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04-24 01:22:17鄭秀娟

【栗子嬤的單程車票】給我一個Tochiazuma(中)

理論上現在手頭上有攝影機的人只有照相館老闆。
不過,今天照相館公休。
沒有人知道照相館老闆家的電話。

下午打電話到玉之井,找到當初接電話的中村先生,報告今天的狀況。
「我今天因為時間的關係,沒有看到Tochiazuma。本來跟親方報告明天要再去拜訪,但是現在找不到適合的攝影機,我可不可以改天再去拜訪您們呢」
當然啦,我心裡真正意思是《你怎麼給我不實的消息,害我白跑一趟!》
「沒有問題,來之前再打通電話來吧」
他又補了一句「確認Tochiazuma有沒有稽古行程」(天啊,你怎不早說呢)
「星期六日去的話是不是比較不方便啊」我搬出了日本人常用的客氣問句型,希望他能答應我星期六去。
「星期六日可能比較不方便,平常日會比較好」
沒有想到他一口就回絕了我。

回到家裡,看著模糊的錄影帶,我想既然是要麻煩Tochiazuma的話,還是要拿能夠錄得清楚的攝影機才好吧。栗子嬤年紀雖大,一隻眼看不到,不過另一隻眼睛可是很好的。
栗子爸覺得向照相館老闆借東西,是欠人家人情,面呈難色。栗子爸和大舅提議去買一台新的。不過我覺得這樣太費周章了,打算回頭去跟栗子小阿姨撒嬌。

第二天,栗子嬤身體變差,請家庭醫生連絡醫院,一一九救護車送栗子嬤住院。老實說,我也很想一起坐。在日本我只有「躺」著進救護車過,還沒有「坐」過哩。

第三天,等到小阿姨手頭有空。支吾地開了場
「我可不可以打電話給你媳婦,我去找她拿攝影機。」
「她現在精神狀況不穩定,手上一堆事要忙,過幾天我再跟她說,你再等一等」

好不容易忍到第四天星期天,硬著頭皮又再問了一次小阿姨。她才允許我打電話連絡媳婦。
我說明來龍去脈後,開門見山:「我想跟你借攝影機,我去找你拿好不好」
「我正要準備出門去喝姐姐的喜酒哩」
日本的喜宴很隆重,參加的女士多半是要盛裝打扮,我可以想像她上著髮捲,手忙腳亂的樣子。在這個當兒去找她實在不太適宜。
「我有一點急著要用哩」我也不是省油的燈,未達目的亳不放鬆。
「那星期一,我拿去給你」

帶著期待的心情,星期一上午拿到了傳說中的攝影機。
嗯,是所謂的數位攝影機沒有錯,不過有點年紀,而且也和舊機器一樣沒有麥克風插孔。沒有麥克風插孔的話,錄的聲音會不清楚。但它收音能力比舊機器好很多。

據聞栗子嬤出了院,下午騎腳踏車去她家看看她。
四個親戚同時為她按摩。本想虧一下她,不過她正在熟睡中。

打電話給玉之井部屋。
「敝姓Cheng,請問中村先生在不在」
「他不在。」一個低沈的男聲說
「我上次去拜訪過您們,想請Tochiazuma說幾句話。我打算明天去可以嗎」
「這我不清楚喔」(他的聲音聽起來就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個性)
「那中村先生何時會回來」
「大概六點吧」

晚上六點左右終於連絡上了中村先生,確定他和Tochiazuma第二天都會在部屋。
「那我十點以前到,可以嗎」上次清晨六點出發,實在太早了。
「Tochiazuma練習是九點前,你九點前到吧」

隔天清晨,我背著同樣的道具,坐上了七點的車。
我以為一回生二回熟,沒有想到換車時出了差池,擔擱了一點時間,到「梅島」車站時,已是八點半了。咬咬牙,還是坐上計程車到玉之井部屋。

