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12-27 11:40:39克拉伯爵士

爵士與古典握手的時候

在大和解當道的時代,似乎沒有什麼事是不能合作的,因此過去支持阿扁的張昭雄可擔任宋楚瑜的副手,李敖可以代表新黨角逐總統大選,許信良可以與朱惠良搭檔。立場不同的政黨之間可以握手,兩岸也可望在加入WTO之後握手,男女雙方可以握手,爵士與古典當然也可以握手。

對音樂人來說,想要踏出和解握手這一步,去除心魔是不可少的過程,作曲家必須說服自己的音樂領悟,演奏者必須表現出讓不同領域的人接受的廣度,樂迷則必須以開放的視野接納不同的音樂。當政治、經濟等主要領域都具備和解握手的概念時,本地的音樂欣賞者不妨想想當爵士與古典握手的新鮮。

我個人長久以來就不喜歡以「聽音樂的專家」自居,只是覺得自己是「症狀比較嚴重」的樂迷。聽音樂主要目的是自我滿足(說「自慰」是比較難聽),而寫文章分享經驗只是附加價值,或者說是龐大唱片開銷的小小回饋。

在我聽音樂的朋友中,劉漢盛、劉仁陽、柯逸郎、郭思蔚、劉名振、黃若農、林伯杰、李毅超、黎時潮、朱中愷,都是古典、爵士雙修的人物。這幾年我積極與爵士音樂的欣賞活動,只不過想更有系統地建立自己的爵士音樂觀,同時報名參加前述幾位先進的「爵士與古典握手俱樂部」罷了。

對於「爵士與古典握手」一事,如果覺得資深樂迷不夠具有說服力,嫌這些人歷史性不足、代表性不夠,那我們就往歷史裡頭去搜尋吧!先拿爵士樂較不看重的作曲家部份來說吧,薩替、蓋希文、史特拉汶斯基、伯恩斯坦等人,雖然通常被歸類在古典領域,但歷史因緣卻讓他們與爵士樂脫不了關係。

第一次大戰後的幾年,爵士樂受到嚴肅音樂家的重視,切分音與複節奏稱為新的素材被大量運用。歐洲的許多作曲家,尤其是法國作曲家率先嗅到這股潮流,薩替的芭蕾「遊行」就有濃郁的爵士味。他「為音樂點了一份飲料」的概念,讓嚴肅音樂不再乾渴多了潤澤。

米堯的芭蕾「世界的創造」則是另外一首代表,他說「我大量採用爵士樂的風格,來表達一種單純的古典情懷。」與米堯同為法國六人組、同樣沈迷於美國爵士樂的奧乃格,他的「為鋼琴與管弦樂的小協奏曲」的終樂章將我們推進1920年代爵士樂的世界。

史特拉汶斯基是另外一位熱中爵士樂的作曲家,他的「為十一種樂器的散拍曲」(Ragtime)無疑是代表作品,他曾經在寫給羅伯克里夫特的信上說:「我的爵士樂知識,全部是由紙上音樂得來,由於我從未有機會聆聽人們正式演奏此音樂,因此我轉借的不是表演出來的風格,而是躍然紙上的風格。

儘管如此,爵士樂仍停留在我的耳際,是我作品裡的新聲。」興德密特的「鋼琴組曲」也有兩個樂章標示著散拍的字眼。科特懷爾也是毫不猶豫地採用爵士節奏,透過不諧和的和聲、粗糙的音色美感,創作了被人喻為「為高級人士寫的低級歌劇,為低級人士所寫的高級音樂。」的「三便士」歌劇,同時影響了蓋希文。

到爵士樂的發祥地美國看看,作曲家艾伍士在爵士樂以它被眾人熟悉的形式出現之前,早已創造出爵士風格的節奏。而蓋希文正處於古典與爵士交會的鼎盛時期,他的目標就是要調和爵士與古典音樂,因此可以說是「爵士與古典握手俱樂部」的會長。他的「藍色狂想曲」是繼「散拍曲」、「世界的創造」之後又一首以嚴肅手法表現爵士樂的作品。

對於爵士樂,蓋希文比起其他古典作曲家運用得更為自然,歌劇「波吉與貝絲」可說其中的顛峰之作。而伯恩斯坦則代表音樂劇、歌舞劇與爵士融合的新時代,他的「西城故事」、「錦城春色」都反應這股潮流。

將鏡頭轉到演奏者身上,從古典跨到爵士的演奏者不少,指揮普列文可以帶著倫敦交響演奏著「藍色狂想曲」,也可以為爵士女伶桃樂絲戴鋼琴伴奏,或是自己玩起爵士三重奏。帕爾曼能夠靈巧地展技帕格尼尼的作品,也能夠與奧斯卡彼德森來場「Side by Side」。

如果拉卡托許可以被稱為古典藝人的話,那麼他不僅讓爵士與古典握手,連世界音樂也來鬥陣了。其實如果以爵士樂強調演奏者即興詮釋的高度自主性來看,鋼琴家顧爾德、古爾達以及指揮史托考夫斯基甚至約翰威廉斯,其實是比其他古典演奏者更「接近爵士精神」的,透過他們的詮釋觀點往往帶給聽者遠超過作曲家譜上所寫。

反觀從爵士到古典的演奏者也是不乏其人,豎笛家班尼古德曼在搖擺之餘,依然灌錄有莫札特的豎笛協奏曲。鋼琴家比爾伊凡以及大衛布魯貝克,分別代表兩種不同的學院派的爵士彈奏典型,與其他爵士鋼琴家比來多了點學究味。

賀比漢考克不久前才推出「蓋希文的靈感」,奇思賈瑞的巴哈「郭德堡變奏曲」也是一種典範,賈克路西耶對古典音樂情有獨鍾,連番將巴哈、維瓦第、薩替、拉威爾的音樂「爵士化」。而尤利肯(Uri Caine)改編的馬勒交響曲,更是不聽可惜。小號王子溫頓馬沙利斯,顯然是古典、爵士演奏雙修的模範生,兩種音樂都是第一把交椅,兩邊平均發展、水平甚高。

人的心境會轉變,而且會反應到音樂品味上。以我個人為例,雖然從小受音樂班訓練,但是國、高中依然不免叛逆地縱情排行榜、搖滾樂、王子、羅大佑,直到大學進了愛樂社才再度被古典音樂收服。不過,古典音樂縱使一輩子聽不膩,但是要您一天連續聽上個七、八個小時,也是蠻反胃的!想要在一天中大量吸取音樂資源,如何將自己心情調到最適化,只有自己最知道。

我寧可將心思放在「爵士與古典握手的時候」所感受到的微妙變化,也不想傷腦筋去區分蓋希文是古典作曲家還是爵士作曲家;溫頓馬沙利斯是古典小喇叭手還是爵士小喇叭手。關於聽爵士樂一事,「因為靈魂有需求,所以我必須餵食。」就這麼簡單。(Copyright:克拉伯爵士2000/12/27)


●爵言爵語:關於聽爵士樂一事,「因為靈魂有需求,所以我必須餵食。」就這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