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遇鄭愁予
冬日造訪來義沿山公路旁偶遇的花田
灰濛濛的冬日蕭瑟景象
最適合讀詩的季節
想起幾首鄭愁予的詩
「錯誤」~
我打江南走過
那等在季節裡的容顏如蓮花的開落
東風不來
三月的柳絮不飛
妳底心如小小寂寞的城
恰若青石的街道向晚
蹙音不響
三月的春帷不揭
妳底心是小小的窗扉緊掩
我達達的馬蹄聲是美麗的錯誤
我不是歸人
森林已在我的腳下了
我底小屋仍在上頭
那籬笆已見到
轉彎卻又隱去了
該有一個人倚門等我
等我帶來的新書
和修好了的琴
而我祇帶來一壺酒
因等我的人早已離去
雲在我底路上
在我底衣上
我在一個隱隱的思念上
高處沒有鳥喉
沒有花厭
我在一片冷冷的夢土上...
森林已在我的腳下了
我底小屋仍在上頭
那籬笆已見到
轉彎卻又隱去了
這次我離開妳,是風,是雨,是夜晚
妳笑了笑,我擺一擺手
一條寂寞的路便展向兩頭了
念此際妳已回到濱河的家居
想你在梳理長髮或是整理濕了的外衣
而我風雨的歸程還正長
山退的很遠,平蕪拓得更大
哎,這世界,怕黑暗已真的成形了
妳說,妳真傻,多像那放風箏的孩子
本不該缚它又放它
風箏去了,留一線斷了的錯誤
書太厚了,本不該掀開扉頁的
沙灘太長,本不該走出足印的
雲出自岫谷,泉水滴自石隙
一切都開始了,而海洋在何處?
「獨木橋」的初遇已成往事了
如今又已是廣闊的草原了
我已失去扶持妳專寵的權利
紅與白揉藍於晚天,錯得多美麗
而我不錯入金果的園林
這次我離開妳,便不再想見妳了
念此際妳已漸漸入睡
留我們未完的一切,留給這世界
這世界,我仍體切地踏著
而已是妳底夢境了
「當西風走過」~
僅圖這樣走過的,西風──
僅吹熄我的蠟燭就這樣走過了
徒留一葉未讀完的書冊在手
却使一室的黝暗,反印了窗外的幽藍
當落桐飄如遠年的回音,恰似指間輕掩的一葉
當晚景的情愁因燭火的冥滅而凝於眼底
此刻,我是這樣油然地記取,那年少的時光
哎,那時光,愛情的走過一如西風的走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