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日斜風細雨寒冽，凍凝了原本想早起的心情，輾轉了不知多久光景，才被些許從窗櫺攢露出來的陽光，灑落了滿臉，逼得睜開了惺忪雙眼，有種預感，這得來不易的溫暖，會在午后被陰騭的晚娘給收了起來，換上一方陰晴說不得準的深閨怨懟氣息。

咬著牙掀了被，也不管這冷風襲人，匆匆梳洗完畢，眸子避開連日來臉上刻意刻畫的滄桑，是房間日積月累著一層層的憂寂氣氛，彷彿千萬隻索命鬼手，扼著我脖子，將我望裡頭拖，不自覺有掙開並且奪門而出的衝動。

即便昏沉已久，腦袋硬是沉甸甸的，連拿著鑰匙鎖門都得楞個幾許。走到巷口的便利商店，順手拿了罐咖啡，拎個麵包就打算胡亂解決了一餐。

「給你個建議，麵包可以加熱！加熱後鬆軟軟的，很好吃喔！」很少聽見這冰冷的速食社會，有這麼暖色調的聲音，可能也只有劉老殘，才有幸在大明湖畔、往來川流的茆店中，偶一聽得；抬頭一瞥，就如此不經意的一瞥，停格在剎時璨爛的永恆笑靨。

腦海裡縈迴，只便一句『巧笑倩兮，美目盼兮』，這成就數千年的詩經，莫不就在預言著此刻情景？

「喔…！真的嗎？」難得，發窘得不知該說什麼
「是阿！要幫你加熱嗎？」手也恰好碰觸到我正準備抓著麵包逃離的手。
是這麼說的嗎？『手如柔荑，膚如凝脂』？千古騷人之心，莫過於此…

「不…不用啦！下…下次好了！」越想裝著漠然輕鬆，越是手足無措。
「嗯！那歡迎下次光臨喔！」在那太過溫暖的漩笑中，眼睛已經不敢再停留些許，惶若一派全軍覆沒，落荒而奔逃…

出了門口，流連不捨的踅了一回，瞧著前方熙熙攘壤的街道、紛紛擾擾的人潮，楞楞地將雙腿下了錨，轉過身駐足在透明櫥窗口前，任憑身後依舊喧鬧，都聽若無聞、恍若不見…果然是『窗裡攸攸窗外道 窗外行人 窗裡佳人笑 』，蘇大學士要是知道我這麼篡改其詞，會似恰遇知音，豪邁的與我共擁杜康？抑或一棒當頭，喝醒我這煞風景的煢煢小子？

爾後便將這短暫邂逅，透露在網路一角，也漸漸淡然，除了幾次再度相遇的砰然悸動…

「你怎麼不去追？」某日正爬著格子，小安透過msn傳了這句話過來。
「追？追什麼？」還沒反應過來，一頭霧水。
「都寫得那麼露骨了，你當我是瞎子喔？」

老實說，我還真以為他是瞎子，或許還是個意想天開的瘋子，最近老是在想著該怎麼跟他暗戀三年的學妹告白，想了一堆爛招，還想帶人家去爬山，順便告白，想一堆情節，幻想那時會有登山客在旁邊，大家一起慫恿學妹接受他，然後要是不答應，就威脅不帶她下山；我倒是中肯說了一句，「如果我是那女孩，用走的我也走下山！」，雖然如此，自己兄弟還是希望他成功，只要適時阻止他說出一些比如「我再也沒辦法騙自己了…」「有些話我不曉得該不該說…」…這些會笑破對方肚皮的鬼話。

「追喔！？變數太多…我輸不起…」悵然若失地敲打鍵盤。
「或許就讓這感覺留在那幾見方的天地裡，每天看一遍她親切的笑容，其實就是一種美麗吧，溫柔的陪襯色系，在暖色調裡是不可缺的重要原素，但卻不會搶了主色調風采，是一種制約性的錮囚，就跟法國小說裡的那個死囚一樣，雖然沒人看管，總在出外酒足飯飽後，回到屬於他的囚牢，安身立命。每天一杯咖啡、一個麵包的溫柔，換來一陣窩心渡過冷冬，就夠囉，相顧雖然寥寥數言，但不需以淚千行相對，」若有所思地將一字一句傳了出去…然後關了機，不想聽到任何反駁來破壞我的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