１


　　不自覺，紅甄，出現在我面前，她的俏麗短髮，不高不矮的一百六，還有那不可或缺的天真迷人笑容，的確很吸引著我，似乎就別再猶豫了，她是最好、最值得的人選！

　　就在我使出女性的矜持、而她努力不懈的魄力、不曾放棄來教室找我，還有無數次開玩笑說出口的「給虧嗎？」。我…還是答應了。

　　交往的第一個禮拜，第一張紙條，第一次約會，第一本交換日記，第一個親吻，第一次性經驗，第一句我愛妳…好多好多的第一次，全都是讓我如此回味。但如今，卻變的毫無價值。


　　選擇了，是否就一定要真心狠狠的愛？愛的傷痕累累？愛的痛哭流涕？
　　但這是我的本質，我對愛情就是如此的敢愛敢恨。
　　對於紅甄，就算是犧牲了自己的生命，也都值得。

　　我愛她，付出一切盡心盡力的去愛她。
　　似乎連我生活的唯一樂趣，就是要與她在一起，但我忘了，每個人都會膩。

　　意見不合的吵架，讓愛情漸漸冷卻，此時正陷入一段又一段的冷戰。
　　人，是會變的動物，是成長、是方向、是想法、是愛情…都會有所改變。

　　在一起一年了，這天她交給我的日記上，寫了這麼一句話…『我的心好累好累，吵架讓我們都很煩，而且我的父母知道我們在一起了，他們都很反對我是同志。我想我們需要停一停，我需要安靜和休息的空間。我想…我們還是分開一陣子吧…。』
　　這是她在這本日記上，最後逗留的證據。

　　我痛哭，我後悔，但一切都無法阻止她的離開。
　　愛她愛的好深好深，她卻說走就走。


　　無法入睡，只怕夢與妳相見，只怕我依舊貪婪與妳曾有過的愛戀。
　　淚流滿面，心中有無限思念，我的愛居然就這麼輕易的被妳拋下。
　　坐著空想，我該如何去面對，沒妳的日子我的生命有何價值存在。
　　胡思亂想，想妳離去的原因，妳只說了一句『難道妳不相信我嗎』。
　　難過感傷，我的心掏的光光，仍爲妳留下信任與若有若無的等待。
　　傷痕累累，血與淚已分不清，愛到最後卻成行屍走肉的放肆軀殼。



　　曾有這麼一段時間，我靜靜的坐在教室發呆，想著她在另一個教室上課的情形，淚水不經意的流下，身旁的同學不解的看著我，關心的安慰我，而我什麼話也不想說。
　　走在走廊，我學著低頭看著地板，只爲了不在校園內碰到她時尷尬又感傷。我就是這樣選擇逃避這一段感情的變動。

　　我收藏起脆弱的自我，畢了業，之後工作。
　　我活著，卻不快樂，她的離去，帶著我的快樂遠走高飛。
　　我的軀體，無了知覺，放空的眼神很空虛，我像是死了一半的人，沒了目標、沒了表情、沒了心。
　　
　　漸漸變的孤僻自我，過著沒心情的每一天。
　　當我意識到的時候，已經過了三年多，什麼時候這樣的？突然發現了在鏡中的自己，竟是如此的哀傷與面無表情，我，不像我。

　　『沉悶』成了我的習慣心情，同事們也都習慣性的與我遠離，是因我看起來很兇？還是很難溝通？我真的都不清楚，也不想清楚。

　　現在的自己，忘了什麼是快樂，什麼是真正的笑。
　　我安靜、我不語、我呆滯、我憂傷。
　　思緒一直都沒辦法離開妳，我依然需要時間整理我的心情。


２


　　對於愛情我學著保護自己。不再真心的去愛上任何一個人，是我自己給自己的承諾
，只怕痛苦再次嚐盡。
　　我更加濫交網友，亂搞一夜情，豪不後悔的放蕩玩樂、遊戲人間。


　　在某次閒逛女同志網站時，我遇到了她。她的暱稱我很喜歡，叫『放肆』。
　　「安安，妳住哪？」我立刻傳了個密語給她。
　　「我住台南，妳呢？」
　　「我也是，我二十一歲，妳呢？」
　　「我今年快滿十八歲，比妳小，呵呵。」
　　「怎樣？要不要約？」早已習慣的談話內容，習慣的很病態。
　　「喔…好啊。那在哪見面？」她停頓了一下，似乎在猶豫。
　　「現在時間是下午四點，等等在某某的咖啡廳見？ＯＫ？」我找了一個大家應該都會知道的地點。
　　「好，四點半好不好？」
　　「恩，好，就這樣。」說完了，我關上電腦，很隨性的穿上Ｔ恤和牛仔褲，選了一個簡單的手提袋，騎著我的機車出門了。

