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02-01 00:03:17飄綺.刀

布布同人 恣憐 下

恣憐、蝶(下)

* 雖名為(下),其實只是對篇之一,(上)、(下)兩篇並無順序關係。
* 五十天之期已屆,雖說新片還沒看,但已盡力找過資料,若有與劇情牴觸之處還請見諒。

奴為出來難,教君恣意憐。
其實他知道什麼樣的聯想才是正確的,但也知道她不希望他那樣聯想。
『這是李後主早期寫的詞,描寫小周后與他幽會時的模樣……』說著說著他的月莫名地紅了臉。
──就算這種文謅謅的東西我懂的不多,好歹能當翻譯的蝴蝶君在下也大概知道文言文怎麼解讀的吧。阿月仔別當我是草包好不好……
想到還是忍不住會笑,此刻他倚著自己半邊身,原本環在佳人纖腰處的手正「不規矩」地撫著她的臉。
她安靜地沉睡在他懷裡,沒有絲毫的戒備擔心。
這樣是否表示他能給她安全感呢?
依舊,有些不確定。

一想起那時她慌張的模樣,他更是笑開。
不忍心戳破她即將離開的暗示,只好裝作是誤會她要他「恣意憐」,溫柔地吻了她……人家說不吃白不吃……耶耶他可不是色鬼喔……
只是在回家的馬車上,阿月仔睡在他懷裡時,他才認真地想該怎麼辦。
怎麼辦?阿月仔該離開的時候到了……

那三天他已傾他所能,去遍了各地美景。
然而在任何景色前,不論是星空、桃林、瀑布、山嶽……他所能意識到的,只有握在手裡的伊人的手是最重要的。
即使他們都明白色無極就跟在身後,即使他明白他可能很傷害色無極。
他只要握住公孫月的手。
雖然月讓他等了很久,可他知道他還可以再等無數個十八年…或者一輩子……
只要能握住她的手。

而現下,他魂牽夢縈的女人就躺在他懷中,能夠拂拂她的秀髮、啄吻她的臉頰,對他而言已是天最高的賞賜。
完全不是當年,月還問著她和黃金誰重要的那時候,所能想像的。
什麼時候懂了的再也不是重點,月是他最珍貴的寶,世上無他物可比擬,蝴蝶不行、黃金不行、生命不行。
在十八年後的那滴眼淚滑下公孫月的臉之前,他就已經知道了。

也許是在那時…

那時,笏府那煩人的管家要他解下刀,替他搜身。
那時,他在管家帶領下走到笏君卿門外,管家走了開。
那時,他才剛要進門,聽見裡頭漸漸大聲的爭吵。

『妳奪了白城三百條人命,本就該贖罪!因為妳有錯!』
『你說我錯了?我錯了!哈哈哈哈──……』
『乓啷!』

那時,他推開門,看見殺氣騰騰的月,徒手割下了笏君卿的首級,血濺滿地。
笏君卿的慘叫聲似乎無限回蕩,他看著驚愕得不知所措的月,奔上前扳過她往門外送。
『…蝴蝶君!』她慌亂地看著他。
『這裡有我!妳快走!』
『可是…!』
『別擔心。』倉卒間在她額上一吻。『快走…再遲就來不及了!』
『…我…你、自己保重……』
那時,月急急忙忙地跑了出去,衣袖捲帶起一陣風,吹起了室內的布帘、吹起了他的髮。

「你為什麼要為我頂罪……」
心漏跳了一拍。
迷糊間他看向眼前的月,皺緊了眉顯得難過。
是做了夢吧?
「…因為我愛妳……」捧起她的臉像是想要認真地對她誓言,吻落。
一滴淚沉重地壓在他心版上,不論此時彼時。

那逃亡時,雖然很沒面子但也很欣喜的,讓月背著。
…後來才知道原來他週遭的女人都有神力…可怕可怕……
枕著她柔順的髮,聞著她身上的芳香,聽著她急促的呼吸與喃喃自語……
而他明瞭了,他連命都可以給。
等了十八年有那麼一滴淚,終也是值得了。
她願意為他流淚,所以他甘心為她頂罪、為她死。

『你以為沒了你,我就能活下去嗎?』
想起,彷彿便填充了滿腔的感情。
想要擁抱她,把她深刻地融進自己的身體。
一直以來認為她的心像所有的女人一樣,如海底針那般莫測。
當時一聽見那句話,儘管隨後昏迷墮入黑暗中,他已覺不枉。
這又豈是十八年前可以預知到的……

