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換洗衣服帶了嗎？』

『帶了。』

『盥洗用品呢？』

『在包包裡。』

『睡衣？』

『哎呀！糟糕，我忘了帶。不要緊，穿妳的好了。』妖女先是花容失色，繼而咧嘴詭祕的笑，隨之顯現一副天真無邪的模樣。

『穿我的？看妳這嬌小身材若穿上我的衣服會很可笑的。妳不怕衣服太大嗎？』

我上下打量她，發覺她一身淡藍色的連身裙，腳上一雙白色低跟女鞋，看起來非常高貴閑雅。忍不住瞧瞧自己身上的深紅色套頭毛衣，深藍色牛仔褲，白色球鞋。與她相比，簡直是公主與村婦，當然她是公主，我是村婦！

『無所謂。』她搖頭晃腦的笑著。

呃‧‧‧唉，算了，妳隨意吧！

西洋年除夕前一天，學校開始連放三天假。清晨七點，為了趕上八點的公車，老娘睡眼惺忪的帶著妖女奔赴公車站。老娘家離學校其實不算遠，車程只需三個小時。本想提前一天回家的，但妖女下午五點多才下課，若坐了晚上七點的班車，估計晚上十點才可以到家。夜晚宵小到處橫行，女孩子最好不要單獨出門，更不想老爸老媽在家擔心，寧願坐最早的班車回家，因為光天化日之下比較安全點。

回想今晨起床時，窗外晨曦微弱，老娘躡手躡腳的走到廁所裡梳洗，室友都仍在睡夢中。由於學校只放假三天，她們不想回家，約好一起參加學生會舉辦的新年狂歡派對。因為老媽除夕生日，老娘特別孝親，所以從不參加這種派對。

等到老娘一切都準備就緒，輕輕拿起背包，正要開門出去時，小雯忽然翻起棉被喃喃道，『蕭遙，昨晚我回來晚了，妳已經睡熟了。我帶回幾封學長學弟寫給妳的情書，放在妳書桌的抽屜裡，記得回宿舍時，打開來看看，如果看到喜歡的，就跟他交往，聽到沒？』

『哦！』我止住開門的手，轉頭看她。

等了一會兒，床上的小雯毫無動靜，心想她可能又睡著了，於是老娘迅速打開門溜了出去。哈！情書？小雯同學，請饒了我吧！有妖女在，再多的情書，老娘今世無福消受啊！

『遙遙，我們的座位在這兒！妳要坐在靠窗的位子嗎？』妖女的語氣十分歡愉，精神飽滿，甚至神采飛揚的，不由得懷疑她是隻早起的快樂鳥，而老娘是隻晚睡的可憐蟲。

『妳坐靠窗的位子好了，方便看車窗外的風景。』我邊說邊把她和我的背包一起擺放在座椅上面的架子。

『嗯！』妖女笑得好燦爛，好嬌媚，乖巧的往靠窗的位子坐好。

上車之前，妖女在車站附近買了兩份火腿三明治及豆漿準備帶上車，因此當我在她的座位旁邊坐下來時，她立刻笑著遞給我一份。我覺得有點睏倦，肚子也覺得餓了。假若只能在睡眠與飽食中選擇一樣，我會選擇飽食，因為不想當“餓死鬼”。慢慢吃著吃著，車子緩緩行駛，不影響我們吃東西。車上旅客不算多，仍有幾個空位子，也許是因為早班車的原故吧。人類啊，都是貪睡的！

我肚子比較餓，動作快，先吃完早點，垃圾隨手放進原來裝三明治的袋子裡。妖女晚我幾分鐘吃完，慢慢將自己的垃圾也放進三明治的袋子裡，然後小心翼翼的丟進椅背上的垃圾袋裡，接著握住我的手，與我十指相扣。

我不解，轉頭問她，『幹嘛握住我的手？我們現在坐在車子裡，不會走丟的。』

妖女努嘴皺眉，有點不高興，『不能握住妳的手嗎？這麼小氣？』

『呵呵，我那是小氣啊！只是好奇而已，妳當然可以隨時隨地握我的手。』我的媽呀‧‧‧‧妖女真難伺候。

妖女微微一笑，更加用力緊握我的手，接著扭過頭向著車窗，半晌不語。老娘被她弄得好莫名其妙，真不知她的心裡在想啥。不過她的手柔軟冰涼，觸感好，使我禁不住也緊握住她的手，好讓我手心上的溫暖傳送給她。

