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在遠久的時代，仍是個混沌的世界，仙、人、妖、魔全住一起，個個爭先稱王，秩序相當紊亂，也因而經常發生戰亂。後來盤古大帝決定開天闢地，將天下分界四處，仙界、人間、妖界、以及魔界，從此各據一方，自立條規，互不干犯，雖有一些小爭鬥，也算是相安無事了數千年。

仙界的洞天福地，四季如春，處處可以見到美麗嬌艷的鮮花，芳香終年不散且永不凋謝，草木青翠，百果鮮美，眾仙們過著無憂無慮的日子。每個神仙長生不老，各司其事，忠於職守，聽令於玉皇大帝，然而條規嚴苛，觸犯者定遭受嚴厲懲罰，無一仙可逃脫。相較之下，仙界同樣是比其他三界更有紀律的一方。

扶桑島住著東方燁將軍以及他的天兵天將，日夜守衛仙界東方之處，以防妖魔侵略。玉皇大帝怕天兵們貪安好逸而鬆懈衛戍，要求他們每日必須勤練兵器加強軍力，日後讓住在仙界的神仙們過得更加無憂無慮。

『東方羽！妳躲去那兒啊！』一個約莫二十的高大青年奔跑在翠綠的山坡上東張西望，神色有些慌張，他扯開嗓子大聲呼喊，『東方羽！東方羽！我的好妹妹，大哥求妳別玩了，快點出來呀！』

他如此不斷懇求，只引來其他天兵的注目，可他嘴上喊的東方羽依舊不現身，彷彿此人早已不在島上。

這時一束青色人影迅速飛了過來，穩穩落在他的面前笑著問，『大哥，怎麼了？羽妹妹又偷偷溜走了麼？』

『翔弟，你在路上是否見到了羽妹妹的蹤影？爹爹從玉清宮回來，發現羽妹妹不在練功房修練，四處又不見人影了，正在大發雷霆，而且還命我立刻找人，找不到人就不能回家。我忙著訓練新進的天兵，怎知她躲去那兒了？』那青年抓住他的肩膀急切地問。

東方翔搖頭，『路上沒見著，可我知道她溜去那兒了。』他仰起頭來望著南方的天空繼續道，『大哥，這裡除了長州島，她還能去那兒呢？』

那青年頓時恍然大悟，舉起手用力拍打自己的腦門，接著大歎一聲，『唉！翔弟，你瞧瞧大哥這記性！』

『大哥，我陪你去抓她回來！』

『好！咱們走！但不是抓她回來，咱們要毫髮無損地把帶她回來，免得挨罵的又是咱們啊！』說罷，腳跟一抬，身子倏然飛到半空中，東方翔聽後笑了笑，也緊接著飛去，與他一同朝著南方迅速前進。

那青年叫東方翊，和東方翔是親兄弟，都是東方燁將軍的兒子。東方燁將軍有三個兒子和一個女兒，大兒子東方翊，年二十，俊逸高瘦卻有些憨厚，二兒子東方翱，粗獷魁偉但不魯莽，年十八，小兒子東方翔，年十六，熱情灑脫且聰明，唯一的女兒便是東方羽，才十來歲，家中年齡最小，行事也是最任性妄為。他們這幾個孩子自小修練法術及劍術，可這小女兒脾氣執拗，從來不顧後果，想到什麼就做什麼，因此也常挨父親的責罵，可父親認為小女兒不懂事，因此通常受到懲罰的卻是兄長。

長州島是教書仙梓潼夫子張亞子以及幾百名文臣的仙居，梓潼夫子和東方燁將軍是結拜兄弟，兩家人經常互相來往，其子女們也經常聚在一起玩樂。不過孩子們隨著年齡增長，又忙著讀書修練，除了東方羽和梓潼夫子的女兒張沐瑤，沒有人會願意天天見面了。

東方翔料事如神，妹妹果然丟下劍獨自溜到長州島找玩伴，這是她每日必行之事。東方羽練了半天的劍術，並不覺得疲憊，可是突然非常想念沐瑤，趁著沒人注意，悄悄騎上金麒麟飛往長州島。