**

他早知她曾是個女魔頭,殘忍嗜血。
雖則月總是迴避那段過往,總以翩翩公子哥模樣掩飾著過去。

白城,三百條命。
誰也不曉得為什麼、什麼時候惡魔的降臨,只在一夕之間全城覆滅。
而,他瞧見了。

瘋狂快意、手段毒辣。
他親眼看著紅衣紅髮的她,肆狂笑著殘殺了一個又一個無辜的人民。

柔荑一揮是血紅色的火焰,燃燒著整個富庶安康的小城。

陰鷙的眼裡所透出的狠毒,毀滅了所有映照其中的生命。

如巫女般細長的艷色指甲,劃割著老弱婦孺驚懼的喉頭。

纖細可是強健的華麗繡鞋,踏碎了每個圍攻武士的肋骨。

歸去後,他曾連夜不得好夢,每每,在紅如血色的噩夢中醒來。
──可是他也不能忘記,在白城大火後的那個滿月下,伊人翹首遙望彼方,那空虛茫然又寂寞的眼神。

**

如今依偎在他身旁,這發著抖做著惡夢的淚人兒,哪裡像身負三百多條血債的女魔頭呢?
她想必是夢見了當時他們的奔逃。
這夜,他卻也同樣滿心掛著那事。
倒入自己的血泊時、在她背上逃竄時、昏暈在她懷裡時,他則心繫著那些還來不及帶她去欣賞的美景。
今已實現了,他確確實實地見著她開懷的笑容。牽著她的手走在花瓣紛飛的桃花林,擁她在懷裡看滿天的流星……雖然還記掛著分離,可是她確實笑給他看了。
那足以讓他付出所有一切的笑容。

相見歡,離別苦。
無論在哪個著名景點,觀景後回神,這句話隨時像不祥的鐘撞在他心頭。
即使他已經擁緊了她、吻了她。

那時,她想說什麼?
在涼亭裡他為著色無極的事與她賭氣,在他氣惱得想捉弄她、啃吻起她性感的頸項之前,她,想說什麼?
是捨不得嗎?是愛嗎?還是她想認真地與他討論另一個女人呢?
他可以用滿陰川的黃金換她一句甜言蜜語,也不要她命令他如何關心色無極之類的。
思及色無極,惟有無奈停留在腦海。

不是不懂那執著,只是他的心已有了這月,再沒有其他空隙。
『她是自己纏上來的,要我對她好,為何妳可以毫不介意?』
他終於說出口。也許也可算是一種質問。
最多只能把她定位在一種知己、或好友的等級,再無其他。儘管她是個好女孩。
『我心裡真的只有妳……』
所以,月,妳明白了嗎?
所以,月,妳可以多分點心思給我嗎?

當他們兩人攜手,在江湖遊蕩,她失了幾近所有的兄弟,他還曾很膚淺地以為月只能靠他了。
無論是怎樣的嫉妒、憤怒,他都以為月終究可以屬於他。
在他還無知地以為他們能長相廝守時,月,去了罪惡坑。

即使他曾自信地向色無極誇口他們有著默契,他仍感覺內心惶惶。
罪惡坑是哪裡,就算真的不熟悉,淨聽名稱也知非善類聚集的地方。
他又怎捨得讓月離開,再回去那樣的地方……

想到那個小白臉秋闕主少說什麼…要贖罪就要去罪惡坑找人之類的……一肚子火還是沒辦法平息啊……一個已經掛了的碗糕公主有比我的阿月仔重要嗎…死小白臉下次不要再讓我遇到……

「嗯……」淚痕寫落在月英氣的面上,許是,她就快醒了。
只好手先環回她腰際,閉上眼把呼吸聲減弱。
──殺手不是當假的,裝睡他比什麼人都行啊。
懷中的月動了動抽出了手,在她的臉與他的胸膛間蹭了蹭,袖子不斷劃過他頸子。
『阿月仔啊…妳這樣我會受不了……』才在心裡哀嚎著,一時又毫無動靜。

似乎能感覺得到,她的視線透往自己的臉。
『這麼英俊瀟灑的一張臉妳捨得嗎?這麼風流倜儻的一個帥哥妳捨得嗎?』
真正想問的,卻不允說出口。
這麼愛妳的一個人,妳,可捨得……

她似乎嘆了一口氣,輕輕的,那團空氣吹向他頸間,驚得他一身冷汗。
『忍住…忍住……』雖然想立時撲上她,緊緊擁住,不再放開。
彷是想動身,一時的不捨他緊箍住她的身軀,卻明瞭不得不放手。
公孫月下了床,他偷偷睜了一眼覷看,只見她正背對著他坐在床沿盤著髻,邊望著窗外遠方。

妳在看什麼?想些什麼?要做些什麼?會說些什麼?
妳看的方向是誰的影子?想的是誰?
將要行動的會否關於我?還是,會否對我說話?