『我好像曾經失去妳。』妖女回頭幽幽的說。

老娘一聽，心中微愕，揚起眉毛對她說，『妳曾經失去我？這怎麼可能？我們以前彼此不認識的，妳絕不可能曾經失去我呀！』

妖女咬咬嘴唇，垂頭說，『我小時候常常重複作同樣的夢。』

呃，啥夢？

『夢見一個身穿中國古裝的女子，一直對著我笑，笑得好燦爛。夢中的她身材修長，但五官模糊不清，不過可以看得出來是個年輕漂亮的小姑娘。』

『妳認識她嗎？』嗯，難道妖女夢見的是千年孤魂女鬼？

『不認識，但感覺她很有親切感。』妖女側著頭說。

『會不會夢見的是妳自己？』聽別人說夢到不認識的人物，可能是前世遇見過的。

妖女搖頭笑了，『夢中那女子不是我自己。』

『呃？妳怎麼知道不是妳自己？』我驚訝了，那女子不是五官模糊不清嗎？

妖女凝眸看著我，笑得有點詭異，『在我進入大學第一次看見妳之後，當天晚上我又夢見那女子，驚奇的是她臉上的五官居然很清楚的顯現在我眼前。』

『哦，真玄啊‧‧‧然後呢？妳看清楚她的五官後，是否認識她？』此夢不可能與我有關吧！

妖女伸出手刮了一下我的鼻樑，笑著說，『妳啊，原來就是我夢裡的人。』

啥？我張大嘴巴，瞪大眼看著她，滿腹狐疑，『呵呵，妳是不是在開玩笑啊？』

妖女白了我一眼，哼了一聲，『我沒那麼無聊，開這種玩笑！』

看她的表情很認真，不像是在矇我的。唉，心中極度納悶，老娘從未見過她或夢見她，怎會屢次在她夢裡出現？甚至穿著古裝呢‧‧‧還有她的夢究竟意謂著啥啊？

『夢珠，妳知道妳的夢是何解啊？』或許妖女懂得解夢。

『我不知道。』

『噫！妳不是聰明絕頂嗎？怎會不知道？』老娘開始皺起眉頭了。

妖女的柔荑纖指輕撫我的手掌心，畫了幾個圈圈，挑動了我某個神經，感覺有點癢癢的。

她接著嬌媚的對我笑，『想知道啊？去問周公唄！』

『去那兒問老周啊？』老娘的眉頭皺得更深了。

妖女別過頭，閉上眼睛不理我。

『夢珠？』妖女生氣了？

『遙遙，我們小睡片刻好嗎？說不定周公會入夢來告訴妳答案呢！』

妖女轉過頭來，將頭靠在我的肩膀上，手還是握住我的手。低頭看她漸漸沉睡的臉，老娘感到睡意襲來。好吧！咱們小睡片刻，看看老周是否入夢來解答！

車子微微晃動，恍如睡在嬰兒床上，溫暖舒適，很快的我也睡著了。迷迷糊糊中不知睡了多久，不過好像夢見一個酷似劉夢珠的美麗仙子狠狠地掐我兩邊的臉頰，哎喲喂呀‧‧‧痛啊‧‧‧一驚嚇，猛然醒來。張開眼睛，發現妖女的臉貼我很近，又讓我嚇了一跳。

『妳在幹嘛啊？』好沒氣的問她。

『遙遙，妳作惡夢了嗎？』妖女歪著頭問。

『沒啊！』應該不算是惡夢。

『哦，妳媽來電話了，還在通話中。』

妖女把手機遞給我，我隨手接過來。一看手機，老娘愣住了，咦？這不是我的手機，難道老媽知道妖女的手機門號？

『快接啊！妳媽等著呢？』妖女急急催促。

『哦！』老娘趕緊拿起手機接聽。

『媽，啥事兒？』

『遙遙，妳們幾時到？剛才夢珠說車子已經過了休息站。』

我一聽，迅速往車窗外看，嗯，恰巧車子過了第十個出口。

『媽，車子已過了第十個出口，現在不塞車，預計還有一個半小時就會到達公車總站。』

『好，爸媽現在不在家，到了公車總站妳們自己坐計程車回家。記住，要照顧好夢珠，行李幫她提，別讓她累壞了。就這樣了，一路小心啊！』

『哦，知道了。』

掛了手機，滿腦子疑問號，老媽要我幫妖女提行李？如此禮遇未謀面之人，真是匪夷所思。也對，妖女嬌小無力，幫她提行李也是理所當然的。唉，罷了罷了，回家再問老媽。

車子離開繁囂的城市後，不快不慢地在高速公路上往我的家鄉奔駛。延眺車窗外，望去一片綠油油的稻田，雖聽不見鳥蟲聲，四周充滿了恬然安靜的氛氳。

『看我做啥？』當我望著車窗外的景物，妖女卻兩眼看著我。

妖女微微一笑，『沒做啥！只是想在畢業之後，和遙遙一起過著與世無爭的田園生活。』

田園生活？聽起來頗愜意的‧‧‧可是這樣會埋沒像妳這般人才啊！

『唉，妳聽聽就算了，甭放在心裡。』

妖女說完後，又緊緊握住我的手，一言不發的轉頭看著車窗外。

呃？聽聽就算了？啥啊？這妖女又怎麼啦？雖然老娘也是女的，但還真的很不瞭解妖女繁多複雜的心思。唉，古書上有云：“知彼知己，百戰不殆！”老娘不知彼心，怪不得屢敗屢戰，愈挫愈懦！煩請在座諸位聰靈人，若懂得讀心術，求你們大發慈悲傳授老娘幾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