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03-12 10:46:53雅賊

家鄉的雨水

 
 記憶裡的童年,家鄉雨水特多。各式各樣的雨,春夏間似乎總籠罩在雨裡,除了梅雨季節綿綿不斷的陰雨外,夏天的西北雨來得可是快又急。有時直的下有時斜的下,傾盆大雨夾雜遠近交錯的響雷,瞬間劃過天邊的閃電,驚得鄉下孩子四處找遮蔽物躲閃。

  家鄉是個空曠的平原,在那些雷電交加的雨季,偶會聽聞在田裡耕作的農人,因走避不急而慘遭雷吻。不過西北雨大多來得急去得快,常常遠遠的聽到悶雷響,大家七手八腳收拾稻埕上曝曬的作物時,大雨已經傾盆而下;東西還沒收拾好,天空又已放晴,惱得莊稼人搖頭嘆息。有經驗的老一輩算準時間看準天候,有時一樣被老天爺捉弄。

  夏季雨后的天空份外澄明清澈,映在天邊的彩虹煞是漂亮!上來台北這些年從沒見過彩虹映在天邊,以台北盆地這麼渾濁的空氣,灰濛濛的天空想看到彩虹,恐怕很難!而冰雹也經歷過,小時後不懂,管它叫下冰塊,其實說它冰塊也沒錯,那是水氣在上空遇到冷空氣,快速凝成的結晶,掉在瓦片上,敲的咚咚咚,順著瓦簷滾下來,敲著腦袋還會痛呢!

  綿綿的雨季,有時拖得長,莊稼吃不消,我們這窮人家更是叫苦。外頭下大雨,屋內下小雨,雨水從瓦頂漏洞滴答滴答落下,室內地板只是一般黏土,因長時間踩踏變硬光亮,黏土一經雨水潮濕,走在上面就會打滑,沒注意便摔個四腳朝天。因此只要下雨,地板上就擺滿鍋碗瓢盆接雨水,可雨水滴到盆裡多少仍會濺出來,所以我們仍會不小心摔跤。睡覺的地方擔心淋濕,媽媽買了塑膠帆布綁在屋頂下、床鋪上方,不過得隨時將上頭接著的水倒掉,免得塑膠布接水後下墜承受不住重量而傾下來。

  若是接連幾天沒放晴,推放的農作物會發霉發芽,田裡的作物也會因長時間浸泡導致根莖腐爛,因此種田的農家,每天早晚仍需扛著鋤頭冒雨到田裡將水放掉,我們管它叫巡田水(台語)。五、六○年代鄉下罕有洗衣機、烘乾機,手洗的衣服水分無法完全擰乾,幾天下來家家戶戶室內都掛滿萬國旗,有幼兒的家庭更是糟糕,奶味、屎尿騷味、加上潮濕的霉味,倘若室內通風又差,可以想見那味道多美。

  家門前有四個相連的池塘,兩個池塘中間填上土岸種植木麻黃隔開,寬度可供兩人側身而過;靠近岸的上方各植入一門水泥涵管,以便雨季來時池水可以疏通流出。門前池塘是自家的,另有兩個為鄰人所有,中間最大的為村人共有財產,每年每戶輪流養殖魚苗,年終時再圍網打撈拿到市場變賣。

  咱家池塘裡買來養的魚苗不外吳郭魚、鯉魚、草魚,也養過虱目魚,但以吳郭魚為主,因為魚苗便宜。雨水充沛的雨季,有時池水漫過岸,也會從另外三個池塘游來其他魚類互相交流,哪家吃虧或佔便宜難說。

  池塘裡另會出現小蝦、大肚魚、貝類、泥鰍、鱔魚、土虱等魚類,從何而來不得而知,老人家說是隨風飄來的,小時候存疑,現在也是。

  離鄉多年,家鄉的雨水仍然不時漫過心頭!

2002/12/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