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在暹羅
The Love Of Siam
導 演:Chukiat Sakweerakul
演 員:Witwisit Hirunwongkul、Mario Maurer、Chermarn Boonyasak、Sinjai Plengpanich、Songsit Rungnopakunsri、Kanya Rattanapetch、Aticha Pongsilpipat
一部同志小品。
「我們有沒有可能活著而不去愛一個人?」──
這句話深深觸動我心。
早在網路上耳聞這是一部後勁很強的小品電影,但時至今日,直到上班以後才有機會看到。
(P.S題外話:山崎豐子出新書了──「不毛地帶」,上下二冊合購只要599,我真恨不得精神馬上變好,買回來)
首先要說的,是,好像第一次看泰國片喔!
雖然聽過像「拳霸」之類的經典泰國片,但始終沒有真正看過泰國片,
這是第一次;很......印象深刻;片子很暖色調,是一部溫馨小品。
其實主軸很簡單,講的是兩個同志之間的愛情,但強在它的枝節之細、和結構完整,而且頭尾不忘貫串音樂,和愛情;從頭到尾都是一部「情、情、情」小品──家庭親情、愛情、友情。
簡略劇情:
棟(TONG)和繆(MEW)是一對童年兩小無猜的鄰居,小時分開多年後相遇,繆成了August樂團的主唱(這樣賣原聲帶剛剛好!),棟則是有了不怎麼喜歡、不願花心思的女朋友,兩人一見面,淡淡的情愫即從眼底傳開,是怎麼也忘不了的愛意;難以抵擋。到底是過往的回憶串起兩人,還是體內的情愫動了心?
都是一種感情吧!
開頭即有音樂貫串全片,開場更用了二十分鐘來說棟跟繆的故事;真是奇妙的泰國片。繆的阿嬤曾對繆彈琴說:「也許你有一天可以告訴某人你對他的感情」(用鋼琴、音樂),隨後棟搬家離開時,繆坐在琴上發楞,然後望著阿嬤,心酸地彈下想念的音符;整部片隨後用音樂貫串全部,一首棟坐在車上聽的旅行的歌據說是導演所唱,非常好聽,本片也是少見的慢步調開場,足足有兩個多小時,但絲毫不覺得片子太長;有點長,但似乎這樣慢慢地,才能說完一個故事,一群人的情感;非常符合東方家庭的情調──那嚴厲的身教言教、爸爸的疼愛女兒、壓抑緊繃的媽媽......一切的一切都像極了東方的家庭,莫非(亞)熱帶的地方皆如此?
音樂貫串了所有人的感情,特別是主角(樂團主唱)繆對棟。
藏紙條找禮物的遊戲,也是在電影中曾一再出現的,它讓我想起大學時代的生日,同學們也曾經這樣為我過過生日。
非常喜歡飾演紅的演員,活靈活現地演出一個可愛討喜古靈精怪的女兒,後之後出現的蕁(繆樂團的保母之類的負責人)判若兩人,卻有著同樣的聰明;中間一度有線索令人以為蕁就是紅,似乎是導演刻意安排,但最後並沒有說穿。
可想而知當失去女兒時,父親會有多麼痛心;因為這女兒實在太可愛了,調皮,而且愛捉弄弟弟。從一開始四人員滿家庭豐盛的有雞肉的晚餐,到只剩三人(紅失蹤了,在畢業旅行)共桌時清淡簡單幾乎無任何色彩的飯菜,失去一個人,竟失去了那麼多生活的色彩;而放手決定讓她多去一天的母親想必自責在心內,壓抑多年,穿著硬領深色的衣服,連表情都僵硬;面對失神頹廢的老公,也只能用嚴厲和冷峻來應付;她必須撐起這個家庭。
她對女兒的思念只能在房間、床頭回憶、自責;這份恐懼體現到了多年後連上下學都要親自接送剩下唯一的孩子──棟。
這部片裡面有諸多情感:家庭、朋友、同性及異性之愛、大團體之愛(繆的樂團),還有完全抽離出來看這一切的蕁,她是唯一沒有親人的人,所以能抽離又進入地看著這一切(他曾受繆母親之託扮演紅,以慰勞父親的精神);蕁看著這些人的揪葛,比任何人都還清楚,這是因為愛──沒有身分的人是比誰看得都清楚的:這一切好像很淡,她又比誰都在乎,她能看清楚是因為身不在其中;愛是一個浮濫被濫用的詞彙,但也因為它,整個世界沸沸騰騰,千古以來燒燒燙燙,如果沒有「愛」的存在,天神不犯眾怒,希拉不會嫉妒,很多人不會吵架、和好,上帝不會獻身,河流不會流動,文明不會存在;但也因此這個世界混亂許多,許多人關心彼此,又憤怒。