『沐瑤，妳瞧瞧這玩意兒！』東方羽的小手握著一團綠色的草，一張小臉有說不出來的興奮。

『這是什麼？』沐瑤睜大眼睛盯著她手中的那一團綠草，看不出它有任何神奇之處。

『嘻嘻‧‧‧』

東方羽輕輕一捏綠草球，立刻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並且飄散一股濃郁的綠野香氣。沐瑤吸一吸小巧挺直的鼻子，瞅著綠草球驚訝的不敢置信，伸手想碰碰綠草球，可又隨即縮了回去。

『小羽‧‧‧這‧‧‧這難道就是仙書上所記載的草木守護神靛靈？』她怯聲怯氣地問，生怕猜錯了。

“靛靈”乃是仙界草木的守護神，常駐草木的青翠及生命，其行蹤極為隱密，不易發現，因此極少神仙親睹此守護神。

『哈，正是靛靈！』東方羽晃晃小腦袋瓜，笑得更得意了，『沐瑤，自從那天妳提到草木的守護神，我呀，每日一醒來就不去進膳，偷偷出門尋找靛靈，就算是餓著肚子也要把扶桑島到處翻遍再回家練功，幾個月後才終於在長嘯洞附近找著了！』

沐瑤嗔睨著她，『小羽，妳怎麼不好好吃飯而偷偷去尋找靛靈呢？』有些心疼的撫摸她的小臉頰，『妳尚未長成，不許廢寢忘食傷了身子。』

『知道了‧‧‧可我就好奇嘛‧‧‧』東方羽一俯身，鑽進她的懷裡，幽幽說道，『這世上就只有妳最疼我這個有爹沒娘的小孩了‧‧‧』

『呵呵，臭小羽，妳又在灌迷湯了。』她嘴裡這麼說，兩手卻緊緊擁抱懷裡的小人兒。

『嘿嘿‧‧‧』東方羽破顏嘻笑，在她懷中蹭了蹭，『沐瑤，真希望妳能搬到扶桑島長住，這樣一來我會更努力吃飯，將來才能長得比妳高，說話時就用不著抬頭看妳了。』

『我痴長妳三歲，身子自然比妳高幾寸，東方叔叔家的三個兒子都長得高大，我想妳將來肯定也會長得比我高大。』

東方羽抬起頭來說道，『沐瑤，我把汪汪帶來了，妳沒有飛天的法力，咱們騎上去暢遊其他幾個仙島！』

“汪汪”是東方羽幫金麒麟取的名字，在仙界中有幾種被收服的神獸，有的負責巡視天庭，阻止妖魔潛入，有的專任坐騎的工作，不過也只有修為極高的神仙或是英勇的將軍才能駕馭。東方羽修為尚淺，亦非將軍，卻能騎上金麒麟，實在令人匪夷所思。其實東方羽年紀雖小，不服輸和死纏活纏的拗性讓那些神獸非常吃不消，一旦遇到她，只得俯首稱臣，任憑她騎乘了。

『這‧‧‧兩人共騎一麒麟，我怕牠會承受不住重量。何況我怕爹娘若知道了，會責罵我擅自離島。』沐瑤望著金麒麟嬌小的身形，遲疑了，因為此麒麟才剛足一歲，仍然是隻幼麒麟，不確定牠是否可以承受兩人的重量。

