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08-25 00:00:44拮据のじろう

寂寞旅行七

  老闆領著政熙沿著樓梯上去,樓梯上擺著小小的相框掛滿整個乳白色的牆壁,裡面是旅客在這邊寄宿時所留下的紀念。老闆經過照片就跟他介紹照片中他身旁的人。政熙發現這老人說話時表情豐富,說到興奮處時而挑眉動眼、比手畫腳,手上的鑰匙被搖的鐺鐺作響。
  政熙聽懂的就多問幾句,聽不懂的就裝懂點點頭微笑。

  多年招呼來自各國的旅客,老闆對於政熙不太正確的台灣英文倒是十分適應,對話當中偶爾也會充當外語老師糾正政熙的英文,政熙也樂得在異地有個人可以和他對話。在政熙搬進房間後老闆邀請政熙傍晚時一同共進晚餐。

  房間不大,一個人住剛剛好。整理自己的行囊,政熙將他的畫具架在門邊。拉開門邊的落地窗簾,推開白色的門,門外有個很小的陽台有漆著黑色的銅製扶手,勉強只夠兩個人站在外頭。幾盆小盆栽點綴著陽台,政熙可以從陽台上看到樓下的老闆在帶他到房間後已經攤開報紙坐在門外的木椅子,嘴裡還刁著煙斗。
  希臘人都是這麼悠閒的嗎?政熙心裡有了這個疑問,也開始懷疑走在街道上的人有多少是本地人,還是都是觀光客?基本上他覺得外國人除了長相不同外根本分不出是哪國人。

  政熙回到房間內將一些日常必須的用品拿出行李袋,放在床邊的茶几上,躺在床上看著父親準備的手冊,他將要住在這裡上幾天。可能是在飛機上睡的太多,政熙覺得自己不會想休息,但旅行的疲累卻將他拉進沉沉的夢鄉。
傍晚,老闆來敲門。
「請進。」
「晚餐時間到囉!走吧、走吧。」老闆從門縫間露出半個身影,向政熙招招手,哼著歌先下樓。
「好。」收好被自己散放在床上的東西跟著下樓。
  老闆在櫃檯後面有張圓桌,上頭已經舖好餐巾擺上麵包、果汁還有一些生菜、魚和烤肉排擺滿桌,後頭的廚房傳來陣陣橄欖油的香氣。
「唷,你下來啦?」老闆回頭向廚房內喚著,「黛拉。」
「再給我五分鐘。」廚房內有人答道。
老闆瞪大眼向政熙聳聳肩,像是在偷偷跟政熙說有個天大的秘密計劃在進行一般。
「好豐盛唷。」看著桌上豐盛的食物,政熙不自覺的用著國語說著。麵包用藤籃裝的滿滿裡頭還舖了張棉紙,菜餚用磁盤盛著,裝果汁的玻璃瓶,餐具整齊的擺放著。他們都這樣注重每個細節嗎?像是在餐廳吃東西一樣。
「你剛剛說了什麼?」老闆把耳朵湊過來。
「我說菜很豐盛。」政熙忙著用英文解釋剛剛那句話。這時候一位婦人滿臉笑容端著一個派從廚房走出來,向大家打招呼,「嗨。」
「來來來,過來這裡。」老闆把她叫過來身邊,「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老婆,黛拉。」老闆把她拉來身邊,「她最拿手的就是這道羊肉派唷!」
黛拉和老闆一樣臉上有許多皺紋一頭灰髮,胖胖的臉上充滿著笑容,一手拿著派,另一隻手還不時向政熙打招呼,像是深怕別人沒注意到她。
「而我就是這間旅館的老闆,我叫莫爾里•希斯。」他微微張開他的左手臂很驕傲的介紹了一番他的旅館。
「你叫什麼名字呢?」莫爾里像是發現寶藏一樣問著。
「我叫卜政熙,我來自台灣。」
「喔!台灣!我知道我知道。」

  圍著圓桌,他們在桌面上清出一個位置放羊肉派。莫爾里在餐桌上說著許多有趣的事,聊著他們夫妻倆如何相遇、如何一起經營這家旅館,遇到各國的旅行者。講到生活甘苦處,他會牽起黛拉的手,輕輕的吻一下。
原來老闆不是道地的希臘人但母親是希臘人,他出生美國有四分之一的南美血統、四分之一歐洲血統。他哪裡都不愛就愛母親的故鄉希臘,他願意一生都留在這裡。他對希臘的熱誠道盡對母親無限的思念。
「哪給你看樣好東西。」莫爾里興奮的說著進了廚房,廚房裡傳來開門的聲音。
「呵呵..他要和你喝一杯他自己釀的酒,他十分喜歡你唷。」黛拉替政熙切了一快洋肉派,「來試試這個。」
  隨著餐刀畫下,伴隨著熱氣濃郁的橄欖香撲鼻而來。政熙從沒吃過這樣的料理。這時莫爾里從後頭走出來,手裡端著三個高腳杯和一個瓶裝滿紅色液體的酒瓶。
「你一定要嚐嚐,我自己釀的!」一人一杯,三人舉杯「乾杯!」政熙一飲而盡。
「不不不,別一口喝完!」莫爾里皺著眉頭,「來,跟我做。」他晃晃手中的杯子看看他、聞聞他,教著政熙學他怎樣品酒。政熙也因此喝了許多酒,整個臉漲的通紅。
「希臘是酒神迪歐尼索斯的家鄉,這裡的葡萄酒才是世上最好的!」這是酒喝多的莫爾里最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

  政熙喝著莫爾里自己釀的酒,滿臉發紅,他可以感覺得到自己的雙頰溫溫的發著燙。黛拉見政熙已不勝酒力一面收拾著餐具一面要丈夫讓政熙回房休息。
「這年輕人真重。」老闆扶著政熙讓他躺在床上除去了他的鞋,替他蓋上一件被子,熄了燈關上門,下樓做自己的事去了。
  從沒想過自己一到希臘就有人如此熱情的招待他。政熙躺在床上,腦袋裡是一片空白,每一次呼吸都有著濃濃葡萄酒香味。
「沒錯,最好的葡萄酒在希臘,因為這裡是酒神的故鄉...」政熙喃喃著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