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故人

Mountains May Depart

2015│中國、法國、日本出品│中文、英語發音│Color│131mins

導演：

賈樟柯

演員：

趙濤

張譯

梁景東

董子健

張艾嘉

劉陸

榮梓杉

賈樟柯可以說是近年來最受歐洲影展歡迎的中國導演，第一部劇情片《小武》(1997)在柏林影展的青年論壇就得了獎，接著陸陸續續的入圍世界三大影展的競賽單元。2006年賈樟柯執導《三峽好人》得到第63屆威尼斯影展的最佳影片金獅獎。其實除了劇情片，賈樟柯也拍短片跟紀錄片，也很會入圍國際影展，很會得獎。特別值得一提的是，2013年賈樟柯執導的《天注定》，在坎城得了一個最佳劇本獎；到金馬獎，中國媒體轉播頒獎典禮與現場有十秒的時間差，如果入圍名單出現《天注定》這部電影，就蓋掉，如果得獎就整段剪掉。為什麼要特別提到這一段呢?因為賈樟柯《山河故人》是他繼2005年的作品《世界》之後，第一部可以在中國公開上映的電影。我們多少能夠理解，賈樟柯的作品時常帶有強烈的批判性，無論是對社會或者是政治上皆然，而這絕對不是中國政府所樂見的。《山河故人》能夠有機會在中國公開上映，多少是因為這部電影與他的幾部前作相較之下溫和了(以三角戀情、親情與忘年之愛包裝)，不過溫和並不代表批判的力道減弱了。

《山河故人》是一部三段式的電影。電影的第一段，故事發生的時間點是在1999年。對賈樟柯而言，1999年是中國準備起飛的年代，中國開始在各地興建高速公路，也是中國人開始接觸到手機的一個時間點。在這個時間之前，人與人的關係時常是遙遠的，彼此之間的思念是珍貴而雋永的。第一段的故事是一段三角戀情，濤兒夾在礦工梁子與有錢公子哥張晉生之間，原本還以為三個人的關係還能夠跟學生時期一樣，孰不知在感情的世界裡，三個人實在太擠了。濤兒最後做出了選擇，梁子決定離開故鄉。張晉生的張揚舞爪，就像是典型的中國暴發戶，實際上他也就是，我也想入非非的認為他就是中國政府。張晉生在電影裡為了逼退情敵，可以利誘，買下礦區讓情敵做老闆，只要情敵答應離開自己喜歡的女人。情敵不從，直接暴怒，甚至想以炸藥炸死情敵。

電影的第二段，時間設定在2014年。張晉生與濤兒已經離婚，兩人的孩子歸張晉生；梁子因長年挖礦肺出了毛病，回到了故鄉，梁子的妻子為了救丈夫而出面找濤兒。濤兒的父親在探望昔日戰友的旅途中往生，七歲的兒子到樂獨自搭飛機濤兒身邊，悲痛的濤兒與自己的兒子終於有了許久沒能享受的親子時光。這一段是最令人揪心的一段，時間的長河持續的往前走去，劇中人開始失去青春，也開始失去親人。兒子到樂即將離開濤兒到澳洲，兩人坐在火車上，共享一附耳機同一首歌曲，到樂問：「為什麼不坐飛機或是高鐵?」濤兒回答：「因為這樣媽媽才能陪你久一點。」

最後一段的故事則是發生在2025年的澳洲。到樂已經長大，與他的中文老師展開了一場忘年的愛戀。到樂已經不會說中文了，完全以英語與人交談，與父親張晉生完全無法溝通，不單單是語言，思想也有很大的歧異。張晉生與朋友閒聊時，我們得知原來2014年中國政府開始打貪，許多財富可能來得不那麼正當的人開始移居海外，以免遭受池魚之殃。這莫非是一個寓言?而如今可以享受自由果實的人，如張晉生，對著兒子大吼：「自由是什麼?在中國，政府不允許人民有槍，現在在澳洲可以買槍了，但是他連敵人在哪裡都不知道。」

這部電影有兩首歌需要特別提一下。第一首歌是葉蒨文的廣東歌《珍重》。這首歌第一次出現在濤兒父親開的電器行裡，客人帶著CD前來試聽音響，偶然的遇見這首歌，在電影的第二個段落，成為與兒子送別的驪歌，而在第三段又成為兒子到樂深層記憶中的呼喚。第二首歌是寵物店男孩的《Go West》。電影的一開始，濤兒與其他青年男女一同熱舞，伴隨的就是這首歌。「往西方去」就像是那個時代的青年們的共同心願一樣，因為有自由，有財富。電影的最後，濤兒在飄雪的空地遛狗，《Go West》的音樂再度響起，西方不在是值得嚮往的地方，家也許才是依歸。

賈樟柯的厲害之處在於對中國社會的敏銳觀察，無論是文化上或者是政治經濟上都是如此。同時，我也相當肯定他為了演員趙濤，還有張艾嘉寫了如此迷人的女性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