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翌日清晨，東方翔在外一夜無眠，見島上依然風平浪靜，妖魔也依然無影無蹤。東方羽縱然不信他們已死了，拼命用念力探尋妖王長牙狼和烏金魔王的氣息及魂魄，也是杳無蹤跡，於是他當下派遣徐海及張行去玉清宮一趟，將妖王長牙狼和烏金魔王雙雙投海之事稟報玉皇大帝，等候下一個聖旨。

玉皇大帝聽後轉頭問身旁已戰勝歸來的玄武神君，『玄武卿家，依你所見，妖魔頭子是否已被海怪吃進肚子裡去了？這其中是否有詐？』

玄武神君沉思片刻，神色凝重地回道，『回玉帝，自古以來，無人能夠收服扶桑島周圍海域中的海怪，即使是微臣或法力高強的玄女，或兇惡的妖魔，也是望而卻步。雖說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但微臣認為那兩個妖魔頭子多半已經喪命了，活活被海怪吞噬。』

玉皇大帝同意地頷頭說道，『嗯，玄武卿家分析得很有道理！徐海、張行，你們傳令下去，扶桑島所有天兵天將皆有賞，放你們一天假，月俸加倍，玉液瓊漿千杯！』

『多謝玉帝賞賜！小兵們幸不辱命，總算守住了扶桑島！不過羽小姐才是最大功臣，小兵們只是沾了些便宜！』徐海和張行跪地異口同聲地低頭回道，不敢獨自邀功。

玉皇大帝笑道，『那是玄女教導有方，否則十歲孩兒怎有這般能耐！你們回去之後，立刻傳東方羽進宮，她功不可沒，朕另有獎賞！』

『是！』

玉皇大帝這時望著廷中的臣子呵呵大笑，『哈哈！眾位卿家，妖魔頭子一死，無人出面領兵，未降服的妖魔孤掌難鳴，如同一盤散沙，不足為慮，咱們遠征的仙軍也該歸來了罷！』

『吾皇萬歲萬萬歲！』所有臣子低頭鞠躬，欣喜喊道。

玉皇大帝笑著喊退朝，徐海和張行便興高采烈地回到扶桑島，將玉皇大帝的賞賜及吩咐一五一十向稟報東方翔。

徐海笑道，『三副將，玉帝的賞賜咱們卻之不恭，受之有愧，不過羽小姐有這本事接受玉帝的賞賜，請羽小姐立刻進宮晉見玉帝。』

『我不去！』東方羽非常不悅地嚷道。

東方翔驚訝地問，『羽妹妹殺敵有功，為何不去玉清宮領賞？』

東方羽斜睨了海邊一眼，『三哥，見不到那兩個死傢伙的屍首，我不信他們已被海怪吃掉，他們肯定找到隱密的地方躲起來了！』

『這‧‧‧羽妹妹，那玉帝的賞賜該如何拒絕？』東方翔微微一笑，『咱們總不能為了尋找那兩個死傢伙的屍首，而死守在扶桑島那兒都不去。妳可不要忘了沐瑤妹妹仍待在長州島等妳去和她重聚呢！』

東方羽愣了愣，非常無奈地重重歎了一聲，『唉！好罷，我去玉清宮見玉帝！』隨後笑逐顏開地問道，『嘿嘿，不過三哥，我要單獨去玉清宮，見完玉帝之後，回程可否直接到長州島待上幾天？』

『當然可以！』東方翔頷頭笑道，『可是妳必須帶著汪汪進宮，這樣三哥才安心讓妳一個人獨自去長州島。』

『哇哈哈！』東方羽一聽，毫不掩飾心中的愉快，瘋狂地跳上跳下且咧嘴歡呼，『沐瑤！咱來見妳了囉！』

東方翔和站立在一旁的天兵天將見她如此興奮，皆感染到她自然流露出來的喜悅，個個相視而笑，心想這場戰爭終於結束了，如今就等著遠在異域的仙軍歸來，一同慶祝早來的勝利。

『妳一路上要當心，千萬不要在其他地方逗留，到了長州島，記得捎封信給我！』東方翔看著妹妹矯健地騎上金麒麟之後，嘴裡不住殷殷叮囑，『倘若遇見妖魔的餘孽，無論對方的人數多寡，不要單槍匹馬去應戰，也不要因為仗著自己法力高強而逞能。記住，妳是領旨進宮，不可有任何遲誤。汪汪雖能迎敵作戰，可終究是幼弱的神獸，三哥怕牠無法完全護著妳的安危。唉，最好讓徐海或張行陪同，彼此有照應，不過他們才剛從玉清宮回來‧‧‧』

