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10-31 11:53:39茹果

說不出的道別

2004年11月19日 星期五 清晨七點,海安晃神的坐在機車上,熱著機車發呆,前一晚做了一個惡夢,有睡跟沒睡似的完全沒辦法提起精神,到現在都還心有餘悸,可是心中卻一直帶著一絲不安的感覺,起動車子的那一剎那,卻直直的往牆騎去,撞了自己小腿一整片瘀青。

同日晚上九點,海安坐在房間裡不能克制自己的大哭,沒有一點原因,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哭,為什麼這麼難過的哭,一直到不自覺地睡著時,眼淚都還在臉上掛著。

2004年11月20日 星期六

這是一個寒流來襲的十一月早晨,街道上早起運動的人們稀稀疏疏地,而這河堤旁的籃球場上,正有著五六個流著汗的、不完全算是年輕人的年輕人,他們笑鬧著、打著籃球,每個人都有著好心情。

「這邊,這邊,傳給我!」站在罰球區的阿星喊著。

接到球後,他起跳轉身自然的舉起雙手準備投籃,但,舉起雙手的那一剎那,周遭的聲音和他臉上的笑容,卻全都突然消失了。

碰!


阿星倒下了。

「阿星!阿星!!醒醒!!」信志急切地喊著倒在地上的他。

「快叫救護車阿!」

「他沒有呼吸和心跳了!!快!幫他CPR!!」

接下來是一連串的人工呼吸,和數數按摩心臟的搶救過程,信志發狂的朝著阿星的胸口猛搥,直到刺耳的救護車鳴笛到了身邊,阿星的心跳和呼吸也始終沒有動靜,他睜著眼被送上了救護車,在醫院裡,醫生和護士搶救了一番後,2004年11月20日早晨10點28分,機器傳出刺耳的BB聲,無情地宣告著他心跳停止不會再跳動的事實。


他始終睜著眼,因為,他有太多未了的心願。
鈴~~!

一陣急促的手機聲,吵醒了海安,來電顯示是爸爸,她心裡一沉,
「完了。」爸爸平常是不可能打電話給她的。
「喂。海安阿,阿星哥哥走了喔。」
「走什麼?走去哪?為什麼走了?」海安胡言亂語的問著。
「哥哥早上去打籃球,心肌梗塞走了喔。好啦好啦,不要哭了喔,你等一下去坐車到台北直接到三伯家去。」

2004年 11月 28日 星期天

告別式會場很肅穆,阿星的父母很鎮靜的在座位席中,而他們身後卻有個哭的撕心裂肺的人,雅惠。

「我為什麼要因為爸爸的反對離開你??不要離開阿!為什麼不說一聲就走了呢??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雅惠心裡亂成一團,所有說不出的,想說的,都來不及了。眼淚流得很急,卻怎麼也追不回已經躺在棺材裡的他。

阿星的人生,想起來,還是有著遺憾。他唯一想娶的女人,卻因為爸爸不能接受他是客家人而破局,重視家人和對媽媽的孝順,也因為死亡而不能繼續。他的生命常常是令人錯鄂的,小時候的他,脾氣強的不行,有一次,阿乾哥不分他吃糖,他就生氣的在原地站住腳,不攀附任何東西的就直直把後腦勺往地板送,碰的好大一聲,把家人都嚇傻了,但這一碰,卻讓他碰上建中。建中完後,又離奇的只考上輔大數學系。現在連他生命結束時,也是碰的一聲,把他碰離了我們的世界。

我很欣慰他常常會到我的夢裡關心我,問著我的感情狀況,叫我好好保重。這一場生離死別,到了至今,這血淋淋地事實,在我的潛意識裡還是有一部份是不願意接受的,因為,我常常一覺睡醒,就想整理行李坐車去台北,再搭捷運到新埔等他去載我,這是睡不醒的夢。從小數學就破爛的我,也再沒有機會纏住他教我寫作業了。這算是他的遺憾還是我的遺憾?失意的時候,我還是習慣拿出皮包裡的他的照片一看再看。

我該怎麼,好好的和他說聲再見?或是我該讓自己接受,再見是得說出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