　　時間正好是四點半，遠遠的就看到一個Ｔ，心想應該是她。

　　「妳是放肆嗎？」我刻意騎車繞到她後方，因為我不喜歡和人四目相交的感覺。
　　「那，妳是無所謂囉？」她微笑著，我慢慢的打量著她。
　　「是阿，我是。」每次的暱稱都取的很隨心，我還要想一下剛剛是叫什麼名字…

　　她有著Ｔ的招牌短髮，開朗的氣息，帶著粗框眼鏡，身高大約一六七，有著纖瘦的體態，穿著藍色上衣和七分褲，感覺小孩子氣了點。

　　「那我們要去哪？」她不停的揮動著手，想趕去臉上不時留下的汗水。
　　現在已經快要七月了，炎熱的夏日，太陽烤的很煩人。

　　「妳想去哪做？」
　　「蛤？什麼？」她百思不解的樣子，很純真。
　　「做什麼，妳不知道嗎？做愛啊。」難道去那聊天室的人，還有不是以一夜情為主的嗎？
　　「等等，我沒有說要啊！」當她明白的那一刻，驚慌失措全寫在臉上。
　　「原來不是有心人，那是我多心了。」有些許尷尬，很想掉頭就走，就在我想將未熄火的車立刻騎走時，她又開口了…
　　「既然我們都見面了，要不要喝點東西？我們才剛見面，做哪個，很怪吧…」她害羞的表情，低著頭晃動身體，突然讓我想到，她還未滿十八歲。

　　「恩…那我們就去那裡喝吧？」我用頭示意著眼前的這咖啡廳。
　　「好。」

　　走進店裡，強烈的冷氣吹過我的悶熱，身體輕鬆了不少。
　　選擇了一張兩人坐的桌子，她拿著桌上的菜單開始仔細的看，服務生站在一旁等著我們點菜。

　　「麻煩一杯冰咖啡。那妳喝要什麼？」她說完，轉過頭詢問我。
　　「就冰咖啡吧。」我轉過看著窗外的頭面向她，對面坐的距離，使我此時才真正看清楚她的俊美。

　　她的耳朵有一個大而亮的耳環，粗框的眼鏡擋不住眼睛的清澈，身體的膚色很自然，五官的比例很完美，特別抓過的短髮把她修飾的更酷帥。

　　「怎麼了嗎？我臉上有東西喔？」看的入迷，沒注意到她轉過頭來正直視著我。
　　「沒什麼。」我低下頭，開始玩起手來。

　　瞬間沉默了，開始有點後悔與她的邀約，我只想玩，不想真正的停下來聊天。
　　早已玩到走火入魔的我，似乎已經無藥可救，連自己都越來越討厭自己。

　　「妳有心事？」她的開口打破了沉默。
　　「沒有啊。」我隨意的回應她。

　　服務生端來了咖啡，我拿著中杯吸管，緩緩的吸進了一口。濃濃的咖啡味在我嘴中擴開，冰冰涼涼的很舒服。

　　有多久了，這種輕鬆的感覺有多久沒有了？
　　我問著自己，內心有深深的受到委曲的感覺，淚水不自覺在眼眶裡開始打轉…低下頭，我只想盡快收拾好我複雜的心情。不願再給任何人看見我哭泣與失落的樣子，是我給自己的許諾。
　　在這場遊戲裡，該帶的只有迷濫的往來，而一切都該毫無感情與冰冷，我想偽裝自己。