『哎呦，汪汪壯實矯健，怎會承受不住兩個小孩的重量呢？』東方羽拉了拉她的手，『妳爹娘如今又不在，咱們不說，他們絕對不會知情！』

說罷，正想把她抱到金麒麟的背上，兩道人影倏然從她們頭上落了下來，擋住她們的去路。

『羽妹妹，沐瑤妹妹，妳們這時候想去那裡呢？』東方翊站立她們面前，急忙問道。

『翊大哥，翔三哥。』沐瑤有些靦腆的喊道。

『大哥，三哥，你們來得正好，咱們準備去暢遊列島，等爹回來，勞煩你們轉告爹一聲了，順便告知張叔叔！』東方羽望見兩位哥哥，卻是滿臉的愉悅。

東方翔直了直修長的身軀，搖頭說道，『唉，我說羽妹妹啊，妳知不知道妳已大禍臨頭了？』

『什麼大禍臨頭？』東方羽先是疑惑了一下，接著眼珠子轉了轉，不以為然說道，『是不是爹回來了？唉喲，回來就回來，怎會有大禍臨頭之說呢？真是惟恐天下不亂啊你們！』

『爹回來了見不到妳，正在發怒呢！快跟咱們回去，否則爹又要懲罰妳了！』東方翊趕緊勸道，其實他也怕受到懲罰。

『他發什麼怒啊？真是莫名其妙，我都還沒玩到任何東西呢！』東方羽有些氣結，她不喜歡長輩有事沒事倚老賣老，無論對錯就教訓晚輩。

東方翔見狀，使勁朝著沐瑤使眼色，他知道妹妹向來都是聽她的話。

沐瑤善解人意，看見東方翔臉上的表情，心下自然明白，轉身對東方羽說道，『小羽，妳快回去吧，或許東方叔叔有重要事情正要告訴妳呢！』

『呃，是麼？』東方羽納悶地疑信參半，但也不回嘴。

『小羽，聽話，等我爹娘回來，再央求他們帶我去扶桑島找妳玩，所以妳現下快回去，免得東方叔叔又為了妳的去向而擔心。』

東方翊和東方翔同時深深吁了一聲，東方翔感激地向她打躬作揖，『沐瑤妹妹，妳可真是個深明大義的好妹妹啊！』

『哼！』東方羽睨了三哥一眼，嘟著嘴看著沐瑤，『那我這就回去了，待會妳可要記得來找我玩，否則我會很傷心哦！』

接著又不放心，拍了拍金麒麟的背，『沐瑤，我把汪汪留下來，妳騎著牠可以儘早飛到扶桑島！』

『嗯。』沐瑤微笑頷頭，『快回去吧！』

東方羽稍微感到滿意，這才有些不捨地跟著兄長踮起腳飛離長州島，飛上雲端之前還不時扭頭望著俏立花圃之中的人兒。

『羽妹妹，別再回頭望了，地上的身影已看不清了。』東方翊說道，怕她不專心飛行而不小心墜落。

『哼！大哥，誰說看不清了？』東方羽挑眉，『我一施法術，千里遠之外的螞蟻都可看得一清二楚！』

『呵呵，羽妹妹的法術已練得如此出神入化了，咱們這些做哥哥的可真慚愧啊！』東方翔有感而發，論法術或劍術，總是輸給只有十歲的妹妹，不過接著又道，『妳和沐瑤妹妹的感情真好，一日不見就會不茶不飯，一旦見到了竟然粘住她的身上，而且比年糕還粘，真令人百思不解。』

『你們才奇怪，從小一起玩的孩童伙伴怎能不相聞問？』東方羽嗤之以鼻，腳底一踹，飛得更快速，不一會功夫，已將兩位兄長遠遠拋在身後。

『可妳誰也不相聞問，只理會沐瑤妹妹一人呀‧‧‧』東方翔小聲嘀咕，沒讓妹妹聽見。

『翔弟，你是否喜歡上沐瑤妹妹了？』東方翊聽見了，好奇問道。

東方翔心一驚，有些慌張起來，立即說道，『沒‧‧‧沒這回事，大哥，咱們趕緊追上妹妹，快點回去覆命！』

『好！』

他們卯足勁兒加速，仍然追不上東方羽，暗自悲歎修練時間比妹妹久，修為與功力卻都趕不上十歲的妹妹，只能說她天生就是個練武之材！

半刻工夫，三人陸續回到扶桑島上，也都進了屋子，父親和東方翱早已在廳堂等候他們的歸來。

『翊兒，你是從何處找到妹妹？』東方燁的眼睛環視著三個兒子問，聲音略帶著冰冷的語氣。

『爹‧‧‧我和三弟在長州島尋找，一找到人立刻將妹妹帶回來，沒敢耽誤半刻時間。』東方翊恭敬地低著頭回道。

『長州島？』東方燁怒瞪著女兒，大聲斥罵，『羽兒！妳為何功課不做，一個人跑去這麼遠的地方？今天爹一定要當著大家懲罰妳，讓妳知道咱們仙界修練之重要。』

東方羽皺起小眉頭，一點也不畏懼父親的威嚇，理直氣壯地反問，『爹，您說我那一回沒做好功課再出門玩？』

『這‧‧‧』東方燁此時居然語塞，原本想訓斥貪玩的小女兒一番，可女兒年紀雖小，資質確實非常聰穎，無論是練劍或法術，都比三個兒子學得快且熟練，修為也已漸漸超越他們了。

