩‧‧‧有點蠢的自白,但我只要一逃入,我的心就會向湖泊一樣;在叢林裡,不會有人來在湖面丟石頭,不會有任何一絲的漣漪闖進來,而我只要去撫摸細數,我就可以馬上感覺到那湖水冰冷的平靜感,以及身處在叢林的靜謐的寧靜感。

 

 

 

 

 

 


 

 

 

 

 

 

我拿取綠色蠟筆將那段話劃起來,在repetitive和programmed的旁邊寫上中文意思:「反覆的」和「循序漸進的」

 

 

 

 

 

 


 

 

 

 

 

 

一下完課,我的心充滿平靜和歸屬感,從來沒有過‧‧‧

 

 

 

 

 


 

 

 

 

 

 

我坐在車上,聽著不時從導航器傳來的聲音,「一百公尺前右轉」,或者是左轉,那天在車上我只想著爸爸晚上要帶我們去吃海產店,去吃的螃蟹炒河粉,那一道菜一直是我的最愛,爸爸一定會幫我點那道菜,每一次在吃蟹殼上的卵,或者是在折斷蟹腳的剎那,我會覺得自己彷彿開著小船出海,船上只有爸爸和媽媽,而我勇敢地去捕魚,但我絕對會將捕螃蟹列為最優先的考量,不管天際的閃電怒吼著,或者是海浪伸出不歡迎我們的手勢要我們離開,我會以最大的吼叫聲來對抗,讓他們知道我們是不會輕易地放棄,我們是海上男兒(我最喜歡看日本的海上男兒的專題節目),每一次我跟爸爸說時,我爸都會伸出手向我敬禮,我喜歡那個眼神,我不但是英勇的海上男兒,同時我也是偉大的船長;但我每一次跟我媽說時,我媽總會說去嘗嘗河粉的滋味,不要只吃螃蟹,河粉??吃螃蟹才是這道菜的王道,不可改變的,真搞不懂我媽在想什麼?

 

 

 

 

 

 


 

 

 

 

 

 

或許下次應請媽媽去吃那道菜,就在爸爸的忌日那天‧‧‧

 

 

 

 

 

 


 

 

 

 

 

 

「雨落在屏東的甘蔗田裡,
甜甜的甘蔗甜甜的雨,
肥肥的甘蔗肥肥的田,
雨落在屏東肥肥的田裡。

「雨落在屏東的西瓜田裡,
甜甜的西瓜甜甜的雨,
肥肥的西瓜肥肥的田,
雨落在屏東肥肥的田裡。」

雨落在屏東的香蕉田裡,
甜甜的香蕉甜甜的雨,
肥肥的香蕉肥肥的田,
雨落在屏東肥肥的田裡。

正說屏東是最甜的縣,
屏東是方糖砌成的城,
忽然一個右轉,最鹹最鹹,
劈面撲過來
那海。

 

剛剛爸爸和媽媽就一直在玩一個繞口令的小遊戲,「甜甜的甘蔗甜甜的雨,肥肥的甘蔗肥肥的田 」,我不太懂這個有什麼好玩的,但每一次爸爸只有開始說,媽媽就會接下去說,之後越說越快,「甜甜的西瓜甜甜的雨,甜甜的西瓜甜甜的田」、「肥肥的香蕉肥肥的雨,甜甜的香蕉甜甜的雨」,每一次講到"肥肥的",媽媽就會順便捏一下我的腰,呵呵!!我喜歡這首詩,媽媽說這是有名的詩人余光中所寫的,我和你爸都很喜歡的一首詩,然而我坐在後座看著他們,彷彿他們現在正緊抓著過去那一段即將溜走的童年時光,為了不讓它溜走,他們不斷地重複這首詩,就像是錄音帶不斷地reply,但不同的是,他們的音調沒有那麼死板,輕快有趣,最後他們總會在這首詩的結尾突然轉過頭,對著我說:「突然一個右轉,最鹹最鹹的,劈面撲過來,那海」,而我就像他們所說的,我撲過來的雖不是海體內那鹹鹹的味道,而是享受那無所拘束的快樂與自在,我喜歡他們的語調,他們的笑聲