　　「妳是不是常邀人出來…一夜情？」她問。
　　「恩，對。」我的臉，應該是面無表情的吧。

　　她看著手中的杯子，似乎在思考什麼。我想，她應該會覺得我這個人很爛，很想趕快離開這不屬於她的純聊天對象。

　　「妳有上班嗎？還是在讀書？」她拿著吸管攪拌著杯中的咖啡。
　　「我沒讀書，有上班。」我將手撐著臉，看著她的一舉一動。
　　「那妳上什麼班？」她用吸管玩著裡面的冰塊，冰塊在與杯子的敲擊中，發出清脆的聲音。
　　「平常在飲料店打工，假日在某某ＰＵＢ上班。」我好奇自己幹麻說這麼多沒必要的。
　　「我還是學生，不過暑假就要開始打工了。」她笑笑的看著我。
　　她的笑容好輕鬆，應該是那種無憂無慮，天真無邪的小孩。

　　坐在店裡，一個小時過去了，彼此的感覺都變的輕鬆許多，她滔滔不絕的話似乎永不減少，但其實我並不反感，雖然我不喜歡吵雜或是有別人跟我碎碎唸。而安靜是我最習慣也最喜歡的生活方式。
　　她的聲音就像聽不膩的歌曲，很動聽。我聽著，也享受著。
　　喝完了最後一口咖啡，看著手上的錶，時針已經不知不覺到了快上班的時間。

　　「妳怎麼來的？」回想，剛剛沒看到她騎機車，好奇的問。
　　「我坐公車來的。」她指著窗外不遠處的一個公車站牌。
　　「喔喔，那要不要我送妳回家？我等等要上班了。」拿起桌邊的車鑰鉂，我正想起身。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好。」她搖搖頭，堅持著。
　　「真的沒關係，我有車方便，就讓我帶妳回去吧。」我在她面前搖搖鑰鉂，微笑著說。
　　「真的不用了啦！太麻煩了。」

　　經過三分鐘的妳一句我一句，她還是給我載著回家了。

　　一路上，她指著路過的店家，跟我說著哪間店好吃，那間店便宜。而我只是嗯喔的回應她，她的開朗活潑，與我相比就像天堂與地獄的黑白面。
　　我是陰沉的黑夜，而她是明亮的白晝。

　　「我家到了。」
　　「嗯。」我停著車，準備放她下來。
　　「那個…我可不可以問妳兩件事呀？」她坐在後座，似乎還沒有要下車的意思。
　　「嗯？什麼事？」我拿下安全帽，順便從後方接過她的安全帽。
　　「可以給我妳的手機號碼嗎？」她拿出自己的手機，想將我的號碼輸入。
　　「嗯嗯，好啊。」我接過她的手機，按下我的號碼，並且又回撥到自己的手機裡，再環給了她。
　　「第二個就是…」她很明顯的扭捏了起來。
　　「是什麼？」我轉過臉看著她。
　　「就是，可以讓我…抱妳嗎？」她因害羞而低下頭。
　　「喔…」此刻，我不知道這小孩要做什麼，就任她、隨她吧。

　　她張開雙手，強而有力的手臂環住我的腰，很溫暖，很舒服。一夜情的對象，都是爲了性，這種帶有愛情感覺的擁抱，早已經消失在我肉身的記憶，好久好久。

　　「那，就這樣，再見了。」她鬆開了手，下了車與我道別。
　　我沒說話，只是靜靜的看著她打開家門走進去。「果然還是個小孩子。」心想著，不禁笑了出來。



　　工作到了十二點多，回到了我自己在外租的小套房，因為有時工作的晚，不想吵到家人的生活作息，所以早在高三時就搬出來住，如今也過了三年了。

　　洗完澡，打開冰箱拿出一瓶冰水，想任它大肆的流進喉嚨裡，滋潤我的乾澀。
　　突然聽到簡訊鈴聲，是她傳來的簡訊：『我想，我們還會見面的，對吧！要再聯絡我唷！早點睡吧，晚安。』我沒多想，簡訊也不想回覆，我從不和任何一個網友再次見面，想必她也一樣是如此。


