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李敖11
前言:李敖先生在2001到2015年的主要著作,有十一本。現在我選錄了一些,作為紀念。七月廿四日構思,八月二十搞定。
李敖永生。
七月二十五日的下午三點,又有人按門鈴了。從門眼望出去,像一個進入魔鏡裏的阿麗思(Alice),在朝門眼這邊看。門眼的弧度雖然使人變形,但仍可看出,這個漫遊奇境的,是個中分長髮的女孩子,長長的臉、背心式T恤、牛仔褲、背袋、典型的大學生打扮。「是誰呢?」我心裏奇怪,但我沒有開門。
--選自「上山.上山.愛」,p.28
宋朝的大儒朱子住在廟裏,半夜聽到鐘聲,他感到一陣恐慌,突然有把持不住自己的感覺,因為佛家的夜半鐘聲比起儒家的仁義道德有時更有震撼力、更直指本心。我們真的不能說小偷錯,如果他再轉變為義賊或俠盜,像俠盜羅賓漢一樣,就更有趣了。
--選自「紅色11」,p.44
立委三年,我在反美軍購上,用力最多、用計最深、用心最苦,倒是正經八百的。最后把美國總統小布希都告進去,由我和生在美國的李文(Hedy Lee)同步提出,最有奇趣。訴狀由我親筆,法律意見由楊宗儒律師續尾,由林憲同律師附跋,雖被太平洋兩岸封殺,但功德在茲。[……]我在立法院議場坐右后角,用望遠鏡細看群醜,有時反過來看。或問望遠鏡怎麼拿反了,答案是:「我知道,我比較喜歡看他們又小又遠。」如今告起美國總統來,正所謂I like it before when you look small and far away也。
--選自「李敖議壇哀思錄」,p.545
最后,我們輕鬆一點,放一段音樂吧。現在開始。(一段六重唱)
上帝李:聽得出來嗎?塔虎脫總統。
塔虎脫:(疑惑)我好像聽過。
上帝李:至少你睡眠中聽過。你太胖了,常在大庭廣眾中睡著。有一次你光天化日下睡著了,你的司法部長維克夏姆 (George W. Wickersham)開玩笑建議,演出義大利作曲家董尼才弟(Donizetti)的歌劇「露西亞.拉梅摩爾」(Lucia di Lammermoor)中的六重唱,因為除死人外,這歌劇能吵醒任何人。結果,歌劇仍未能吵醒你。維克夏姆嘆氣說:「總統一定是死了。」
--選自「陽痿美國」一書「審判塔虎脫」一章
他們一生無奈,但老有所終,是個好故事。龍應台「大江大海」了半天,她能參透李楨林的悲慘故事嗎?她的「大江大海」,太偏頗、太皮毛了吧?她的「大江大海」,收進了許多屁故事,整本書都看不到「傷心人別有懷抱」的真正「懷抱」,整本書沒有一個真正英雄,在龍應台眼中和文化水平中,看不到一個英雄,這是什麼視力呢?什麼視野呢?此外,另一些「一九四九」的劫遺,像陽明大學校長張心湜,他十八歲就跟在兵工廠服務的親人流亡出來,飽受艱辛。為兩岸醫學教育努力,至今不懈。他是「一九四九」浩劫下的前衛人物,龍應台不去訪問,這是什麼視力呢?什麼視野呢?
--選自「大江大海」騙了你,p.125-126
老兵的哲學。李師科老去,他回歸不了大陸,但卻回歸了自己。李師科是最覺悟最勇敢的一個,他為自己築了一個夢、投射在房東家裡的一個夢,他用他僅有的力量,那怕是暴力,架構了他的夢。[……]李師科的圖像永遠是靜止的小女兒,靜止得像一張他夢寐以求的照片。小女兒是長不大的,但誰要長大呢?最后,李師科大幹一票了,他搶了錢,但是哲學竟在其中。他對銀行行員說:「錢是國家的,命是自己的!」簡明扼要,這就是哲學。
--選自「第73烈士」,p.231-232。改動了一個標點符號!
白色恐怖時代,我獨坐牢中,讀物管制,但工具書得以漏網。我把一九七五年版二千五百頁「遠東英漢大辭典」通讀一過,受益良多,質疑之處,間亦有之。二十多年后,母親暫住養老院,我每周必去,得識朱良箴先生......我學古代關尹手法,「強為我著書」,鼓動良箴先生選譯西方精粹,由我商量定稿
--選自「你笨蛋,你笨蛋」一書中「英文漢詁殘稿」
但我常常想,當「自由中國」被封殺后,影響一時的掌聲歇后,平心而論,究竟這個雜誌影響了誰?除了我李敖能夠延續這一「與朝廷爭勝」的風骨與幹法外,它又影響了誰?我找來找去,實在找不出一個響噹噹的名字[……]打拳的阿里(Muhammad Ali)說了一句別人玩笑視之的話:「我是最偉大的。」(I am the greatest.)有一位「大儒」倒玩真的呢。
小信的人們啊,你們令「大儒」夢碎。當然,「大儒」也比胡適逼真,先令你們夢碎。
小信的人們夢碎。
「大儒」也夢碎。
--選自「我夢碎,所以我夢醒」,p.214-215
2013年7月15日,300萬粉絲來過「哈囉李敖」。為什麼每天花20分鐘寫微博?只表示:我與自己,仍在單飛;我與你們,未能兩忘。我已老去,工作力已不復當年。每天只能花600分鐘秘密寫我其他的書。只花20分鐘給微博,未免寒磣。但20分鐘不是主力,而是象徵。你會看到我的主力,在我死后。
--選自「雖千萬人,李敖往矣」2013-7-16條
「林語堂當代漢英詞典」頁五一四,把「霧裡看花」翻成have blurred vision,沒翻出中文原文的味道。原文是實景、是模糊,但不是抽象,林語堂把具象譯成抽象,漏掉了關鍵字那個霧字,一切都走樣了。白居易「花非花,霧非霧」,有霧罩在其中,方有此一奇景。[……]看值得一看的,光線、角度都重要。好花要霧裡看,美女要鏡裡看。
--選自「李敖風流自傳」,p.483
她比現代的名模早,比現代的名模更名模。那時候出道的模特兒有味道、有特色,並且風流勇退。她知道她幹的是什麼行業,不能超過二十五歲,嫁了好丈夫,她退出了。不能忘情,送我一座青銅爵,爵中無酒,因為酒被喝完了。但爵的造型猶在,還那麼迷人。我收了她的禮物,把她「強姦」了。在浴缸中,她為我洗遍全身。臨走時候,輕輕的,只是一句:「沒想到你那麼大。」
--選自「李敖風流自傳」,p.665
窗外,濃霧。山不見了。山對面的磺溪,不見了。磺溪岸上的高樓,也不見了。濃霧不是屏障、不是窗簾、不是黑夜、也不是魔術師。它不是那麼生硬、那麼粗魯、那麼向晚、那麼「演出」,它只是光明與溫柔,在一切都存在時,一切不見了。
一個人,清早五點,我想我該回家一趟,我走過了磺溪。
--選自「虛擬的十七歲」,p.560-56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