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03-15 01:44:57潔膚症

福爾摩莎觀察【認同篇】

福爾摩莎觀察【認同篇】
本篇文章必須一要先說明:這是只一篇隨筆,並非學術論文或是報告,僅僅對於閱讀幾本書之後的小小心得,請輕鬆待之。

近來由於總統選舉,全台灣又再度陷入激情之中,新聞常將本次大選視為「認同」的選戰,到底何謂認同?又何謂民族意識?民族意識是與生俱來的還是選後天的(有沒有人天生就是中國人或台灣人)?我想藉由一些學者的觀點,加上我對於台灣現狀的一些淺薄觀察(包含一些個人經驗),與大家分享。

每次大選,面對這熱鬧的景況,我們總是自認為台灣是個有特殊、複雜的歷史,以及多元、複雜的種族之地。每個對政治有興趣的人,都有自己的一套說法,告訴你台灣的族群是怎樣的多元、處境是如何的複雜。因此,凝聚一個「共同意識」有多麼的困難!好像我們正在經歷一個歷史性的關鍵時刻,其他國家,都等著看這個政治實驗室的最新研究成果。

當然台灣有其政、經、歷史、衝突等獨特的淵源;然而,就複雜性而言,我想台灣還不能稱為世界第一。就我們的鄰居:東南亞來說好了。這個地區,除了「體質上的種族」分歧外,語言上更是錯綜複雜;宗教方面,佛教、回教、基督教、印度教、道教皆有其影響力以及對抗(在台灣,宗教的分歧還不至於到劍拔弩張的地步)。可謂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因此,台灣所面對的問題,在不同的時空,不同的地域,皆有相似的情形可供我們做參考。因此,若要瞭解「民族認同」的來龍去脈。我們先對民族的定義進行討論。教育部國語推行委員會編輯的國語字典對民族的定義是:「由自然力結合的團體,稱為民族。即由共同共同血統、共同生活、共同語言、共同宗教或相同風俗習慣而結合的共同團體。」以上的解釋蠻符合多數人的認知的。而我們就其中最「自然」的幾項關鍵標準(也就是先天的標準);血統、語言,加以檢視。

我們常常認為,所謂的某個民族是流著共同的血脈、有著共同的始祖的一群人。以前會學校教育常常強調:中國人是炎黃子孫,流著共同的血。然而,人類體質差異之大(也可以說是差異之小),並沒有一個共同公約數可做標準界定;沒有哪個體質特徵可以用來界定哪個民族,有的只是粗淺的想像。例如,西方人對於中國人的想像:黑頭髮、黃皮膚、丹鳳眼等,但是這些標準以我們來看不免覺得好笑。因此,以血緣作為區分的標準,並不成立。

再者,語言可以作為分類的標準嗎?我們印象中語言一致的民族國家:如法國、義大利等;其實在國家形成前,是有許多的語言群體;一直到國家形成後,才從諸多方言中選取一種作為通行語言。因此,一個國語的產生,通常是一群人在定義上「成為同一種人」之後,才產生一個標準(官方)語言。所以以語言作為民族分類的標準,則是把結果當作成因了。由以上的論述我們可知道,民族沒有先天的標準,只有後天人為的操弄。因此,所謂的中國人、台灣人,沒有任何客觀的標準可以認定。

既然已經瞭解民族的標準不是絕對,接下來探討的是:那我們強烈認同我們是某種人的感覺是由何而來?

所謂的民族認同,也就是一群人共有的民族特徵,往往是經由教育、大眾傳播、民俗收集等方式,建構而來。以台灣的經驗為例。義務教育是多數人民經歷過的共同歷程,有助於建構人民的共同記憶,因此檢視過去義務教育的課程內容,有助於我們重現早期建構「認同」的過程。舉我個人小學國中時的課程內容為例:音樂課常常在唱的中華民國頌,描述的是青海的草原、萬里長城、黃河與長江。歷史則是強調黃帝、夏、商、周等一脈相傳,連史前史也只講到周口店的北京人,完全沒提到新石器時代全台各地的大坌坑文化。地理更不用說,中國大陸的大興安嶺恐怕是比中央山脈來的耳熟能詳。在當時特殊的時空環境下,建構出來是「中國觀」的民族認同。

對照於近年來的轉變;教科書內容的修正,增加本地歷史地理教材的比重。方言(多是閩南語)在電視節目比重的增加,顯示語言方面,不再強調「國語」作為完全優勢的語言。對於地方文化的重視:大幅補助地方文史工作室的成立,鼓勵收集「台灣風俗」,以建構集體的特徵。就學術方面來說,近年來成立許多的客家研究機構,或者是中研院成立台灣史研究所,皆是早期過於強調中國文化的反作用力。此時期的認同建構方向是「台灣觀」的認同。

因此,我們知道,民族的分類並沒有絕對客觀的標準,我們所認知的絕對標準(血統、語言、風俗等)是集體建構出來的。而這種建構而成的認同有轉移的可能性。由上述資料我們可知:當下台灣正處於一個「認同轉變」的時期。當然我不是要來評論,怎們樣的認同比較好,或者是我贊成怎樣的認同。我們必須瞭解的是:不同時代的民族認同,不管是被操弄的也好,或者是代表人民集體的意識,都有其歷史的意義。現在的台灣,正處在二個觀點相互拉扯碰撞的時期。當我們觀察這段時間發生的種種現象時,除了看看表面的熱鬧之外,也可以一探其中深層的意義,當一個看門道的內行人。

若對本議題想要深入瞭解,你可以參考:安德森的《想像的共同體》,基爾納的《國族與國族主義》,霍布斯邦的《民族與民族主義》,Michael Herzfeld的《Our Once More: Folklore, ideology, and the Making of Modern Greece》、《The Social Production of Indifference: Exploring the Symbolic Roots of Western Bureaucrac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