過了枋寮,我想應該快到了墾丁了吧!!恩‧‧‧余光中還真的是小厲害,從窗戶流洩過來的是,一陣陣海的汗水,以及淡淡的土的自在味道,我看到一大片的西瓜田,我將頭伸出外邊,像羔羊在吸吮母羊的乳頭一般,細細地品味著彌漫在空氣中的萬物之味

「爸,爸,墾丁,墾丁,我看到墾丁的牌子了」,坐在後座的我,就像發現食物的螞蟻,不斷地揮著手和講話聲,將這個訊息傳遞給我爸和我媽,這時的我已經坐不下去了,我不斷在左弦和右弦的兩側不斷地滑去(呵呵,我將車子當作船那般),但我還是看到一大堆車子在旁邊不斷地穿梭,我說:「怎麼剛剛的景象,現在仍然是一樣的呢?」,「快要到了,我們雖到了墾丁,但要到住的地方還有一小段距離,而且我們還在路上ㄟ,船長!!」,爸爸掌著舵眼看著前方跟我這麼說,呵呵!!我只知道「墾丁我快要到了‧‧‧」

「搖擺搖擺,沙沙沙」,我好像可以看到帶著花束的女郎在跳著舞,手拿著沙鈴,腳踏著節奏來歡迎著我們,雖然爸爸說那是夏威夷的,但我還是繼續地在想像,而我的褲襠有點不太聽話,噓‧‧‧這尷尬的模樣可別讓他們看到,畢竟身為船長的我,可要好好維持我那威嚴的模樣,噓‧‧‧等等‧‧‧我好像又看到她瞇著左眼對我送秋波,喔‧‧‧我可不跟我爸講,誰叫爸爸不願相信呢??

 

 

 

 


 

 

 

 

 

「摳」,飲料撞擊在販賣機的塑膠板上,我微笑著,我想起那天我在後座所想的那件事,我轉開瓶蓋,大口地喝著飲料,雖然我現在想著當時的那件事,我的褲檔還是好好在沉靜睡覺著,我想我最近的胃口被養大了,我走下樓梯,手拿著飲料,瓶身冰涼慢慢穿透我的肌膚,從細小的指紋到肌肉的紋路底下,我將飲料換到右手來拿。

 

 

 

 


 

 

 

 

 

 到了旅館之後,我們將行李先放在房間,爸爸建議我們先逛逛墾丁大街,但在這之前,爸爸說我們必須先去變裝一下

「舉起雙手,褲檔稍稍隆起,披風隨風而行,我就像是可以飛躍在天際的超人那般,毫無畏懼,拯救地球」,我原本是以為是這個意思,結果爸爸幫我買了一件綠色的海灘褲,上面的花紋不斷地不斷地在旋轉,像可蘭經上裝飾的花紋;而媽媽則是買了一個草帽;而爸爸則是買了一件黃色的海灘上衣,一件藍色的海灘褲,同時也買了一頂草帽(會不會太愛現了)

當爸爸穿好之後,還幫我們買了夾腳拖鞋,老實說,我不太喜歡夾腳拖鞋,每一次踏出一個步伐時,拖鞋後面就會重重地往地面甩下去,彷彿是吵架的戀人被甩巴掌的聲音,我不太喜歡,但最令人討厭的是,居然必須用大拇指和食指來夾住,感覺自己的腳是蛇的嘴巴一樣,將獵物緊緊地啣在嘴邊,看似不在意,但卻注意著四周環境,害怕會有另一條蛇來搶走,而現在的我就是有這樣的感覺,感覺地面就是另一條蛇,要將我的夾腳拖鞋給搶走,而我每走一步,都要看一下地面,我緊張地看著爸爸,而爸爸‧‧‧他好像有一點陶醉在自己剛購買的衣服,有那麼一點‧‧‧(自戀)

