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生九子，不成龍

第一子贔屭，一名霸下，形似龜，好負重
第二子螭吻（蚩吻、鴟吻、鴟尾、嘲風），形體似獸，習性好張望或好險
第三子蒲牢，形體似龍而體積較小，性好鳴叫
第四子狴犴，一名憲章，形體似虎而有威力（一說好訟）
第五子饕餮，好飲食
第六子蚣蝮，性好水
第七子睚眥，性好殺
第八子金猊（狻猊），形體似獅，性好煙火
第九子椒圖（椒塗），形體似螺蚌，習性好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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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指算算，跟著這個身旁亦師亦友的老人，也有十餘年，這對人類短暫的生命來說，已經是不短的時間，看得出來，老人對自己的情感，似嚴師、如慈父、更是兩肋插刀再所不辭的生死之交。

憲章想起了當初，在汴地馳騁山林的日子，一直扮演著調停這片山林，各種山精鬼怪糾紛的角色，成了名符其實的仲裁者，全身佩掛著各種野獸的牙齒，頭上插著以雄雉羽毛裝飾的頭冠，十足山林野人的樣貌，直到遇見了這老人，無論自己怎麼傲慢無禮，他總是一臉謙和，慢條斯理的跟自己說禮論教。

「跟我來吧，屈身於山林，不如跟著我，實現大同世界的理想！」

一句話，憲章便開始跟著他周遊列國，宣揚著崇高的政治理想，雖然輾轉數代，早看清了人世間未盡也不可能結束的醜惡，卻仍是不由自主的相信他，尤其當面對老人堅毅不屈的眼神，憲章總是默默背起行囊，以眼神告訴老人…

「走吧，還有其他國家可以試試…。」真正的言語，是不必言語。

老人一直喚著自己在人間的化名－子路。

而這個老人，似乎也有個來頭不小的名字－仲尼

讓憲章折服的是，仲尼看待世間的角度，是他千年來僅見，有時候，憲章也能從他饒富深意的眼神中，看清很多自己一直想不通的道理。

甚至他常常懷疑，仲尼一直知道他的身份，只是他不說，憲章更無需問。

就如在魯國邊境的那一晚。

大雨滂沱，在一處鄉野即將坍塌的茅舍裡，歇息著懷著雄心，剛向各國邁進的仲尼師生一群人，憲章在閉目養神之際，猛然感覺到了一股直撲而來，難聞的妖氣，睜開雙眼，卻看見仲尼也恰好在一片酣眠的眾人中甦醒，眉宇漾著擔憂。

於是憲章輕悄悄地推開柴門，向門外那股凌然剎至的殺氣迎去。

憲章甫踏出門口，一道黑影倏然奔至，定神一看，一名矮胖的老者端立在憲章面前，眼神透出因饑餓而激發的殺意，再仔細一瞧，原來是一隻赤鱬。

二話不說，憲章掄起缽大的拳頭，朝這頭赤鱬眉間擊去，卻發現這赤鱬身軀十分滑溜，三兩下便被牠給溜過身後，好幾次差點傷到身後的仲尼…

仲…仲尼！？這老傢伙不好好給我在屋裡待著，出來做什麼？

「子路阿，你瞧他兩臂間似有鰓，間歇開合，何不試擊之？」仲尼渾不知險，開口說道。

慌亂間，憲章也不及細想，振臂雙舉，恰好插入赤鱬兩腋之下，果然，這是赤鱬雙鰓所幻，這下正好命中其要害，趁慌亂，憲章施法震碎了赤鱬的臟腑，順手將其屍身拋往山下。

回頭，一雙銳眼端視著自己，看來都被仲尼給看到了，雖然自己沒現出原形。

更令人驚訝的是，這赤鱬能修成人形，已是有近千年修為，卻被這一介凡夫給視破其弱點，的確有點匪夷所思，至於仲尼是怎麼做到的？憲章也猜不透，唯一能確定的是，仲尼並沒有因這晚的事而視其為異類。

雖說…人類一直都是標榜著這樣的信念…

非我族類，其心必殊。

仲尼，就是這樣令憲章折服的一個人。

然而天下並無不散的筵席，人類短暫的生命與憲章與天地同壽的命數相比，實是轉瞬便至，他在仲尼壽命將盡的數年前，拜別了孔子，表面上是到了衛國一展軍政長才，實則是不想親眼面對仲尼將來的逝世，這或許是擁有永恆後唯一的一種懦弱。

正好遭逢衛國內亂，憲章藉此混亂，巧妙的散布自己的死訊，至於後人如何將過程繪聲繪影，甚至說自己死前都要端正自己的衣冠，連憲章都覺得不可思議，誰面臨死亡，不趕忙抵抗或逃命，哪來的時間整理儀容。

