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回家的這段時間，如果老媽他們都出門了，我一定是走肉行屍的呆在家裡晃來晃去，做了啥事兒都不記得了。偶爾檢查一下手機，妖女既沒傳簡訊，也沒來電，我淚乾腸斷了！她竟然狠心丟下我，對別人投懷送抱，我又何苦自怨自艾，黯然神傷呢？也許是因為我對她還有些戀戀不捨吧‧‧‧

老媽他們如果都在家時，我會幫忙年前大掃除，購物或者當褓姆。兩隻小麒麟夜夜跑到我房間跟我一起睡，纏得我沒啥時間想念妖女。可是，老爸老媽這幾天居然絕口不提妖女，似乎忘記妖女曾經來家裡拜訪過。這點讓我覺得很納悶，老媽不是很喜歡妖女嗎？為啥到現在還不來問我，妖女怎麼沒來呢？

農曆除夕夜，桐姨和珊姨盛裝到來拜年，老媽已經準備好年菜，擺滿了整個餐桌。

『小湘，妳煮菜的手藝越來越進步了！』桐姨一坐在餐桌上，便大口大口的吃。

『是珊教得好！』老媽對著珊姨豎起大姆指。

『桐，妳比較有口福，天天可以吃得到珊煮的菜。不過，老婆煮得也不錯，很合我的口胃。』

老爸樂滋滋的稱讚餐桌上的兩個女人，聽得老媽喜笑顏開，桐姨和珊姨也相視而笑。

『不過，說到廚藝，夢珠算是最棒的！』老媽很懇切的說道。

『嗯嗯！夢姐姐煮得最好吃！』麟麟嘴裡嚼著小元寶〈水餃〉，舉雙手贊成。

『對啊，夢姐姐下棋也好厲害，我們都贏不了她呢！』麒麒嘟著嘴巴，有點不甘心。

『真的啊？這妞兒還真的是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下次見到她，一定要向她討教討教！』珊姨扭頭看我，『哎呀遙遙，過年時候，怎擺一副苦瓜臉啊？桌上又沒苦瓜！』

啊？苦瓜臉？我那有啊‧‧‧糟了，會不會是因為聽到妖女的名字，臉上自然的流露出哀傷？不行不行，趕快找個理由掩飾，『哦，不小心沾太多醬油了，有點鹹。』

『珊，原諒她吧，她失戀了，把醬油當水喝！』

桐姨突然冒出這句話，桌上所有的人全轉頭看著我，害得我手足無措的愣在那兒，一時之間不知該說啥好。心中暗嘆，梧桐祖奶奶，我臉上有寫“失戀”兩個字嗎？！

『咳嗯，大家快吃，菜涼了就不好吃了！』老爸見我發窘，有意幫我解圍。

『小湘啊，改天去“霸王花”聚聚，最近請了新廚師，菜做得不錯呢！』珊姨知趣的轉變話題。

『真的啊？』

老媽他們後來跟桐姨她們聊得很爽心，兩隻小麒麟吃得很開心，我呢，卻獨自聽得很傷心。唉，夢珠啊，我的喜怒哀樂全被妳控制，妳真是個害人不淺的小妖女！

年夜飯結束後，老爸老媽及桐姨珊姨照例給我們三個小輩紅包，我們三個小輩也照例說了幾句吉祥話。

『恭賀新禧，大吉大利！』麒麒先起個頭。

『年年有餘，歲歲平安！』麟麟接下去。

嗯，換我了‧‧‧嘿嘿，想到了，『一元復始，雙龍戲珠，三陽開泰，四季進財，五福臨門，六六大順，七星報喜，八方雲集，久久長長，十全十美，萬象更新，好運滾滾，好運連年，迎春納福！』

