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01-09 01:10:23文卉
在丘羅家(一)
在雪山腳下橫穿荒野的小路盡頭，在遍地牲口糞的橡膠林裡，緊靠著路邊有一座帶院落的棚屋，這便是大家都熟悉的埃米利亞老媽媽─在路邊和集市上賣烤餅的女人的家。
那棚屋上舖的草已經變黑，木柱和房梁之間的牆壁搖搖晃晃，一縷散發著臭氣的煙霧從房頂上冉冉升起。屋子裡面顯得既空曠又骯髒，到處是汙垢，到處是煤煙，充斥著一股既像廚房，又像酒窖，也像馬廄裡的氣味那樣的汙濁空氣。房子的一側有一扇小門，門外是一條排水溝，可以將雨水一直排到河裡去。屋地上燃著一堆灶火，火光閃爍跳躍，時而像頑童，時而像幽靈，在它的擺布下，從小門射進來的那一縷夕陽餘暉忽而變大，忽而縮小。
結婚的頭幾年起，埃米利亞媽媽就學會了怎樣從這火苗與火光中推測到幾分鐘、幾小時或以天以後將會降臨到自己和家人身上的災禍。這火光發出的信息，是只有靠像她這種信神的丘羅人的靈感和巫師們的特殊本領才能領悟的。
有一天早上，就在這個地方，沒有任何人來通風報信，她僅憑那從烤餅瓦盆下面竄出的火苗和冒出的煙霧就估計到了，樹林裡那棵最高的樹將要突然砸在樵夫弗朗西斯科‧達科─她的丈夫身上，就像是有人布置好的陷阱一樣防不勝防。
當天晚上，當幾個朋友把被砸得稀爛的丈夫屍首抬回家的時候，老婦人什麼也沒說，什麼也沒問。有什麼可問的呢？一切都早在意料之中了。
三年以後，那可惡的火光又以同樣的方式向她預示：接替父親工作的兒子將要染上瘴氣，死在主人莊園的沼澤地裡；無論是自己配的藥，印第安醫生的藥，還是村裡藥劑師的藥都救不了他的命。是的，火光就是這樣告訴她的。同上次一樣，她感到有一股給人以極大痛苦的魔力緊緊地包圍著她，使她喊不出，動不得。幾個小時之後，就在她身後的那張骯髒的床上，在那近在咫尺的地方，她眼睜睜地看著兒子一命歸天了。
有時，老婦人也能在火堆中發現好的預兆。
一天晚上，她得到啟示：堂拉烏洛‧哈維達老爺，掌管著山川森林、印第安人和丘羅人茅舍的大人物將要大發慈悲，不把她一家掃地出門。
這所破舊的茅屋，是已婚的羅莎烏拉、萊昂諾爾和小姑娘羅麗達─她三個女兒的窩啊！後來，「東家老爺」並沒派別人來報喜訊(給他當差送信的有時是管家、鄉警，有時是工頭、農夫，有時是神父大人)，而是自己親自光臨了。
他漫不經心地開了幾句玩笑，下了幾道命令，接著便吃起女人們獻上的玉米餅，喝起果子露和燒酒，直到酒足飯飽。夜裡，這位被情慾燒得昏頭昏腦的東家老爺就和埃米利亞媽媽的二女兒睡在了屋裡那張唯一的木?上，其餘的人舖個草墊，席地睡下。
這一切都進行得平平靜靜，沒有反抗、吵鬧，也沒有嬌羞、忸怩，似乎所發生的只是一件平平常常、正正經經的事。
沒過很久，也就是三年多吧，堂拉烏洛拋棄了老媽媽的二女兒萊昂諾爾，像當初強占她那樣，噴著酒氣，把她的姐姐羅莎烏拉粗魯地一把拉了過去。這個姑娘雖說已經二十六歲了，可比起生過兩個孩子的妹妹來到底更能讓「東家老爺」喜歡
顯聖節後的一天，「東家老爺」又來到了埃米利亞媽媽家，連門也沒敲就闖了進去。他用一種鄙夷的眼光朝四下裡打量了一番，心裡暗暗想道：馬的，這兒再沒有別的小娘兒們讓老子享受了。」
正在地上幹著活的三個女人─老媽媽和她的兩個大女兒趕忙畢恭畢敬，戰戰競競地向他問好。他低聲罵了幾句算是做了回答，隨後一屁股坐在了那張唯一的桌子旁邊的粗木椅上。