人類，天生就有加油添醋的本事。

不過仲尼這老小子，聽說自己被剁成肉醬而死，竟然終生不再食用肉醬，倒是不枉自己追隨他這麼一段日子，雖然騙了他有點過意不去…。

話雖如此，仲尼即將闔眼那一刻，憲章的身影，還是悄悄地出現在屋簷上，他感覺到，仲尼闔上眼之前，朝自己看了一眼，然後微笑地咽下最後一口氣。

自此之後，憲章又回到了汴地，開始整頓起那裡一度蕩然無存的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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憲章一直隱身在這片山林之中，外人看來，他不過是尋常的一介獵戶，依山維生，偶爾，他會站在山頭，冷眼觀看，人類一貫爭權奪利的手段－戰爭。

其實不只人類，連神、魔、仙、妖不亦如是？天帝當年不也是以武力平定四方帝王，才能進而貴為中央天帝。

憲章看慣了四周殺聲震天、羽箭紛飛，不斷有人向前進撲，也不斷有人倒下的場面，直到聽說一個叫做秦的國家暫時平息了這紛亂的局面。

然而這樣的安穩局面並沒有維持太久，很快的，戰火再度四起，甚至威脅到了憲章身處的那片山林……。

一群慌忙趕路的勞役，在這片山林裡迷了路。

「既然咱們已經趕不上時間到達長城邊境，左右都是個殺頭的局面，要我們自投羅網，乖乖送死，倒不如反了吧！」一個眉宇間英氣逼人，似乎是領頭的壯漢說道。

也不知道是不是眼花，一直跟在這批人後面的憲章，在這領頭身上，瞥見了老爸的身影，乍現又隱，難道！？

不是前些日子聽二哥說，老爸正辟佑著秦王嬴政，警告我們幾個千萬不要招惹這個人，免得逆了天命，回天之時更是遙遙無期。

一行人來到憲章經常駐留冥想的山頭，俯瞰著一行經山腳下的列浩大車馬，是秦王南巡的隊伍。

「大丈夫，就該如此！」這領頭慷慨激昂的說著。

越來越不懂，這天帝遴選人間帝王的標準，先是這秦王，焚書萬千以排異邦野史，更坑儒數千以絕異說，端是暴虐。

眼前這位，雖說是將來的帝王，但看得出其心胸狹窄，將來必不容許有所謂『功高震主』的事情發生，這樣的人，卻是得天命所歸，將登龍基之人！？

憲章天生好權衡是非，忍不住便動身前往崑崙帝都，欲向天帝詢問，天帝這樣的安排有何用意？亦欲為天下蒼生而訟。


帝都之內，天帝座前。

英招、陸吾兩位天神，瞪視著憲章。

「龍子老四！你此時來崑崙帝都，所為何事？」英招開口說話，不怒自威。

「欲為世間百姓一訟，上告天帝。」

「你可知，天地萬事自有其運數，難道這數千年人間歷練，尚不足以令你看清？」陸吾輪流以九個頭，來回逡視著憲章，緩緩說著。

「我以為，神之所以為神，該為天下蒼生福祉為重，然而我這些年所見，皆是人間亂世，帝王不賢，這真的都是命數所該？」

「這…」憲章一番話，令兩位天神啞口無言。

「這是命數卻也非命數，實是人類自身所為，朕所安排的九五星宿，只能令人應天而成大事、登大寶，卻始終無法改變一樣東西，就是人心，人心好貪，嗜權奪利，雖說若無野心，將無法成大器，然而這種野心，卻也是埋下亂世的因子，這是命數始終無法改變的；龍子有心為蒼生，實屬欣然，但是否有能力影響人心，進而撥亂反正？卻又另當別論。」

大殿裡傳來一陣森然莊嚴的話音，是天帝！

「……」這下換憲章啞口無言，天帝說的憲章亦早就明瞭，但憲章就是無法坐視不管。

憲章頹然離開帝都，連天帝都無能為力，自己又能改變多少，況且天命實不可違，這劉邦的確命該稱帝，可憐這些功臣…

兔死狗烹，鳥盡弓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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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度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下，憲章一直處於人世，匡正扶傾，因為他立誓不再如人類經年膜拜的那些神一般冷眼看世界，他決定以自己的方式，去改變人間，於是，憲章經常流連於帝王之側，扮演著人所不敢為的忠臣角色，甚至其咄咄逼人的態度，常令當朝君王害怕。