儘管如此,我還是喜歡剛抵達過後來逛大街這個行程,媽媽總會帶我們去逛飾品點,看著一望無際以貝殼當做販賣品的店,看著媽媽換上一頂又一頂的草帽,而我看到媽媽嘴邊那幸福的微笑,而微笑旁邊牽連著一絲絲的皺紋;而爸爸總是帶我去玩每一像遊樂設施,媽媽在另一旁替我加油,每一次都會叫爸爸手下留情一點,但媽媽總不知道的是,我每一次都會贏爸爸,而且總是在最後逆轉勝;而這時我喝著西瓜汁,嘴裡還有熱狗和烤魷魚的香味,西瓜汁還有帶著西瓜子的渣,我想那應該是墾丁的滋味吧!!!因為「甜甜的西瓜甜甜的雨,甜甜的西瓜甜甜的田」,而我嘴裡有余光中所寫的甜甜西瓜的血與肉

 

 

 

 


 

 

 

 

回到家了,我打電腦準備要開始玩LOL,但我去想起那一天最美好的逛街日子,「甜甜的西瓜甜甜的雨,甜甜的西瓜甜甜的田」,我都已經把那首詩背得滾瓜爛熟了,我將上衣脫掉,換上汗衫,想著爸爸,想著媽媽,同時也想著如果可以回到那一天的話,想著‧‧‧等等再玩吧!!先出去買一杯西瓜汁,今天不知怎麼了,怎麼會那麼地‧‧‧拿著車鑰匙,關上門,哼著節奏「肥肥的香蕉肥肥的雨,甜甜的香蕉甜甜的雨」,恩‧‧‧還是要去買香蕉牛奶呢??不,還是西瓜汁,我繼續哼著節奏

 

 

 


 

 

 

 

爸爸將窗簾拉開,讓脆落的光束來趕走眼皮底下的愛睏蟲,我搓搓眼睛,我問爸爸今天要去哪裡玩,爸爸說要去白沙灣玩,一聽到白沙灣我整個人從床上跳起來,不是因為我很了解白沙灣有什麼好玩,只是覺得這個地方一定很夢幻,一定會有像電影那種白白的沙子,藍藍的天空,還有帶著鹹味的海風,我便刷著牙邊幻想著,期待阿‧‧‧期待阿‧‧‧

印入眼簾的,哇!!真的跟我想像的一模一樣,而且還有高高的椰子樹,而且每一個人都用照相機將自己最幸福的每一刻定格下來(回到家之前一定都會先跑去沖洗店將照片沖洗下來,然後再等個幾天,趕緊將照片領回來),我看著爸爸,而爸爸已經將單眼相機背在脖子上,而媽媽帶著草帽走下來,而我就像是一隻小鹿看到野果子,興奮地用前腳和後腳跳躍著

下車之後,一定要在車邊先拍一張照,這是一個小儀式‧‧‧

我將腳踏在白色的沙子上,我感覺到一股溫溫熱熱的熱氣從腳上傳來,彷彿他正在歡迎我的到來,我邊走邊將沙起踢起來(我同時也回應著它們),當我看海的另一邊出現一條衝上天際的水柱時,我問爸爸那是鯨魚嗎??我爸大笑著,他說那是水上摩托車,而在旁邊則是香蕉船,我推著爸爸的背(雖然我當時應該是推著他的屁股,畢竟我還太矮),告訴爸爸我們一定要去坐,一定要,一定要

等到換到我們之後,教練給我們穿上救生衣,橘紅色的上衣,讓我想起在電影裡美國囚犯的囚衣,我踏上香蕉船,左右稍稍的搖晃,彷彿底下有一隻不明的生物潛藏著,當教練催起油門時,你這時才會知道原來世界不是以一種步伐再前進:我的臉皮整個被吹到後面;海面上鹹鹹的水蒸氣往我的鼻孔鑽;我的頭髮和衣服被正在前進的風害怕的顫抖,而我卻感覺自己好像真的可以摸到世界的邊緣,我緊緊抓著那一份不太真實的感覺;水花從船舷飛躍起來,像極在海洋館表演的海豚一樣,以不同的角度來親吻的臉頰,有點興奮又有點害羞。

