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父親狀況不錯，便拿出他曾經看過的《金剛經說什麼》及我從書上影印下來有關文殊菩薩與維摩詰居士，有關患病菩薩該如何調伏自心的對話。從背後環繞著他，將紙本舉放在他眼前，以鉛筆指字，一字一句的唸給他聽。若遇指涉他現在心情狀態的部分，更圈畫重點，強調他可以如何應對。

時不時的瞄看他的眼睛，發現他也很認真的盯著字句。或許似懂非懂。

中間停下讓母親餵藥，我告訴他：「這是醫生開的藥，防止腦溢血、血管堵塞，所以你要好好吃、吃乾淨。這樣才不會腦溢血。」父親很認真的吃藥，並且告訴我，他每天都有吃三次藥。我說：「好棒！GIVE ME FIVE！」父親也稍稍舉起手來，跟我擊掌。看來他還頗清楚的，知道自己吃了幾次藥。吃中藥時，也告訴他「現在是用中西醫合併治療，所以你要加油！」

吃完藥，繼續唸未完的部分。到最後一段時，父親搖搖手。我拍拍他的臉說：「怎麼？不想聽了，我很吵喔！講完這一段就好了。」

「課程」結束後，父親寫下「無我、人、眾生....」我知道他寫的是「無我相、無人相、無眾生相、無壽者相」。我趕忙說，「爸爸好棒，你記得無我相、無人相、無眾生相、無壽者相。可是你會覺得痛苦、沮喪，就是有『我』呀。」「所以，下次覺得痛苦時，你要問問自己『我』在哪裡？」

接著再鼓勵他，「維摩詰居士在生病時，面對來探病的人都還會跟他們講道理。你也是呀，別人來看你，你也要鼓勵他們，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如果你更厲害，達到『無我』了，不會感覺痛苦之後，更要去鼓勵那些跟你一樣在生病的人，這就是發菩提心。」

在我一連串不停的「囉唆」之後，父親寫下「謝謝」。我拍拍他的臉：「若是真的感謝，那就要努力復健、好好吃藥、配合醫生、讓自己好起來。」放在心裡未說的是「要感謝上天這一路的相助、感謝你的冤親債主願意暫時放過你」。

雖不知道父親到底聽懂多少？記得多少？但因他長年熟讀《金剛經》及各種註解，讓我有了著力處，多少應有些作用。我想，我還會這樣「很吵」的「囉唆」一陣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