就如唐太宗得貢一鷂鷹雛鳥，整日把玩誤了上朝，憲章便故意晉見，唐太宗怕被他數落，將鳥藏於胸，憲章一眼便識破，故意奏了一堆事，大大小小，巨細靡遺。

直到雛鳥早已悶死，才跟太宗說。

「陛下近日不是得了一隻珍禽，臣想見識一下不知可否？」

這下可氣的唐太宗想拿把刀把憲章捅死。

諸如此類吃力不討好的事，憲章一直在各朝各代默默做著…無怨無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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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者為您在台中高等法院為您SNG現場連線報導，劉憲章檢察官近日揭發總統夫人炒股票案，更併出總統女婿涉及內線交易，劉檢察官不畏強權，奮力偵辦，近日已約談一干人等，剛剛更確定羈押總統女婿趙見民，更為防其串供，現在是處於禁見的情況，劉檢察官更表示會繼續偵查，查到哪，就辦到哪，一定會給社會一個公道，現在我們正看到總統女婿剛從法庭步出，坐上偵查車…」


檢察官辦公室內，沒有往日偵破大案件時開香檳慶祝的熱鬧氛圍，反而一片肅穆，憲章也不期望有人來跟自己道賀，畢竟自己在他人眼中，自己無異在撂虎鬚。

「喂？找哪位，劉檢察官喔，好！你等等喔。」

「憲章，你的電話，五線」

「你好，請問找我什麼事？我是劉憲章。」

「劉大檢察官喔，你不要助紂為虐啦，那個○○黨五十年來吞了一堆黨產你不去查，就查我們□□黨總統，我看你是不想呼吸了喔？」對方恐嚇意味濃厚。

每天，憲章都得接起掛斷這類的電話將近百通，有時候煩到乾脆通通轉答錄機。

到了下午，憲章準備開車到外地洽公，一發動車子，猛然車子爆炸起火，憲章坐在車裡苦笑，這種火燒不死自己就算，還得累得自己花功夫去修正一堆人的記憶，免得會有什麼，劉檢察官遭炸彈攻擊卻毫髮未傷這類的新聞報導出來，到時自己鐵定被抓去實驗。

更討厭的是還得親自去找放炸彈的歹徒和主使者，免得他們等了一夜自己被炸死的新聞卻失望落空。


某棟一片漆黑的公寓內，一個總統府內掌管大小事的總管，和一名黑衣男子正目不轉睛盯著電視螢幕，看著新聞快報。

「怎麼過那麼久還沒新聞發布，你放的炸彈不會有問題吧？我可是跟總統打了包票，一定會讓他消失，還順道將罪名栽贓到在野黨一名黑金立委身上，這一石二鳥之計，可不能有所差錯！」總統府總管看著黑衣男子說道。

「應該早就爆炸了阿，你不是拿到他的行程表，知道他下午要洽公嗎？就算是司法院想隱瞞，這麼大的爆炸可是誰都看得到的。」

就在兩人疑惑的當時，落地窗外出現了一個人影。

「誰！？」黑衣男子一邊問，一邊拿著滅音手槍朝窗外開了幾槍，只見玻璃破碎一地，那人影卻什麼事也沒有，反而步步朝屋內兩人走來。

「你…你到底是誰？」總管順手開了電燈開關。

「你們兩個煩不煩？三天兩頭不是往我車裡丟炸彈，就是朝我車子開槍掃射，要不就是剪斷我的剎車線，害得我沒多久就得去換部車，修改旁人的記憶，幸好我每次都故意支開旁人，你們到底玩夠了沒阿！？」

隨著憲章的話，兩人慢慢恢復記憶，自從知道憲章在調查這件事之後的一個月，兩人每三天都會計劃謀殺他，但每次憲章都會若無其事的弭平，但這次憲章不想再息事寧人。

「鬼…鬼阿！上次明明打爛你的車了，還有上上次，我…我不是親眼…看…看到你撞上安全島車子爆…爆炸，鬼…鬼阿！」

頓時，屋內的兩人都被憲章給嚇得精神錯亂，等到被發現，兩人口裡只喃喃唸著：「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記者一則插播報導，警方在一處公寓內尋獲總統府總管與一名槍擊要犯，兩人似乎在商議什麼事，現場起出手槍三把，子彈百發，更有塑膠炸彈五枚，火力十分強大，離奇的是兩人被發現後，神志都相當恍惚，警方將兩人移送醫院精神科戒護，全案正調查中，記者將為您持續追蹤報導。」


總統府內，這位一度推翻一黨獨大局面，開創新政府的民選總統，此刻正焦慮的在辦公室來回跺步。


「這個蠢才，叫他辦點事都辦不好，還被警方給抓了，也不知道會不會供出些什麼？」他心想。

一回頭，赫然見到一個最近時常在電視裡看見的身影，正坐在自己的龍椅之上，正衝著他微笑……




*本人沒有任何政治色彩，純粹因應故事劇情編排*

英 招

人面馬身（人頭馬？），有虎紋，生鳥翼（人頭飛馬？），聲音如榴。號稱是替天帝看花園的神，但看起來充其量不過是隻神獸而已。《山海經（西次三經）》

陸吾

其神狀虎身而九首九尾，人面而虎爪。

《山海經·西山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