迷霧般的疑問,看著她姣好的背影竟覺得哀傷。
如果可以不要背影,拉過她緊抱著,求她不要走…他願意求……
她背對著他站起走向桌,從懷中掏出一封信放著。

──那封信,在他們坐馬車回家時,他便已看過了。
他早就知道,裡頭寫的是告別。
也早就習慣,月留書而去。
但,心仍然不是碎了,就是傷了。

她轉過身,他趕緊閉上眼。
感覺她漸走靠近自己,然後手貼上自己臉頰。

我可以當作,這是妳捨不得我的意思嗎?
如果我願開口哀求妳,妳是否就能留下?
對妳的感情與付出,妳真的有往心裡頭去嗎?
我蝴蝶君,可以是妳生命的重心嗎?
對妳承諾了的,要帶妳去看日出啊……
「月……」

頰上的溫度倉皇地消失了。
雖然一陣緊張,但他也努力維持著自己呼吸的頻率。
月的停留並不久,驚訝的喘聲漸歇後,便快步走了。

那腳步聲像刀宰割著他,睜眼而見,那飛縱而去的紅色背影狠狠地刺痛著他的瞳。
色無極的呼喚像一種提示:月又走了…她又這樣任性地默不吭聲地走了……

當色無極氣急敗壞地大步踏進房時,他已翻下床。
忍不住再次拆了那封辭別的信,又一次地虐待他自己。
「你還不去追…!她、她……」
「別吵了!」

轉過頭看著色無極,她的反應懼得像即將被凌遲。
冷冷地哼了一聲,洩恨也似的丟下信,他奪門而出。
「…你…喂!這信……嗯?」
色無極拾起信,讀了前頭幾行,不一會兒掩住自己的臉。
「…為什麼…我要為你們哭……」

飄落,信上寫著:

蘭房一宿還歸去,底死謾生留不住。

枕前語,記得否,說盡從來兩心素。

同心牢記取,切莫等閒相許。

後會不知何處,雙棲人莫妒。

一陣惱怒,他衝出房門後卻也不知該往哪兒走。
能去攔她嗎?既已留書道別,總有這麼一天啊。
但還是氣著……

拔出刀,胡亂砍著庭院中的花草。
刀光閃射間,好像能看見他十八年的光陰。

妳不是問我妳和黃金誰比較重要。
十八年後我才知道,妳從來不把我當年珍視的黃金放在眼裡…因為妳已知道我心裡只有妳了……
妳祇是不敢讓我愛妳而已……

當色無極佯裝無事地走出來尋他,他已冷靜下心,坐在岩石上彈起胡琴。
「你…你現在怎麼還有心情彈琴啊?」色無極顯得不可置信。
「欸。」
「何事?」
「去弄弄妳們女孩子家的打扮,晚點要出門了。」
「什麼?」

然後,他扛著刀,找到老頭孤獨缺跟阿月仔碰面的地方。
他知道,今天已來不及了。
但,明日依舊有著日出。






*小小後記:
終於好不容易趕完……(累趴在電腦前)
為了在答應的五十天後送出,硬是坐在電腦桌前拼了三個小時半多的時間。
可是覺得自己這一篇寫得較差些……(泣)
果然還是不太擅長掌握男生的角度啊…(遠目)
而且還挺多內心話的…如果覺得肉麻還請見諒……

附註:
題目:「恣憐」──引自李煜.菩薩蠻:
花明月黯籠輕霧,今宵好向郎邊去。剷襪步香階,手提金鏤鞋。
畫堂南畔見,一向偎人顫。奴為出來難,教君恣意憐。

一:「蘭房一宿還歸去,底死謾生留不住。」句──引自馮延巳.應天長:
蘭房一宿還歸去,底死謾生留不住。枕前語,記得否,說盡從來兩心素。
同心牢記取,切莫等閒相許。後會不知何處,雙棲人莫妒。
(底死謾生:指用盡心思、絞盡腦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