媽媽在旁邊不斷地在尖叫,我想一定會有很多海水跑進她的嘴巴裡,而爸爸卻沒有發出一點聲響,不錯,我那勇敢的‧‧‧我爸居然緊閉著雙眼,不敢面對眼前這麼魔幻華麗的表演秀,我被爸爸的表情笑了出來,突然地,巴掌大的海水沖進我的嘴巴裡,就像電視上所轉播的鬥牛節裡的公牛,不過我不會在意,我喜歡「鹹鹹的海水鹹鹹的幸福」,儘管最後我們全部都被甩下船,但我還是喜歡這項活動

而我們下午則是到墾丁的市區逛逛,但我的心思已經跑去今天晚上的重頭戲,我想著那多汁美味的螃蟹,我根本沒有聽到爸爸為我們在講解,舌頭舔著冰棒,看著冰棒緊張地不斷冒汗,我輕輕咬下冰棒的一角,他好像受到驚嚇,冒出更多更多的汗了,我繼續用舌頭舔著,來回一遍又一遍,而我又再一次看著冰棒鱉腳的獨腳戲

太陽被我的期待的繩索拉到另一個山頭,月亮的餘暉輕輕灑在街道上,一整天的熱氣即使到了晚上仍然褪不去。今天的月亮是下弦月,兩端尖角低著頭看著我們,當我們左轉進入海產店,她也跟著進來,只是她被建築物給遮蔽住了,我輕輕地笑著,即使你進來了,我也不會將我的那份分給你,即使你是那麼地美麗

我喝著芭樂汁,我不太喜歡喝柳橙汁,我喜歡芭樂汁的清甜,雖然媽媽總說芭樂汁那濃稠的口感對身體不太好,但我就是喜歡,柳橙汁太酸了

一道一道菜出現在桌上,我夾起桌上的炸蝦捲,沾著番茄醬,「還沒」我在心裡默默念著,「尚未出來」,「一定會有」,我又夾起一塊清蒸魚肉,那是我媽的最愛,一定會有,都出現我媽的最愛的,我的最愛一定會現身

「啊!!啊!!!!啊!!!粽三小!!幹!!」

旁邊那一桌也玩得太兇了吧!!但不關我的事,我焦慮地期待著‧‧‧

「兵乓‧‧‧」傳出一陣笑聲

下一道菜是「橙汁海鰻」,我夾了一塊,再吃之前先喝一口芭樂汁,舒緩一下焦慮感,「還沒」‧‧‧

「兵乓‧‧‧兵乓‧‧‧兵乓‧‧‧兵乓‧‧‧兵乓‧‧‧兵乓‧‧‧幹!!」老闆從廚房裡趕緊出來圍架,每一次海產店只要有一位喝醉酒,同時那一位也是酒品極差的人,那麼髒話,摔酒瓶,幹架,常常發生,但我們總是安靜地享用我們的大餐,老闆極力去安撫客人的情緒,並且說:「這裡還有小孩子在,這樣難看」。

那位鬧事的人彷彿接到一道指令似地,搖搖擺擺地往我們這桌走過來,我媽緊張地說:「我們吃到這裡就好了,老公」,而我爸拉著我的手,示意今晚就吃到這裡,我爸右手伸進後面的口袋要拿錢包時,突然地我聽到玻璃破脆的聲響,而那聲音比電影裡的槍聲還要大聲,之後我看到我爸往桌子的方向撞過去,頭撞到剛剛才出菜的橙汁海鰻,之後整張桌子就像是被海浪打到的木筏,開始瓦解,開始破脆,而我爸跌倒在地上,桌子、盤子、熱湯以及看該死的鰻魚塊全部都壓在爸爸的身上,我開始將壓在爸爸身上的所有東西搬開,直到那刻我才開始了解到剛剛那幕不是發生在電影,而是在一瞬間,一瞬間就發生了,沒有人可以預料到‧‧‧我看到其他的人也幫忙將壓在爸爸身上的東西逐件搬開,但我揮開那噁心又骯髒的手,我尖叫著,我叫他們「滾」、「滾」、「給我滾遠一點」、「不要碰我爸」、「不要‧‧‧」我的手彷彿不在聽令我的命令,不斷地發抖,無力感從每一寸的肌肉竄出,平常的我絕對拿的起來那個裝湯的瓷器,我要將爸爸抬起來,而其他的人卻將我拉到一旁,告訴我救護車已經在路上了,我不斷地反抗,但他們卻堅持地將我架到旁邊,因為地上都是爸爸的血,從腦子汩汩流出‧‧‧

