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哈泥的外公只有一面之緣,在這之前只聽哈泥描述他的外公：住在崙背,種田,身體很好,在鄉下照顧中風的外婆,有一台摩托車,那台車還曾經被哈泥騎到縮缸過 (迷之音:真是個死小孩,該打到留鼻血) 。

上個月聽我婆婆說阿公生病了,因為從以前到現在,常常種田灑農藥的關係,導致肝受到影響,發現的時候狀況已經非常不好,所以我和阿公的初見面是在醫院的。
躺在病床上的阿公話很少,或許是因為一向身體健康的他不太能接受自己現在必須躺在醫院裡。每一個人也因為不想讓他煩惱,根本不敢說出不甚樂觀的病情。但是,隱約中想必他是知道的,卻也不知如何問起,這當中的抑鬱心情可想而知。我彷彿感覺到他眼裡的憂鬱,這是一個謙卑,認命而滄桑的靈魂才有的深刻眼神。雖然是第一次見面,卻覺得對阿公有種親切的感覺。

在此之後的一個多星期,阿公就走了。距離生病住院第一天算起不過一個多月的時間,離開時應該沒有受到太多的痛苦,但是卻讓大家錯愕。跟著哈泥回到崙背老家奔喪,第一次見識鄉下的喪禮,著實讓我有些不知所措與不得其解。看著穿著俗艷色彩衣飾的女人又唱又跳,樂儀隊熱鬧敲打,還有孝女白琴誇張的呼喊。這等熱絡氣氛,好似舉行某種慶典,但卻又伴隨著家人們不時傳出的哭泣聲音。悶熱的天氣,不協調的週遭氛圍,對於死亡的淡淡哀傷,這一切綜合起來讓我有種荒謬和不真實的感覺,整個人頭昏腦脹。

這也是我第一次到崙背鄉下阿公家,坐在四合院的小小客廳裡透過狹窄的拱門往外看,我想像阿公生前在這矮小老舊的屋舍間走動,坐在躺椅上吹著風扇,走過四合院前的廣場踩著炙熱的馬路到田裡工作。路旁有他住院前才剛種下的小樹,枝葉仍在陽光下隨風搖曳,種樹的人卻已不復可尋。有一句沒一句的聽著大家對阿公的片段談論,這個終其一生勤儉自持,孜孜虔虔,隨和善良的老人在我心理的形象逐漸鮮明了起來,但卻是在他走完人生道路的此刻。

年紀漸長的我們,除了面對日漸鬆弛的皮膚,無可避免的即將有更多機會接觸死亡!! 不論那個人對於我們是陌生是熟悉,更或者是你所愛的人。我明白,這是人生中所必須學習的功課,然而悵然的心情還是常常煩擾。

突然想起一首很喜歡的歌,王菲唱的 ”百年孤寂”,林夕寫的詞。其中有兩句寫得好:
『 背影是真的，人是假的，沒什麼執著，一百年前你不是你，我不是我。
悲哀是真的，淚是假的，本來沒因果，一百年後沒有你也沒有我。』


是的, 百年之前我們並不存在;百年之後也都將化為虛無。
而這其中,若要參透頓悟或者釋然,還有很多必須的經歷。

僅以此文小小紀念哈泥的阿公:廖實事先生。


ps. 百年孤寂的歌詞~~~很美很美喔 (林夕是我最喜歡的作詞人!!)
演唱人:王菲 作詞人:林夕

心，屬於你的，我借來寄託，
卻變成我的心魔，
你，屬於誰的，我剛好經過，
卻帶來潮起潮落。

都是因為一路上，一路上，大雨曾經滂沱，
證明你有來過，
可是當我閉上眼，再睜開眼，只看見沙漠，
哪裡有什麼駱駝。

背影是真的，人是假的，沒什麼執著，
一百年前你不是你，我不是我。
悲哀是真的，淚是假的，本來沒因果，
一百年後沒有你也沒有我。

風，屬於天的，我借來吹吹，
卻吹起人間煙火，
天，屬於誰的，我借來欣賞，
卻看到你的輪廓。

都是因為一路上，一路上，大雨曾經滂沱，
證明你有來過，
可是當我閉上眼，再睜開眼，只看見沙漠，
哪裡有什麼駱駝。

背影是真的，人是假的，沒什麼執著，
一百年前你不是你，我不是我。
悲哀是真的，淚是假的，本來沒因果，
一百年後沒有你也沒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