東方羽聽著滔滔不絕的囑咐，忍不住翻了翻白眼，長吁了一口氣，出聲打斷他接下來的話語，『三哥！』

『啊？怎麼了？』東方翔湊近她問道。

『三哥，路上我會非常小心，不需要他們陪同，領賞之後我定會直接到長州島和沐瑤聚晤，然後差遣汪汪回來報平安！』

東方翔知道妹妹其實根本不怕遇見妖魔，但仍然不放心這個寶貝妹妹，『這‧‧‧羽妹妹，讓三哥陪妳去好麼？』

『三哥，扶桑島不能沒有發號施令的副將！況且三哥已答應我單獨進宮，你可不能做個言而無信的兄長，咱們弟兄會鄙夷三哥哦！』東方羽不願再聽他囉嗦，小腦袋瓜子一轉，吆喝一聲，『汪汪！咱們出發了！』

神情有些不奈煩的小主人一下命令，金麒麟立刻仰起頭對著青天低聲呼嘯，接著蹬腳飛翔在半空中，一眨眼的時間就不見人影了，即使東方翔心中仍有重要的事情想要提醒妹妹，也只能說給自己聽了。

『三副將，末將認為羽小姐人聰明，法力又高強，就連殘暴陰狠的妖魔頭子都不是她的敵手，由此看來她一定會安然無事的歸來！』徐海在東方燁旗下任職甚久，幾乎是看著將軍的掌上明珠出生長大，當然明白東方翔所擔憂之事，因此一旁笑著安慰他。

『唉，但願如此了‧‧‧』東方翔苦笑，有些後悔答應她獨行。

東方羽匆忙地騎著金麒麟飛離扶桑島，東方翔回頭望著堅守哨站的天兵天將，才發覺島上平靜得出奇。仙軍即將大勝而歸，妖魔的兩個首領已命喪海中，九天裡外應該可以和睦一段很長的時間。不過東方翔卻感到有些忐忑不安，或許是因為妹妹單獨一人進宮，仍然放不下心的原故。

『三副將，該換班了，午膳已備好了！』張行走過來對著東方翔鞠躬，恭敬地說道。

『好，你們先下去用膳，我還要到玉岩灘巡邏一下，待會就來用膳。』東方翔擺了擺手。

『是，三副將！』

東方翔等他走開之後，獨自轉身向前只走了幾步，忽然聽到轟隆一聲大響，猶如暴雷劈開了山頭一般的聲音。

接著東方翔的屬下一陣驚呼，他急忙轉頭一看，只見城樓上的磚頭紛落，幾十個天兵天將已被落石砸傷，心猛一驚，顧不得玉岩灘，慌張地奔向城樓欲探個究竟。

但只跨出幾步，離他不遠之處繼而又是一聲巨響，無數的石頭如暴雨般急下，砸了更多天兵天將，他這下子更倉皇失措了，躊躇了半天都不敢亂動。後來瞥見徐海和矯健的天兵天將在城樓下奮力護住受傷的同袍，才立刻決定躍身避開幾次飛過來的石頭，直奔城樓下。

『徐海，這是怎麼回事？！又是妖魔入侵了麼？！』東方翔縱聲問道，雙手揮舞，擊碎身旁落下來的石頭。

『三副將！不好了！海怪出現了！』徐海一手摀住受傷的肩膀，一手用盾牌擋住石頭，又說道，『牠們突然從海裡冒出來，然後開始攻擊咱們，砸毀城樓及屯紮地，而且砸死了咱們不少弟兄！』

『怎會發生這樣的事？』東方翔驚愕地不敢置信，隨後大聲喊道，『你們都不要亂動！我來處理這些石頭！』

燃眉之急，東方翔定下心用真氣唸了控制石頭的咒語，『噠嘛努叱，啦嗚滋耶，天地石頭聽命，立刻回歸原處！』

咒語一出，多數的石頭紛紛飛回原來的地方，眾人沒有石頭的襲擊，臉上逐漸露出輕鬆的微笑。

『多謝三副將趕來救援！』周圍的天兵天將雀躍地歡呼著，有的悔恨自己學藝不精，沒能即時救出共事多年的同袍而失去最好的戰友，有的卻開始奉承，『咱們三副將的咒語可真是天下無人能敵啊！』