『呵呵，咱們遙遙最會說吉祥話了！』

珊姨聽我一口氣說了這麼多吉祥話，一高興，雙手把我抓過來，然後用力地親我的右臉。

但是桐姨也跟著湊近我，伸手用力地捏我的左臉，『遙遙最得人意，可這小嘴巴緊得很，心中有話就是不說出來！』

『呵呵，好了好了，桐，別逗她了，我們該告辭了。小湘，老蕭啊，恭喜發財了！』珊姨撥開桐姨的手幫我解脫，唉，桐姨的掐功可以跟妖女相比了，都很痛啊！

『妳們也恭喜發財，路上小心啊！』老媽各別抱了一下桐姨她們倆。

老爸滿臉洋溢著笑容，『下次攜家帶眷去“霸王花”找妳們了！』

『呵呵，你們若不來，咱們也會直闖你們家抓人的！』桐姨笑嘻嘻的將手搭在珊姨的肩膀上，兩個人很親密的緊靠一起，看起來非常美好也非常和諧。

『命令收到了，咱們改天再見了！麒麒麟麟，遙遙，快跟姨們說再見。』老媽對她們微微一笑，並且回頭吩咐小麒麟和我。

『珊姨桐姨，再見了！』兩隻小麒麟很乖巧的揮手。

『珊姨桐姨，慢走哦！』 “捏面人”和“親吻魚”終於要走了，我也很乖巧的揮手，對著她們笑得非常燦爛。

『再見了，麒麒麟麟遙遙！』

珊姨拉著桐姨離開，不過她們在走之前，兩人偷偷瞄了我一眼，我被她們看得有點膽顫心寒，渾身很不舒服。從小到大，最瞭解我的人不是老爸老媽，而是看著我長大的珊姨和桐姨。以前我常常悶不吭聲的一個人生悶氣，都是她們發現了，一起使出渾身解數讓我開懷的笑。等我長大之後，懂得調適心情，珊姨她們也用不著逗我笑了。可是，看她們的舉止言語，似乎知道我的秘密。不成不成，老娘得小心謹慎才行。

隔天是大年初一，老饕特意跑來向老爸老媽拜年，接著興沖沖的把我帶到附近的小公園。

到了公園裡，他找了個人煙稀少的地方，然後直捷了當的告訴我，『蕭遙，我已經接受雅雪的感情了！』

我瞪大眼睛，難以置信的上下看著他，『真的嗎？老饕，你終於開竅了啊？』

他點點頭，『我本來只是想做個普通朋友，可是意料不及，竟然對她日久生情。雅雪的美麗溫柔及對我的寬容，漸漸打動我的心。所以如果一切順利，等畢業後找到工作，我會正式向她求婚，因為好女孩我已錯過了一個，這次不能再錯過。』

我笑瞇瞇的敲打他的胸，『好樣兒！我真替你們高興！啥時結婚啥時通知我哈！可別忘了我的媒人紅包哦！』

他有點難為情的笑了，『蕭遙，妳是知道的，其實我喜歡的人是妳，從幼稚園開始就很喜歡妳了。可是，妳一直把我當作兄弟，而且妳的眼波總是飄向別人，從不回頭正眼看我。學校曾有無數女生向我示愛，但我都拒絕，只想默默地留在妳的身邊照顧妳，看著妳慢慢長大。直到夢珠情人的出現，妳的一顰一笑全是為了她，因此我才完全放棄妳，甘心做妳的哥哥，並且開始注意到雅雪的好。』

我聽了後，心中頗感動的，老饕居然默默的為我付出這麼多，而我卻從不回饋，他仍然真心的待我。啊！等等，他是否看出來我和妖女的關係啦？怎會呢‧‧‧

『老饕，雖然‧‧‧我沒正眼看過你，可徐姐姐卻很認真的看你呢！』嘿嘿，幸好老饕找到了幸福，否則我一定又是滿面羞愧的無言以對了。

老饕眼睛裡充滿了柔情，『我知道，所以我和她以後都一定會很珍惜對方。』

『老饕‧‧‧』唉，該不該問他有關於我和妖女的事呢？

『什麼事兒？』

『嗯‧‧‧老饕啊‧‧‧』我很猶豫不決。

『難以啟齒的事？』他咧嘴輕笑幾聲，似乎在嘲笑我。

『你笑啥啊？』我皺皺眉。

『沒有沒有！蕭遙，妳有什麼煩惱事，哥哥鐵定幫妳的！』他抿嘴並且很正色的說道。

『老饕啊，你知道我和夢珠‧‧‧』我低著頭，不敢看他的臉。

『呵呵，妹妹啊，妳和夢珠情人，我早已看出來了！』他輕輕拍一下我的頭。

『啊？』我隱藏得這麼好，怎會被他看出來的？真納悶‧‧‧

『很納悶是不是？』他歪著頭微笑。

『嗯。』我點點頭。

『妳一看到夢珠情人，眼睛瞬間發亮。而夢珠情人一看到妳，猛向妳放電。我又不瞎子，怎麼會看不出妳們的關係呢？別擔心，哥哥我不會歧視同性戀，雅雪也不會。輸給夢珠情人，雖很不甘願，但她已走進妳的心裡面，我不得不甘拜下風啦！』他又拍一下我的頭。