也千萬要看清以為愛為名的關心;它能不能幫你成長,還是拖垮你。
說到這裡扯遠了。
印象中最深的一個畫面是蕁離開棟家、離開清邁(或曼谷,sorry,我記性甚差)以後,仿造棟的爸爸曾經要她玩的藏紙條遊戲,藏了一張照片在棟家:原來那是紅在失蹤之前學習相機為家人拍的照片,三人站在其間,而紅不在裡面──因為她正為家人拍照──棟的爸爸和媽媽看見照片的那一刻,兩人無言地和好──不能說是無言,而是放下彼此的隔閡;多年來爸爸用拒絕進食和酒醉無言抗議,抗議太太不承認女兒的曾經存在,甚至他堅持女兒依然存在,即使失蹤後也要在餐桌上擺上紅的碗筷;而太太,或許是心痛吧,堅持抵銷那些回憶,拒絕女兒的存在,拒絕女兒在心中存在;兩人的認知發生衝突,由是冷戰、和隔離;直到看照片的那一刻,爸爸突然清醒地回憶過往,回憶紅當時的樣子,媽媽也是;直到那一刻,倆人身心才都靠在一起,不只是身體,也是心靈上的;曾經那共同的痛讓他們分開,拒絕彼此,冷眼看待彼此、衝突彼此、冷漠彼此;但如今這共同的痛又讓他們聚合;他們終於和解了,跨越那一大段時空,跨越那一大段痛,抱著眼前的人一起痛哭,釋放悲傷、釋放彼此深痛的情緒:爸爸酒醉、媽媽的冷漠,兩人此刻覺悟,眼前的人同樣都痛,別問堅持誰還存在或不存在、別說責任該歸屬於誰、別內疚自責、也別在長夜漫漫中飲酒自醉,爆肝傷心,在深度地清醒與頹廢間徘徊。
愛就在此刻。
戲的結尾不如預料,棟和繆沒有在一起(什麼,只有親親,真是普級的)。棟在聖誕夜的眼上會後奔向繆,說:「我不能當你的男朋友,但不代表我不愛你!」或是為了家庭,或是為了一種自己的選擇,放開了兩人曾經牽起、在夜中接吻的手;棟回家,繆也回家──繆拿起棟送給他的聖誕禮物:木偶的鼻子,恰恰好地,就是他在尋找已久的一個缺憾:缺了鼻子的木偶,此刻有了鼻子,才完全。繆絕對想不到棟曾為了那隻鼻子,曾來來回回,掙扎許久,靠朋友才得到那隻鼻子,為的只是把繆的遺憾給他:繆看到這個匡瑯一聲進入缺口的鼻子,放聲大哭,好像都明白了;不能在一起,又怎樣呢?看到那隻鼻子,棟的心意早已不喻而明。
繆狂掉著淚說謝謝。
除了這個,似乎沒別的了。
謝謝,謝謝,千萬個謝謝。
放手是愛,追尋是愛,放棄是愛,回家、離開都是愛。
繆曾躺在棟的懷裡說:「我們有沒有可能活著而不去愛一個人?」
那句話震撼我心;要堅持孤獨是一種多麼不容易,我們真的能不渴望一個人的擁抱、或心的貼近嗎?
繆也還說了:「分離是生命中的一部分」
的確,生命中的來來回回、生生死死......雖然,我還是逃離不了這一切。
言語有時並非很重要,但仍會傷人;而對我來說,眼神和肢體說的更多;但仍有些話語會深深觸動我心。
文字的力量若是正面,能載舟,能救千萬人,能撼動人心;若是拿來毀滅,也能有意想不到的效果。這麼好的東西,還是拿來做好事吧!
期許自己精神恢復
莫再載浮載沉
對於自己的家人,我似乎永遠找不到最好的答案,這個東方情懷的電影卻提供了我一種出路;我想我不喜歡當東方人;東方家庭似乎是很難接受「孩子並不屬於你的」這種論調,我沒遇過太多家庭,沒做過各個個案訪查,似乎也只能以片面偏概全,憑著自己既有的印象去說──對於大人讓孩子放手、讓他成為他自己,S也曾經說過諸如此類的話語;大人們永遠有太多要摸索、一輩子面對的課題。
片尾說了一句短短的話:「即使短暫,仍然刻骨銘心」。真是一句好話。
「愛在暹邏」使用的多是年輕演員,卻毫不遜色地傳達出導演想要表達的意義:年輕有時真是最好的本錢;總而言之,這絕對不是一部同志電影,起碼不是賣無路可出美到掉渣的悲情。
放手、祝福、感謝,有時也是,愛。
只能寫到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