『哼，這種只有小孩子才會的咒語有何厲害？想不到你們如此容易沾沾自喜，真是太讓我失望了！』

城樓上站了一個缺了長牙的狼妖很不以為然地嗤之以鼻，他面目有幾分猙獰和幾分傲狠，身邊站了一個魁偉黝黑的人，一件黑色大氅衣披在身上，遮住整個身子，不過渾身瀰漫著令人駭然的恐怖氣息，雙眼也射出詭異的金光，似乎隨時會出手殺人。

東方翔認得站在城樓上的不速之客，故作鎮靜地笑道，『呵呵，長牙狼、烏金魔王，你們這些日子躲去那兒了呀？害咱們擔心你們被海怪吃掉了，緊張地四處找你們的屍首呢！不過你們來得正是時候，因為今日是你們的死期，咱們等待這一刻等了好久了！』接著轉頭朗聲喊道，『各位弟兄！握緊你們的刀劍，咱們要替死去的弟兄報仇！』

『是！咱們要替死去的弟兄報仇！』

除了被落石砸死的弟兄，所有的天兵天將聽見三副將的激勵，都非常憤然地齊喊，就算是受傷的天兵天將也奮力喊出恨怒的聲音。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長牙狼見他們個個忿怒激昂，得意地仰天哈哈大笑，烏金魔王也是冷笑一聲。

『你們在笑什麼？』東方翔聽他們大笑，心有些慌了，因為他非常明白即使島上仍有幾百名天兵天將駐守，他實在沒有把握對付妖魔頭子及海怪，尤其是海怪，根本無人有能力對抗，如今唯有死路一條了。

『嘿嘿，笑你們這些小孩子太天真，太愚蠢，太自不量力了！』長牙狼咧開大嘴笑道。

烏金魔王輕聲唸了一句咒語，背後的海怪忽然狂嘯幾聲，接著朝著東方翔的方向跑過來，猶如千軍萬馬急奔而來，山搖地動，震耳欲聾。眼前只是兩隻大海怪，居然有如此陣勢，任何人一旦遇見了，會非常容易腳軟且不戰而潰。

東方翔和天兵天將從未見過海怪，今日驚見海怪的真面目，無不感到驚駭。大海怪身形龐大，約莫百尺，渾身長滿了鱗片，日光下呈深綠色，頭似蛟龍，身似巨象，尾似鱷魚，圓球般的兩眼兇猛冷冽。不過烏金魔王更厲害，和長牙狼墜海之後竟然毫髮無傷，輕而易舉地用咒語唆使牠們離開海面，並且讓牠們聽話地攻擊扶桑島的天兵天將，這一點也讓東方翔相當百思不解，但此時他已經沒有多餘時間去思索這個問題了。

海怪雖長得猛戾可怕，至今除了妖魔頭子，無人可以從牠們身邊死裡逃生，東方翔心中也無更好的對策，但他身為扶桑島的三副將，不能因此而退縮，必須勇往直前，並且鼓舞士氣。

『弟兄們！不要怕海怪！咱們分散開來攻擊，躲開飛石，一定可以殺死這兩隻海怪！』

『是！』

多半的天兵天將面對如此駭人的大海怪，有些膽戰心寒，他們心想若真要應戰，簡直是以卵擊石，不過為了忠於職守，又聽見三副將的一聲令下，只得蓄勢待發，義無反顧了。

『哈哈哈哈！真是一群不怕死的大笨蛋！』長牙狼呵呵大笑，轉頭對烏金魔王歎道，『唉，老烏啊，該是咱們報仇的時候了！可惜那個臭娃兒不在，否則也可報斷牙之仇。』

烏金魔王扯了扯嘴角，睨視著他，『都怪你當時太輕敵了，不過放心，仙界對咱們所做的一切惡行，咱們會加倍還給他們。』

說罷，又唸了句咒語，兩隻海怪往上一跳，左右圍攻天兵天將。海怪一張嘴，噴出毒氣，有幾個天兵天將立即精神恍惚，失去力氣對抗。東方翔急忙唸了幾句咒語對抗都無效，海怪仍然無動於衷，繼續用落石直襲他的屬下。

片刻之後，許多天兵天將已被海怪吞噬，地上大多血跡斑斑，讓人看了不禁喪膽銷魂，感嘆戰場中的殘酷。

天兵天將都戰得精疲力盡，倒的倒，傷的傷，死的死，而妖魔頭子卻站在高處看戲般微笑。東方翔見海怪如此強悍，自己也受了傷，暗自驚慌，有些想決定急速撤退，雖違逆父親的命令，至少可保住他們的性命，待機捲土重來。