３



　　過了好一陣子的暑假週休二日，我已經把她忘的差不多了的一個晚上，她卻突然出現在我的面前。

　　這次的她很不一樣，穿襯衫打領帶，感覺年紀成熟了不少。我又被她再一次吸引住，目光投射在她的身上豪不懈怠。她，看到我了。

　　「嗨！原來妳在這間當調酒師呀？」看的出來她見到我的興奮感。
　　「我怎麼記得妳未滿十八歲？妳這時候出來，家裡的人不會擔心嗎？」我疑惑的看著她，想想現在也已經快凌晨三點了。
　　「沒關係啦！擔心什麼，我都這麼大了。難道我看起不夠成熟嗎？」她很有自信的拉拉領子，展現她的刻意打扮。
　　「恩…像未成年，哈哈。」我邊開玩笑，邊拿起抹布擦吧台上的冰塊水。
　　「吼，怎麼這樣，我可是很努力了耶！」她失望的嘟著嘴，表情可愛的更孩子氣。
　　「小孩子這麼晚了跑來這很危險的，妳一個人來嗎？」我倒上一杯冰水遞給了她。
　　「痾…沒有呀，我是一個人來的，失眠了睡不著嘛，呵呵…」應付我的口氣很明顯。
　　「妳壓力很大嗎？怎麼會失眠？」我好奇她的天真無邪背後，也有著什麼樣的壓力？
　　「天氣熱，難睡囉。」她喝了一口水，搖擺著杯中的冰塊。
　　「今天是星期六，如果是星期天我就會趕妳回家去！」我也拿了一杯酒，陪她共飲。

　　「妳喝的是什麼酒押？色澤好特別，我也想要喝。」她望著我杯中的顏色鮮紅，那是我自己最喜歡的調酒，叫：『玫瑰紅』。
　　「喔，這是調酒啦！小孩子喝什麼酒，乖乖喝妳的水吧！」我笑著，將酒飲淨。
　　「唉唷，那麼小氣！想喝喝看妳調的酒嘛。」她將臉趴在吧台上，表情無辜的望著我。
　　「再說囉。等等，那邊有客人。」我放下酒杯，爲來消費的客人服務。

　　我在一旁望著她，她拿起我的酒杯歪著頭，看著裡面剩下的一點點液體。在昏暗的ＰＵＢ裡，微微的燈光投射在她身上，修長的手指在燈光下發亮，她專注的神情，還有天生就帥氣的臉蛋，看的令人陶醉入迷。


　　「我還是想喝喝看，就給我ㄧ杯嘛！」她裝起可愛的聲音想讓我屈服於她。
　　「不行。」我收拾酒客喝剩的酒杯走了過來，低頭清洗著，不太想理會她的吵鬧。
　　「再怎麼說來者也是客，所以一杯就好了嘛！」她不放棄的再三請求。

　　「好啦好啦，敗給妳了，這麼想喝唷？」拿起酒瓶，開始調起酒來。
　　「難道妳就不想看我醉的樣子嗎？」她解下領帶，把自己搞的真的很像個上班族。
　　「怎麼說？」我不解她的意思。
　　「妳一開始跟我約出來，不就是想跟我做，酒醉後當然就任妳宰割囉，哈哈。」她邊說，邊把玩著手上的領帶。
　　「呵呵...」她的這句話，讓我突然之間不知道怎麼回答。

　　「我是跟妳開玩笑的啦！」她怕我尷尬的解釋。
　　「那妳有想過跟我嗎？」我將酒放在她的面前。
　　她沉默了。拿起了酒就喝下，似乎想將剛剛胡亂說的話吞下肚。
　　她閉上雙眼，微微的皺著眉頭的神情，想必這酒是她的第一次嘗試吧。

　　「好啦！當我沒說。」我轉身爲自己倒了杯酒，拿了一盤滷味放在她面前。
　　「妳怎麼知道我餓了？」她笑的好燦爛，這讓我很不想破壞她的純真。


　　酒一杯接著一杯，我們瞎聊了許久，客人也一一散光，時間已經到了快下班的時間。
　　「我要下班了，妳也快點回家吧。」我指著我手錶上的時間。
　　「我不要。」她的醉意在鬧著彆扭。
　　「妳喝醉了，我送妳回家啦。」真麻煩，早知道就不要給她酒喝了，我在心中喃喃自語。

　　她趴在吧台上，吵著要再喝。真想當她酒醒時，跟她說說她的酒醉醜態。

　　因為是騎機車，我還得請別人幫我將她穩穩的放在我身後，就連騎車時還必須邊騎邊擔心她會掉下去，真是個麻煩的傢伙！
　　她重重的躺在我身後，酒味很重，雙手環繞著我的腰，臉托靠在我的肩上，唇在我耳邊均勻的呼吸，身體的溫暖很舒服。這讓我想起那天她給的擁抱，有種懷念感。

　　「喂，起床啦，妳家到了！」我搖了搖身後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