過去，他常常坐在這兒喝得酩酊大醉。
火苗帶著輕微的劈啪聲跳躍著。
蹲在火堆前面的賣烤餅女人瞪著一雙呆滯紅腫的眼睛向她的火光朋友詢問：「他是帶著一肚子火來的嗎？他來這裡的為的是讓姑娘再給他生娃娃嗎？他這樣看不起我們，是因為我們有罪嗎？咳！有罪的總是我們，不是印第安人就是丘羅人。他現在想要兩個姑娘中的哪一個呢？」
這時，堂拉烏洛用拳頭敲了敲桌子說了話：「我星期六那天放在這兒的那瓶酒在哪兒？」
正坐在地上剝玉米的兩個丘羅姑娘用含著怨恨的仇視目光互相望了望：「該誰回答呢？誰......？」
兩個人完全一樣，都有一樣的罪過，都一樣的膽怯，都懷著一樣的希望，都長著一樣的高顴骨，都露著一樣的暗褐色皮膚，都瞪著一樣的烏黑冷漠的眼睛，都有一樣的富有性感的厚嘴唇，都垂著一樣的指甲骯髒的手，都穿著一樣散發著臭味的衣裙，都藏著一樣混亂的心靈，又都一樣坐在這搖搖晃晃的丘羅屋裡，誰也不比誰強。
「喂，羅莎烏拉，快去把老爺要的東西找來。」母親暗示了一下，兩眼卻並沒有離開灶火。
得到暗示的姑娘從地上站起來，把一肚子的怨恨摔在玉米棒子當中。她一邊抖落著裙子，一邊小聲嘟嚷：
「我這就去，媽，您也……，就好像……，我還不知道自己該幹什麼嗎？」
「妳說些什麼呀？」
「沒什麼，媽。」
羅莎烏拉把酒瓶遞過去，隨後便身不由己地站在了堂拉烏洛老爺的身邊。老頭子嘴裡嘮叨著猥褻的字眼，心神蕩漾，渾身發軟。他一邊往嘴裡灌著酒，一邊在姑娘的胸脯、大腿和臀部上摸著。
「讓我丟了魂兒的，就是丘羅娘兒們身上的這股味，就是這股他媽的怪味。」「東家老爺」自言自語著。藏在肌肉中的色膽，湧到手掌上的肉慾和充滿全身的男性饑渴結合在一起，使他慾火中燒，不能自禁。
就是這種鬼火曾使他無所顧忌地奸汙了一個又一個印第安姑娘和丘羅姑娘，同一個又一個已婚的、未婚的女人同床共眠。
那棚屋上舖的草已經變黑，木柱和房梁之間的牆壁搖搖晃晃，一縷散發著臭氣的煙霧從房頂上冉冉升起。屋子裡面顯得既空曠又骯髒，到處是汙垢，到處是煤煙，充斥著一股既像廚房，又像酒窖，也像馬廄裡的氣味那樣的汙濁空氣。房子的一側有一扇小門，門外是一條排水溝，可以將雨水一直排到河裡去。屋地上燃著一堆灶火，火光閃爍跳躍，時而像頑童，時而像幽靈，在它的擺布下，從小門射進來的那一縷夕陽餘暉忽而變大，忽而縮小。
結婚的頭幾年起，埃米利亞媽媽就學會了怎樣從這火苗與火光中推測到幾分鐘、幾小時或以天以後將會降臨到自己和家人身上的災禍。這火光發出的信息，是只有靠像她這種信神的丘羅人的靈感和巫師們的特殊本領才能領悟的。
有一天早上，就在這個地方，沒有任何人來通風報信，她僅憑那從烤餅瓦盆下面竄出的火苗和冒出的煙霧就估計到了，樹林裡那棵最高的樹將要突然砸在樵夫弗朗西斯科‧達科─她的丈夫身上，就像是有人布置好的陷阱一樣防不勝防。
當天晚上，當幾個朋友把被砸得稀爛的丈夫屍首抬回家的時候，老婦人什麼也沒說，什麼也沒問。有什麼可問的呢？一切都早在意料之中了。
三年以後，那可惡的火光又以同樣的方式向她預示：接替父親工作的兒子將要染上瘴氣，死在主人莊園的沼澤地裡；無論是自己配的藥，印第安醫生的藥，還是村裡藥劑師的藥都救不了他的命。是的，火光就是這樣告訴她的。同上次一樣，她感到有一股給人以極大痛苦的魔力緊緊地包圍著她，使她喊不出，動不得。幾個小時之後，就在她身後的那張骯髒的床上，在那近在咫尺的地方，她眼睜睜地看著兒子一命歸天了。