『徐海，快鳴哨退兵！』東方翔聲嘶力竭地喊道。

『是！』

徐海正準備從懷中拿出哨子吹響，一個細嫩的聲音赫然阻止。

『使不得！徐大哥！』

東方羽騎著金麒麟快速往下衝，舉起赤風劍向海怪的頭上砍去，海怪只輕哼了一聲，皮肉完好無缺。東方羽見刀劍根本無法傷損海怪的半根寒毛，當下飛到東方翔的身旁，從金麒麟的背上一跳而下。

『三哥，咱們不能棄島逃逸！』東方羽直喊道。

『羽妹妹，妳怎麼不進宮？反而掉頭回來了？』東方翔蹙起眉頭，不答反問。

東方羽抬頭看著妖魔頭子，再環顧島上的慘狀，咬牙切齒地回道，『我在半路上聽見猛獸長嘯，便知道扶桑島有難了，所以才掉頭回來探查。汪汪一飛到岸邊，我就看見海怪攻擊咱們弟兄，也發現那兩個死傢伙詐死，還利用海怪報仇，真是個卑鄙無恥的死傢伙！』

『哈哈哈哈！臭娃兒，咱們正打算收拾扶桑島的仙兵之後，再去找妳算帳，沒想到妳居然先跑回來送死！』長牙狼興奮地放聲大笑。

東方羽無懼長牙狼陰狠的笑聲，只覺得海怪聽命於烏金魔王，有些不解，抬頭喊道，『喂！死傢伙！這些海怪為何如此聽話？』

烏金魔王冷笑，『呵，妳見到海怪不趕緊逃命，還有這種興致好奇，真是個蠢娃兒。也罷，在殺死你們之前，告訴你們實情，讓你們死得也甘心瞑目。』他輕聲唸咒語，海怪立即停止攻擊，乖巧地紋絲不動，他又繼續說道，『這些海怪原本是魔界的魔獸，盤古大帝分界之後，咱們老祖宗竟然忘了帶走牠們，而讓牠們長年生活在扶桑島附近的海底。當日我和長牙不小心墜海，才發現牠們依然聽懂魔界的咒語，因此牠們才會如此聽我的話，替我做任何事。等咱們將扶桑島夷為平地，再率領海怪踏平其他仙島仙山及玉清宮，一統妖、魔，仙，人四界！』

『嘿嘿！這叫做“誤打誤撞”，“無巧不成話”！』長牙狼滿臉得意洋洋。

『哼！三哥，你們戰累了，我來替弟兄們報仇！』東方羽一躍飛到城樓上，『死傢伙！看劍！』

『羽妹妹！不要太衝動！』東方翔欲上前阻止，可妹妹早已飛上城樓上與妖魔頭子廝鬥。

東方羽一衝上來，長牙狼來不及躲閃，右胸上立刻被刺了一劍。烏金魔王一驚，出掌襲擊東方羽的背後，她立刻抽出赤風劍，翻身一揮，劍氣加上長牙狼的血狠狠地衝破烏金魔王的掌風，直刺他的胸膛。烏金魔王見劍氣凜冽急速，連忙拉起氅衣擋住，可劍氣威力十足，他被震得急速退後幾步。

『呵呵，長牙狼已斃命，你還不快束手就擒！』東方羽帶著幾分霸氣，逞起威風來了。

烏金魔王見長牙狼已死，怒瞪東方羽，『他媽的玄女這臭婆娘子居然收了個好徒弟，壞了咱們妖魔獨霸九野的大事！』隨後卻狡黠地笑道，『可是就算妳有多大的本事，也不能破解咱們魔界的咒語！麻麻斯嗚，拉庛呼咪夜其噫！』

咒語一唸畢，猛然轉身往後逃走，東方羽怎能讓他輕易地消失眼底，立刻跨步追上，可海怪忽然跑來擋住她的去路。

『可惡的死傢伙！』

東方羽知道刀劍傷不了海怪，於是也唸了咒語，試圖控制海怪的行動，可是海怪不理她的咒語，逕自呼出毒氣。東方羽閉氣一躍，飛往海邊，嘴邊不住低聲唸著不同的咒語，那兩隻海怪隨即追過去，金麒麟護主，也跟著小主人的身後飛往海邊。

『糟了，羽妹妹有危險！』東方翔大聲吆喝，『弟兄們，咱們也追上去助她一臂之力！』

『是！』

不過當東方翔及天兵天將趕到海邊，卻見東方羽和金麒麟被海怪逼進海裡，和海怪一同沉沒在浩瀚大海之中，久久也見她浮出海面。

『羽妹妹！』東方翔慌張地衝向海邊，不加思索地跳進海裡。

『三副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