『哦，那別人‧‧‧』我撇嘴揉揉被他拍打的頭。

他的手托著下巴，『嗯，我能看出來是因為我一直在注意妳的一舉一動，況且我從小就摸清楚妳的脾性。所以我想，別人應該看不出來。』

『哦‧‧‧那還好。』我悄悄鬆了口氣，這種“暗戀”絕不能曝光。

『蕭遙‧‧‧』

『嗯，啥事兒？』我抬頭看他，卻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蕭遙啊‧‧‧』

『齊鴻鳴，有話快點說！』切，換他吞吞吐吐了，我怒了！

他被我這麼一喊，驚愕了一下，『哎呀，別生氣了，我說我說！蕭遙，妳最近跟夢珠情人是不是發生了什麼誤會了？在學校裡，沒看到妳們走在一起，而且妳居然會連夜趕回家，都不通知我一聲。』

『嗯‧‧‧沒事啊‧‧‧只是想念家人了。』很好的理由。

『蕭遙，如果妳真的喜歡夢珠情人，就要勇敢的去爭取，不要讓最愛的人變成陌路人！這次我不能幫妳了，妳要自己去爭取，別做隻縮頭烏龜，妳要知道，幸福在妳的手上！』

我紅著眼睛看著他，心想這男人對我真好，我不能辜負他的好意，於是答應他，『嗯，我知道了。』

老饕滿意的點頭，『等著聽妳的好消息哦！』

好消息？在那兒？在妖女那裡呢！唉，該如何爭取呢？我向來愛好和平，不跟人爭先恐後，爭強好勝，或是爭風吃醋，這‧‧‧很難為我呀。算了，回學校後再仔細斟酌斟酌唄！

俗語有云，“初一走春”，跟老饕出門時，順便向鄰人拜了年。

“初二回娘家”，嘿嘿，老娘未婚，就賴在老爸老媽身邊，算是娘家唄！況且老媽父母已逝，也沒娘家可回，不能跟她一起回她的娘家。

“初三睏到飽”，本來有這樣的打算，可是當我很舒服地獨自睡到下午一點時，老媽的獅子吼突然從樓下響徹整個宇宙，『遙遙！我限妳十五分鐘之內下樓來！』我在睡夢中，被她恐怖的吼叫聲嚇得猛然驚醒，只好迫不得已的匆匆起床。

等我梳洗完畢，穿著睡衣下了樓，老媽慎重的向大家宣佈，『今日天氣不錯，你們桐姨邀請我們去“霸王花”吃飯，十分鐘後客聽裡集合！』

『好耶！』

兩隻小麒麟興高采烈的歡呼，我卻愁眉苦臉的嘆了一口氣。我的娘親啊，我還沒睡飽呢‧‧‧

過了沒多久，蕭家大大小小浩浩蕩蕩的走進“霸王花”裡，幾個服務生很殷勤的跑過來招待我們。由於過年期間，現在餐廳裡的顧客很多，不過桐姨早已替我們留了一桌。

『湘兒，珊已幫我們點好了菜。』老爸放下點菜單，對著老媽微笑。

『珊她們真體貼，不過她們忙到現在還不能抽空過來打招呼，真想幫她們忙。』老媽也放下點菜單，四處環顧一下。

『咦？老公，你看那兒！』老媽呶呶嘴。

大家隨著老媽的目光看過去，看見在右角處，坐滿了六個人。那一桌坐著兩對衣著打扮得很高貴的中年夫婦，以及一對很年輕貌美的男女，我認出男的是喬人璧，女的則是我思念已久的小妖女。妖女背對著我們，和喬人璧並坐在那兒，含情脈脈的與他對望，看得我眼裡，心裡，從頭到腳都冒火了！！！