有時，老婦人也能在火堆中發現好的預兆。
一天晚上，她得到啟示：堂拉烏洛‧哈維達老爺，掌管著山川森林、印第安人和丘羅人茅舍的大人物將要大發慈悲，不把她一家掃地出門。
這所破舊的茅屋，是已婚的羅莎烏拉、萊昂諾爾和小姑娘羅麗達─她三個女兒的窩啊！後來，「東家老爺」並沒派別人來報喜訊(給他當差送信的有時是管家、鄉警，有時是工頭、農夫，有時是神父大人)，而是自己親自光臨了。
他漫不經心地開了幾句玩笑，下了幾道命令，接著便吃起女人們獻上的玉米餅，喝起果子露和燒酒，直到酒足飯飽。夜裡，這位被情慾燒得昏頭昏腦的東家老爺就和埃米利亞媽媽的二女兒睡在了屋裡那張唯一的木?上，其餘的人舖個草墊，席地睡下。
這一切都進行得平平靜靜，沒有反抗、吵鬧，也沒有嬌羞、忸怩，似乎所發生的只是一件平平常常、正正經經的事。
沒過很久，也就是三年多吧，堂拉烏洛拋棄了老媽媽的二女兒萊昂諾爾，像當初強占她那樣，噴著酒氣，把她的姐姐羅莎烏拉粗魯地一把拉了過去。這個姑娘雖說已經二十六歲了，可比起生過兩個孩子的妹妹來到底更能讓「東家老爺」喜歡
顯聖節後的一天，「東家老爺」又來到了埃米利亞媽媽家，連門也沒敲就闖了進去。他用一種鄙夷的眼光朝四下裡打量了一番，心裡暗暗想道：馬的，這兒再沒有別的小娘兒們讓老子享受了。」
正在地上幹著活的三個女人─老媽媽和她的兩個大女兒趕忙畢恭畢敬，戰戰競競地向他問好。他低聲罵了幾句算是做了回答，隨後一屁股坐在了那張唯一的桌子旁邊的粗木椅上。
過去，他常常坐在這兒喝得酩酊大醉。
火苗帶著輕微的劈啪聲跳躍著。
蹲在火堆前面的賣烤餅女人瞪著一雙呆滯紅腫的眼睛向她的火光朋友詢問：「他是帶著一肚子火來的嗎？他來這裡的為的是讓姑娘再給他生娃娃嗎？他這樣看不起我們，是因為我們有罪嗎？咳！有罪的總是我們，不是印第安人就是丘羅人。他現在想要兩個姑娘中的哪一個呢？」
這時，堂拉烏洛用拳頭敲了敲桌子說了話：「我星期六那天放在這兒的那瓶酒在哪兒？」
正坐在地上剝玉米的兩個丘羅姑娘用含著怨恨的仇視目光互相望了望：「該誰回答呢？誰......？」
兩個人完全一樣，都有一樣的罪過，都一樣的膽怯，都懷著一樣的希望，都長著一樣的高顴骨，都露著一樣的暗褐色皮膚，都瞪著一樣的烏黑冷漠的眼睛，都有一樣的富有性感的厚嘴唇，都垂著一樣的指甲骯髒的手，都穿著一樣散發著臭味的衣裙，都藏著一樣混亂的心靈，又都一樣坐在這搖搖晃晃的丘羅屋裡，誰也不比誰強。
「喂，羅莎烏拉，快去把老爺要的東西找來。」母親暗示了一下，兩眼卻並沒有離開灶火。
得到暗示的姑娘從地上站起來，把一肚子的怨恨摔在玉米棒子當中。她一邊抖落著裙子，一邊小聲嘟嚷：
「我這就去，媽，您也……，就好像……，我還不知道自己該幹什麼嗎？」
「妳說些什麼呀？」
「沒什麼，媽。」
羅莎烏拉把酒瓶遞過去，隨後便身不由己地站在了堂拉烏洛老爺的身邊。老頭子嘴裡嘮叨著猥褻的字眼，心神蕩漾，渾身發軟。他一邊往嘴裡灌著酒，一邊在姑娘的胸脯、大腿和臀部上摸著。
「讓我丟了魂兒的，就是丘羅娘兒們身上的這股味，就是這股他媽的怪味。」「東家老爺」自言自語著。藏在肌肉中的色膽，湧到手掌上的肉慾和充滿全身的男性饑渴結合在一起，使他慾火中燒，不能自禁。
就是這種鬼火曾使他無所顧忌地奸汙了一個又一個印第安姑娘和丘羅姑娘，同一個又一個已婚的、未婚的女人同床共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