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書絮語７】琉璃橘子／陳潔民 2010.6.1

上週我帶學生去畢業旅行，我們去東北部。去了故宮博物院、淡水、九份、宜蘭。在故宮博物院，他們最有印象的就是「翠玉白菜」跟「肉形石」，不知是否剛好我們國文課本上到余光中的新詩「白玉苦瓜」，回來之後，班長竟代表班上送了一顆琉璃做的橘子給我當「等路」。因為他們送其他老師都是送魚酥，總不能送我這個吃素的人魚酥吧？這橘子做得還蠻逼真的，我把它供在佛前了，一切祝福回向這班可愛的學生。

橙黃的外皮，鮮綠色的蒂，很可愛的一顆琉璃橘子。看著晶瑩剔透的琉璃橘子，突然想起在大學任教的朋友，不知他即將畢業的學生有沒有送他什麼禮物感謝導師呢？謝師宴後來到底有沒有辦成呢？

朋友在大學第一次擔任導師，學生要畢業了，在班會上提出辦謝師宴感謝所有任教老師的議題，學生們卻不願意辦謝師宴。不辦謝師宴的理由，據說是因為身為導師的他不出席，再加上每人要交一千元，學生們似乎有點不樂意。後來我的朋友對他們班上的班長說，謝師宴的經費由身為導師的他來出，大家總不會不來吧？當朋友告訴我這件事的時候，其實，我有一些不同的想法。

我帶上一班的時候，他們是夜間部的學生，那班學生想辦謝師宴，可是因為是sars期間，所以我認為大家聚餐反而增加感染的風險，所以好勸歹勸他們才終於打消辦謝師宴的主意，改買一斤茶葉送給每位任教的老師。老師們拿到禮物都很高興，見到我時都充滿了笑容，對於這班學生的用心讚賞有加。

想起幾年前，曾去參加某班的謝師宴，從頭到尾，學生們就是顧著吃他們的，也沒有幾個學生來跟你說話，只有少數幾個比較有禮貌的，還來跟你打招呼，拍照留念。大部分的學生，根本只是藉謝師宴的名義，大吃大喝一頓，學生們打打鬧鬧，各自聊他們的，有幾個人真的懷著謝師的心情呢？恐怕不少老師都曾遇過這樣的情況，所以都不是很樂意參加謝師宴，因為不過是被「晾」在那邊，吃一餐五味雜陳的飯，有什麼意思？

曾經參加過一個很有意思的謝師宴，那班的導師很用心，除了請科任老師們來吃飯之外，還安排了負責接待的學生，所以老師們不會覺得受冷落。此外，還在宴席上邀請科任老師上台為學生們頒發畢業證書，並給予勉勵與擁抱，再拍照留念。這樣的安排很溫馨，學生們也學習到敬師、謝師的意義，才不會淪為吃一餐無聊的飯局，讓受邀的老師們覺得不舒服。導師在謝師宴當中，仍然要扮演重要的引導角色，怎麼能夠不出席？

有些老師常為學生付出很多，沒有想過要學生回報，但是學生真的沒有任何回報，連一句感謝都沒有的時候，我們似乎還是有點失落。無所得心，真的不容易吧？但是，學生們要畢業了，身為導師，我們都應該要記得我們的身教，即使最後一個回眸，也要讓學生體會到絕美與莊嚴。

這顆琉璃橘子，其實可以說是我討來的，因為我要求學生們要記得準備每一個科任老師的禮物，表達他們的感謝，也要他們帶一些名產回家給父母、家人吃，重點不是那些禮物或名產的價值，而是這一份貼心。對老師們來說，他們會覺得有回饋與鼓勵，更願意用心教導學生，也讓學生們學習到感恩的重要性。對家人來說，自己的孩子懂得出門在外想到家人，不也是一個表達愛的機會嗎？要求全班這麼做，並非我多麼喜歡學生送我禮物，更不是厚著臉皮去要禮物，而是身為導師，我認為應該善用這樣一個教育的機會。

今天，我碰到實習處的陳主任，他笑著對我說：「陳老師！很謝謝你們班！」我問：「哦？謝什麼？」他說：「他們這群孩子去畢旅還想到我們，我有收到兩包魚酥喔！」我聽了也高興地笑了！回來後看到供在佛像前面的琉璃橘子，在燈光的映照之下，散發美麗的光輝，那代表了學生們純摯的感恩之心，我一定會好好珍藏；這顆琉璃橘子也映照著我的心，提醒自己，永遠都要記得身為教育工作者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