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03-16 00:42:24捷思敏

悸動

酒喝多了吧?記憶也變得模模糊糊,昨晚林真的吻我了嗎?還是荷爾蒙誘導的幻想?昨夜帶著酒意無暇細想,可是隔了一夜的時光,到底發生過什麼,還是恍恍惚惚,其實什麼也沒發生過?

突然的鈴聲把我從空想中驚醒,匆匆接起電話,櫃檯服務人員通知有訪客在大廳等我。是林吧?那起碼這一點印象是正確的,他的確要來接我。收拾好本來打包得差不多的行囊,我拖著拖包,以極慢的速度前進,看看是不是可以慢得回到昨天以前,什麼都沒發生的時候,或者實際一點,拖到林不想再等,終於轉身走人。

現實是不會如人意的,大廳正中央站著他,明顯的存在感讓人想裝看不見都不成。還是那一號表情,從前讓人看了就打從心眼裡忍不住熱了起來的笑,現在討人厭的很,好想一把扯下來,狠狠地採兩腳。

林看著我,臉上的笑意滲進眼尾紋,流入刻畫地極深的眼。他伸出右手,彷彿等待公主的王子。我低著頭,生硬地站在他面前,想了許久,才打定主意,把手遞給他,好讓他幫我拎著沉重的拖包。

含著些許怒氣,我扭頭就往大門走,他默默地跟在身後,走出門外,望著數十輛停放的車輛,我不得不開口:車呢?像壞脾氣的小孩,很彆扭的那種。大概是表情太可笑,林默默的笑意終於氾濫,嘩啦啦地笑開了,驚起了路旁啄食的小鳥。「我還以為你打算都不說話了呢!」像被魔法定身的石像,一下解了咒語,他身手突然靈活了起來。忍不住我也笑了出來,明明氣得,雖然搞不清在氣什麼。

我鼓著嘴「你昨天是不是真的親了我?」笑完了,該問的還是要問。他一手開了後車廂,邊把行李放進去,「如果是真的,有那麼遭嗎?」「砰!」他用力闔上車廂,轉過身,結結實實的在我嘴上親了一下,「這算回答嗎?」他的鼻頭貼著我,近得可以感覺到他暖暖的鼻息。

車上是一片長長的寂靜,一直看來氣定神閒的他,好像也開始緊張,正午的陽光熾熱,車裏的溫度卻讓兩人心底都涼得發慌。「喂!我們現在是要去哪?」好吧,我承認我真的很討厭詭異的氣氛,那就裝正常,演戲嘛,人生不就一場戲?「吃飯啊,都中午了,你不餓啊?」「不餓,我想我昨天喝太多,到現在還不舒服。」「難怪你臉色發青,我還以為是我親你的關係。」好嘛,你不配合,我突然一陣氣往上湧,這樣模糊尷尬,一點都不像我。

「你到底幹嘛要這樣做?」氣了,聲音也懶得修飾。「我以為這只代表一件事,不是嗎?」音還是清亮的,不過有點點顫抖。我伸直雙腿,悶悶的看著自己的雙手在腿上拳起,再伸開。林是什麼意思?認識也要三年,雖然隱約覺得彼此都有好感,不過也就只是好感,我一直都是有男友的,他也一直都是有女友的,從來都沒有對的時候,就是都單身了,也隔得老遠。今天晚上我就要回台北,現在這個樣,就算是很認真吧,過了今晚,又能談出個什麼?

車停在「起士蛋糕工廠」餐廳門口,林關掉了一路吱喳吵鬧的電台主持人,耳根清靜了,心思都還在轉。實在不餓,我點了一個凱薩沙拉,一杯凍飲,無酒精的。林叫了一個義大利麵,一杯健怡可樂。「你是認真的嗎?」我問,雖然不知道得了答案又能怎樣。「好吧,其實我沒想過。」

林很快的說了,什麼時候開始的不很清楚,但一直都告訴自己不用想,對方有意中人不說,自己也是個有女友的人,雖然說遙遠的距離讓兩人一年見不到三次面,總也賽過沒有。而終於到兩邊都單身了,又已經是離得那麼遠,不要說表白了,連追的意願都沒有,早就吃夠了遠距的苦,他可不想再來一遍。心底的算盤是想,好好維繫這段友情,再過得二年他也就會回台灣,那時有緣在重頭開始。想得倒是好,可是每次聽到我的交往實錄,總是暗暗希望不要成功,心底是曉得的,如果自己從不曾在候選清單裏出現過,那份嘔是很難形容。

這次他本來沒有特別的打算,就是昨天晚上,他在酒吧裏才真正的感受到我的存在,要有所動作嗎?他想了一整晚,終於在臨去時親了我的臉頰。至於剛剛,「我想都親了,再多親一次也是一樣吧?」他紅了臉。

林講得很快,我聽得很慢,這時心也靜下來了,理智也回來了。林是好的,我也是喜歡的,不過那是朋友的時候。林不像我,我如果是一本大開大闔的書,林就是本上了鎖的日記。回想很熟的那段時間,除了在一起玩耍時的拌嘴,偶爾討論政治,簡直就不知道他的生活,不要說他如何維繫與遠方女友的戀情,就連他的工作,我都從沒搞懂過。好吧,就是這些都撇開不提,過了午夜,我人就會在世界的另一端,遠距戀情我是不信的,何況我們根本沒有開始過。

我整理清了思緒,慢慢地把想法告訴林,「就這樣吧!就當都沒發生過,我們還是朋友。」看得出來林有點無奈,但也很難說,說不定林心底是如釋重負的。午餐用得很慢,雖然我們都專心的在吃。

餐後漫無目的的遊車河,雖然說要忘,但是兩人都還是尷尷尬尬。好容易拖到晚上聚餐的時間,我們終於與朋友在名為「麗居」的日式居酒屋相見。這裏是從前我們最愛的聚會場所之一,酒酣耳熱之際,林和我總忍不住對望。

餐後趕往BED,那是慾望城市裏出現的酒吧,最大的特色就是所有的座椅都是床,除了噱頭,用餐是很不舒服的,也不懂怎麼會有人想出這點子,放眼望去,坐臥橫陳,穿著時髦的女孩子腿不知道要怎麼放才雅觀,穿著裙的身子左側臥一陣又換個姿勢,動來動去,更不雅觀了。

我離開座位,到邊邊看曼哈頓的夜色,我們是在BED的頂樓,露天的設計清楚地看到不遠處的克萊斯勒大樓。愛咪走了過來,他輕輕地拉著我的手。如果說,紐約還有什麼人,是讓我覺得可以安心的,大概就是愛咪了。她沒說什麼,眼底充滿了不捨。很難過,愛咪是不會回台灣的,下次相見不知道是什麼時候。

席還沒有散,我已經是到了該走的時刻,飛往台北的班機將在午夜起飛,已經不能再拖。我起身跟所有的朋友告別,一個個的擁抱,一個個的珍重再見,這一趟行程是滿的,滿的是祝福,滿的是溫情。

我跟著林離開BED,在雀兒喜冷冷的街道上,才離開,就開始懷念BED的吵雜。再見了曼哈頓,我的第二故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