淚水模糊了前方,即使爸爸整個暴露在月光底下,我還是看不到,周遭只有哭聲,以及一位應該要被揍一頓的人的髒話聲:「幹你娘臭機歪!幹!你是嘸看到嗎??幹!!耖!!林北只是走過去,幹!!好了!!幹!!誰叫他要走開,幹!!耖!!你大家都給我林北記住,我一定去好好請你吃一頓粗飽的(台語)」

「幹!!耖機歪!!」,我拿起椅子從他的頭砸下去,但有人將我的手抓住,我媽跑過來緊緊抱著我,貼在我的耳邊說:「爸爸不會希望你這麼做,放下來,救護車快要來了」,突然地,我攤坐在媽媽的懷裡,「爸爸‧‧‧爸爸‧‧‧爸爸‧‧‧啊‧‧‧媽,我不要‧‧‧我不要‧‧‧啊‧‧‧我要打死他,打死他」

坐在綠色的椅子上,地板反射著昏暗不明的日光燈,看著‧‧‧

爸爸被推出來了,身邊沒有一台機器,嘴巴上沒有呼吸器,每個人黯然地看著我們,一位護士快步走過來,而醫生對著媽媽搖搖頭,然後走開,彷彿這一切他感到抱歉;彷彿他不像那群該死共謀一樣;彷彿他自以為可以瞭解這種痛苦,然後無奈掉頭就走,他媽的,幹!

我跑過去,我狂吼著,從最深處的喉頭發出來,夾雜著怒氣和不諒解,「我要揍他」,這是我唯一的想法,但我最後卻被壓制在地上,那位醫生的腳不斷地在發抖,我只能看到他那雙咖啡色的皮鞋,「幹!!在治療我爸時,居然穿皮鞋,幹!!」,儘管我的心底有許多惡毒的話,但最後我只聽到:「幹~~~~~~~~~~~」

 

 

 

 


 

 

 

 

我脫掉上衣,鏡子裡的我瘦到可以看到胸腔的起伏;我脫掉褲子,脫掉內褲時,我看見集中在大腿上半部的刀痕,我無法看到刀痕底下的肌膚,一條一條凸起的痕跡,彷彿是我對我爸的死的處罰,彷彿我只要畫下一個刀痕,爸爸的靈魂就可以靠的更近,而不是只能看著照片上那位永遠不會衰老,臉上總是帶著笑容的爸爸

我打開熱水,讓熱水侵入每一寸的肌膚,希望能趕走今天的慾望:「再割一個就好,只要一個」,直到皮膚承受不了熱度,我將蓮蓬頭關掉,擦擦留在鏡子上的霧氣,或許今天應該打一砲,恩~~!!就打一砲!!之後我將熱水往那裡沖,讓熱度叫醒他,讓感覺化成慾望,讓慾望來滿足自己

「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我讓自己隨著快感叫出來,因為今天室友都去打排球,只剩下我一個人在房間,看著白色精液往牆壁噴時,我知道今天我可以不用再去割,我將精液用蓮蓬頭沖洗掉,之後又將熱水往身體上沖,今天我不斷地想起那件事,然而今天上課的那句話,完完整整地解釋我的行為:『 Many actions do not involve problem solving,in that they repetitive and programmed』,反覆的、循序漸進的、不牽涉解決問題,我喜歡這句話;但讓我更喜歡的是這句話的前一句:『Actiom is about changing the world,even in a minuscule way.』,「changing the world」,或許我應該減少想去割的衝動,因為行為(或是行動),是關於改變世界:改變我對我自己的小世界的體悟和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