自個兒脫鞋,進到部屋。親方不在,還好草莓在。
我靜靜坐在客人席上,像是等待大人給糖吃乖小孩。
視線還是不由得落在各位力士的屁股上。我強迫把自己的視線放在他們的腳。
貴乃花和若乃花的媽媽曾在媒體上說過,大家都以為弟弟貴乃花是天才,其實哥哥若乃花的身體才是適合相撲的,從腳就看得出來。
不過我看了半天,看不出來那一雙腳會成為未來的橫綱。

當時針和分針成直角時,穿著白色mawashi的草莓從土俵的另一端悄然退場了。
雖然我自稱膽大娟,但我也不至於白目到叫住Tochiazuma。
我用眼角瞄了一下床山,他還是一樣,在划船。
挪到他身邊,問他可不可以跟Tochiazuma說話。
「現在不行,要等到十點稽古結束」他拋出了軟釘子。
只好再回到我的小布墊,繼續等。
再乖的小孩,坐久了也是會想睡覺。我也不能大剌剌地拿出書報來打發時間,明白地告訴這些力士我實在很無聊。強忍住哈欠,等他們練習完畢。

也許是因為親方不在,這些力士們顯得比較放鬆。看著他們練習,自己心裡學親方說話「腋下有空隙」「你這樣推,跌倒的話手一定會骨折」,想著想著暗自得意了起來。
練習快近尾聲時,力士們蹲著馬步繞著土俵走,邊喊一二一二。其中一個力士問另一個非日本人的力士,他們國家的語言一二一二怎麼說。
「un hi,un hi」
「聽起來很像大便un-chi耶」
「大便大便,大便大便」一群力士蹲著馬步走,喊著大便,笑成一團。
卸去力士光環,他們也只是二十來歲的大男生。

練習結束時,力士們複誦貼在牆上的部屋之心等文章,以期修心。
對日本的相撲界來說,取組的勝負結果當然重要,但是揖讓而升的君子之道更為重要。
朗誦完了條文,力士們開始整理土俵,中間堆個小土堆,上面插著小旗子,在土俵上撒鹽避邪祈福(見圖)。
有些力士則是在準備Chanko。有些力士退場去洗澡。
捉住正在打掃場地的力士
「請問可以請Tochiazuma出來嗎,我有些話想跟他說」
「這沒有辦法唷」
「請問,中村先生在嗎」
「他出去買花了,還要一陣子才會回來」

什麼?
那,我的Tochiazuma呢?
【待續】





日語解釋。
1。「划船」是打瞌睡的意思。打瞌睡時,身體前後搖擺,像是一個人正在划船的樣子。
2。「取組」是相撲比賽的意思。在日語中,比賽是「試合」。但是媒體絕對不用「試合」二字來稱呼相撲的比賽,以突顯國技地位崇高,是不同於一般運動的競技項目的。
3「君子無所爭,必也射乎。揖讓而升,下而飲,其爭也君子。」現在橫網朝青龍雖技冠日本,但是他似乎只重視輸贏,取組時很粗魯地把對手推下土俵,沒有橫綱的氣度。也不認真遵守相撲界各項成文和不成文的規矩。引起相撲界和日本輿論不滿,相撲界的大老們一度認真討論要取消他的橫綱頭銜。後來是因為朝青龍低頭認錯才解決這個風波。
4。「Chanko」剛到日本時,有學姐告訴我Chanko鍋只能放雞肉。因為在土俵上,力士是只能用二腳站立的,如果手碰到土,就是輸了;為了怕不吉利所以不放四腳動物的肉。
後來我才知道Chanko是泛指日本力士做的菜,沒有規定只能用二隻腳的動物肉。


照片說明
用草編成的圓是土俵。練習後的土俵上面白白的是去邪的白鹽。東西南北四方各有一個部分是突出來的。稱作「德俵」。在以前相撲是在戶外進行,為了把土俵中的積水掃出土俵外,故留下四個口。現在相撲都在室內進行,德俵失去了它的實際功能,但是還是留下來見證土俵的歷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