『啊，是夢姐姐耶！』

麟麟差點要跳起來喊她，老媽卻一手壓住她，『麟麟，等等，他們還在用餐，等他們結帳後，再去叫夢姐姐。』

『哦。』麟麟嘟著嘴，雙頰鼓鼓的，眼珠子轉啊轉，頗可愛的。麒麒輕輕用手戳她的雙頰，氣一跑出來，兩人都笑起來了。這就是雙胞胎的好處，彼此都很瞭解對方，互相照顧，一同歡笑也一同悲傷。

『湘兒，他們好像是男女朋友。』老爸指的是妖女和喬人璧。

『嗯，他們看起來像一對璧人。那兩對中年人可能是他們的父母吧！咦？他們會不會在相親啊？』老媽偷看我一眼。

『媽，可是他們沒有夫妻臉耶！』麟麟突然發現新大陸。

『對啊！爸媽就有夫妻臉！有夫妻臉才能結婚！』麒麒幫著妹妹說話。

老爸老媽一聽，有點含羞的相視而笑了。

『麒麒麟麟啊，以後不要亂對別人說他們有沒有夫妻臉，這會造成誤會的。』老爸只羞紅了一下，開始教導孩子了。

『哦‧‧‧』麒麒麟麟一起嘟著嘴不說話了。

我一邊聽著麟麟他們說話，一邊竊窺妖女他們的動靜。看見他們原先情意綿綿的交談，接著喬人璧的手機響了，他一接起電話，立刻眉開眼笑，可能是女孩子打來的。然後妖女微皺眉頭，而且眼睛裡似乎閃過一絲哀傷與落寞。我在遠處很清楚的看到了，心很疼，其實很想走過去抱住她，安慰她，但還是拼命忍住了。喬人璧花心，妖女也花心，我何必夾在他們中間呢？

『姐，夢姐姐好像在哭耶！』麟麟搖著我的手臂。

啥？她在哭？我最寵愛的夢珠在哭？！頓時我感到極度義憤填膺。他奶奶的王八羔子喬人璧！老娘曾捧在手上的珍珠，竟然被你弄哭了，老娘今天要揭開你的虛偽！

於是呢，碰的一聲，我很大義凜然的站起來，然後很憤然的走過去，管他是否失禮，就是要大聲對妖女說出我心裡的話。

『夢珠！我愛妳，非常非常地愛妳，就算是天荒地老，天崩地裂，天翻地覆，天災地變，天愁地慘，天怒人怨，天理不容，我也要奮不顧身的愛妳！如果妳想要找到幸福，喬人璧不是最佳人選，妳要考慮清楚哦！』

我停頓了一下，想看看妖女的反應，但她卻無動於衷的看著我，表情呆滯，完全聽不懂我說的話。呃，這還不夠明瞭嗎？好，那我必須繼續說下去。

『夢珠，我這輩子從未對別人表白過，即使暗戀了很多人，我也只是將愛意隱藏起來。可是，自從遇見妳後，我才真正感受到我們彼此之間的愛，那麼甜蜜那麼纏綿。我是很想告訴妳，我是很愛妳的，但總是無法鼓起勇氣。我知道妳很怨我，對不起，我木訥，我遲鈍，我笨，但我一定會改進。不管我今天對妳所說的話是否可以挽回一切，也不管妳是否會再接受我，只要妳覺得幸福，我也是無怨無悔，就如“一剪梅”那首歌，“愛我所愛，無怨無悔，此情長留心間”！』

我剛一說完，突然聽到“鏘”的一聲，好像有人摔破碗盤。我回頭一看，哇‧‧‧我的奶奶啊‧‧‧怎麼餐廳裡的所有人都在目瞪口呆的盯著我看？咦？桐姨幹嘛笑得這麼邪啊？老爸老媽怎麼在搖頭？兩隻小麒麟為啥也跟著搖頭啊？呃‧‧‧我之前到底幹了啥事了？糟了，我只注意妖女，竟沒意識到這裡是餐廳，我不敢回頭看妖女的父母了‧‧‧

『遙遙！』

妖女突然撲向我，把我緊緊抱住，一個踉蹌，我差點向後跌倒。可是軟玉嬌香的感觸，讓我心一激盪，熟悉的悸動，酥麻了我的全身。那一瞬間，我腦子裡彷彿看見百花齊放，雙蝶翩躚，如沐春風，忘記了還有好多人正在看著我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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