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04-25 17:12:56Jackie

離家與回家──談《海角七號》

                                         



挾 著年度台灣最賣座電影的光環,《海角七號》成了新一代台灣電影的象徵,本土化,懷日,殖民主義等等與該電影相關的名詞,都讓不少觀眾看電影後聯想起來。但 我一邊看這部帶著濃厚本土意識的台灣電影時,腦海一邊聯想起「離家」及「歸家」這兩個電影中圍繞著每個角色的人生課題.

《海角七號》對家的定義,可以從電影開首,范逸臣飾演的阿嘉騎在電單車上,向倒後鏡中的台北地標101大 樓罵句「操你媽的台北
!」開始。台北,是台灣最繁榮最現代最進步的城市,至於「國境之南」的恆春,卻代表著台灣最落後最傳統最原始的地方。城鄉差異,一直是經歷 著城市化過程,深刻體會著它帶來悲與喜的地方(譬如台灣或中國大陸)的電影常探討的課題,至於生長在「超微型城市」澳門的人來說,城是熟悉的,鄉則是一無 所知的,也更遑論城鄉差異所帶來的問題與煩惱。於是,這一套關於城與鄉,離家與歸家的電影,對我帶來的震撼是除了強烈的地方情懷外,就是作為留學生常面對 的「離家」及「歸家」的意義。

《海 角七號》電影的主線關於一群在恆春地方裏勉強拉雜而成的樂團,為一家飯店在海邊舉行的音樂會中的序幕當起暖場作用,飯店經理本已經重金禮聘日本歌手表演, 但代表會主席強烈認為恆春的音樂會,就必須要有恆春本身的代表歌手,於是東拼西湊的組成了以阿嘉為首的樂團。《海角七號》所帶出強烈的本土情懷,可由電影 主要用台語,日語及少許國語演出來作答,作為非台灣人的觀眾,如果台語對白都沒有字幕,相信很難聽得懂角色間的對話。而日語的使用,及穿插著電影主線的七 封情書,全部日語對白,亦再次讓局外人如澳門人的我,對台灣,尤其台灣地方的文化有更深的認識。即使日據時期結束了過了半個世紀,日語或日本人,依然是台 灣人追尋的方向。《海角七號》的本土化至此,語言的使用已 側面地解釋著,為甚麼作為政治中心的台北或作為官方語言的國語消失得無影無踪。

阿嘉在電影開首對著台北的象徵標誌罵髒話,到電影內基本上每個角色都從台北落寞而回,或留在恆春的長輩們對台北的不屑,《海角七號》的地方情懷,可理解為鄉下的人出城工作,離了「家」以後,付出了青春歲月,卻尋不到快樂,還丟失了原始的人生價值。

樂 團主音阿嘉在台北闖蕩經年,電影中由他繼父向別人的描述,讓觀眾間接知道阿嘉在台北的生活或事業等都失意落寞,一籌莫展之下,萬不得已他才折返老家──恆 春。當不成模特兒的日本少女友子,遠離家鄉來到台灣工作,失意的事業及不靈光的國語都叫她萌生去意,她在電影中不時強調的「我聽不懂」,都顯得異鄉人在不 屬於自己的地方是怎樣無奈地掙扎求存。至於樂團內另一骨幹民雄,粗獷魯莽的他原本在台北當霹靂小組,但這危險的工作讓妻子擔驚受拍,結果妻子在恆春別他而 去,民雄亦因此不想再在台北工作,而返回恆春安安份份的當交通警察,內心卻始終惦記著妻子。還有,熱情地推銷家鄉米酒「馬拉桑」的馬拉桑,性格開朗且由心 地愛自己家鄉的他走訪各鄉各村,無非為了找生意經商。

        鄉下人離家,都為了賺錢謀生活,由台灣各處鄉下北上到台北工作,是台灣社會中人們在城市間的流向,而《海角七號》中的人物,一一演繹著這城市化過程中,城鄉 差異所造成的「離家」及「歸家」問題。恆春是《海角七號》中的家,代表著台灣各個離開了家的人心目中的家,家在每個人的心中都有一個或重或輕的位置,相信 最讓人唏噓的是,阿嘉繼父對於年青人長大後離家的反問,為甚麼沒有人留在鄉下,留在恆春,反要走到台北,卻失望而回。家的概念,在澳門人來說,可能是家 人,可能是所住的大廈,可能是慣去的茶餐廳,但城市的意義,離家及歸家的意義,對於沒有離開過「家」的人,是難以切身體會的。《海角七號》的賣點是懷日的 愛情故事加上勵志式橋段,但骨子裏卻是一頁頁斷腸心酸的離家跟 回家,難以抉擇的人生方向,選擇亦往往是最耐人尋味的。無疑《海角七號》的成功,表達了家──恆春──還是最好的,角色們過去晦暗的人生,回到了家,回到 屬於自己的地方,有才華的如阿嘉可以一展所長,有韌力的像馬拉桑可以得到賞識。愛情的故事,在《海角七號》中只是調味的配料,反而本土味濃厚關於「家」的 故事,才是最動人的。阿嘉在片末問友子,「留下來,或我跟妳走?」,到底離開還是回來,是《海角七號》留給每一個離開了家的人的一個問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