『爹，為人之道是否要言而有信？』東方羽仰起小下巴問。

『是‧‧‧沒錯，一諾千金，言而有信乃為人之道，可交到腹心之友。反之，自食其言，容易讓人生厭，交到的朋友也多半是性格卑劣之人。』東方燁微微頷頭。

『爹，那麼我更不能不去長州島了。』

『此話何解？』東方燁微睜著眼睛問道。

東方羽正色說道，『女兒曾與沐瑤約定，一日必須一見，不可反悔，莫非爹希望女兒做個言而無信之人？』

『原來如此，不過雖然妳守住約定，天天去長州島，若在途中遇見魔界的人，那爹該如何去救妳？』東方燁最疼愛這個小女兒，但身為仙界大將軍，無暇親自照料，深怕孩子受傷，故而不讓他們無故離開扶桑島。

『爹不用擔心，我有汪汪的保護啊！』東方羽很自豪地說道。

東方燁扯了扯嘴角，吹一吹濃密的鬍子，『什麼汪汪？又不是狗，妳居然替牠取那個名字。』頓了一會，又道，『那隻金麒麟尚未成年，遇到修為較高的妖魔，是不能救護妳安然脫身。』

他迅速掃了她身後一眼，問道，『金麒麟呢？怎不在妳身邊？』

東方羽不加思索地回道，『我把汪汪留在長州島，沐瑤待會與她爹娘一同來拜訪爹爹，她無飛行的法力，騎上汪汪可以省很多工夫。』

『唉‧‧‧妳把汪汪留在長州島，如何隨身保護妳？』東方燁輕歎一聲，雙眼看著兒女說道，『你們仔細聽好，方才爹與眾仙在玉清宮參見玉皇，得知妖魔聯手擾亂人間凡心，百姓無不向天哀訴。玉皇憐憫蒼生，命令數百名神仙前往人間扶助，並且淨化凡間萬物。同時，咱們仙界必須提高警覺心，避免妖魔趁機侵犯，因此在這期間，你們不可單獨行走，明白了麼？』

『孩兒明白！』四個孩子異口同聲答應。

東方燁這時睜大眼睛直瞪著小女兒，『尤其是妳，特別要當心妖魔那一群壞蛋！今後去那裡，身邊都要有人隨行！』隨後對著兒子說道，『羽兒身上若是少了一根寒毛，唯你們是問！』

『是！爹！』三個兒子正襟肅容，不敢怠忽父親的吩咐。

『嗯，記住隨時戒備妖魔，切勿輕忽！』東方燁厲聲說道，但只對著兒子。

『是！爹！孩兒一定隨時戒備妖魔，極力保護妹妹及仙域的安危！』

東方燁得到滿意的答覆，微微頷頭，接著轉身大步離去。

三個兒子等父親的身影消失眼睛所及之處，才悄悄鬆懈下來，互相看了一眼，同時也歎了一聲。父親疼愛妹妹是人盡皆知之事，每當妹妹“惹事生非”，遭受懲罰的人總是兄長，對此，無人敢抱怨父親待子不公，無可奈何之下，只得盼望生性好動的妹妹安然無恙，他們也可繼續安心修練。

『翱弟，翔弟，大哥必須訓練新進的天兵，無法跟隨羽妹妹左右，保護羽妹妹的差事就交給你們了。她身上若是少了一根寒毛，大哥唯你們是問！』東方翊忽然想起重要的職務，說罷便一轉身化成一道白煙，溜了。

『什麼啊？大哥！』東方翱想要追上去，可大哥早已溜之大吉了，他舉起大斗子，訕訕的對弟弟說道，『翔弟，二哥還沒餵好天馬，保護羽妹妹的差事就交給你了。她身上若是少了一根寒毛，二哥唯你是問！』說罷，也迅速溜走了。

東方翔呆滯了片刻，仰天長歎，恨不得底下有個弟弟可差遣。

『三哥，你發什麼愣呀？沐瑤就要來了，我去換衣服了！』東方羽捏捏綠草球，有些煩悶，她喜歡獨斷獨行，想晃去那兒，就飛到那兒，如今有哥哥隨行非常礙事，但又不能偷偷逃出去，因為有客即將來訪，必須乖乖在家等候。

『呃‧‧‧』東方翔聽到沐瑤的名字，立刻回過神來，『嗯，有貴客到來，我也去換衣服。』

東方羽怔了怔，笑道，『哎喲，三哥又不姑娘家，還換什麼衣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