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覺得Vic這個人還挺新鮮的。

第一次見面時，他非常認真的告訴J他喜歡那部戲，他那漂亮的綠眼睛專注的盯著J，誠懇而緩慢的說出「令人印象深刻」這句話。

那絕非一般社交場合的泛泛之言。

那一瞬間，他真的有些感動。

在舞台劇的世界打滾了十年，從二十歲的小伙子，到現在三十歲了，雖然他的成績一直不錯，但似乎總是受限於華裔的身份，而難以有所突破；很多人初次見到他，總是說：「嘿～我喜歡你的戲，你演得很好。」

少了那麼點真誠。

J當然可以看得出來，那些人說這些話的時候，眼神裡總是沒有什麼神采，似乎小學生急著做完功課，好出去玩的那種敷衍了事。而有的女人，說這話的時候，眼裡帶著挑逗的神采；後續的發展，往往與戲劇、與舞台劇無關，多如露水般的過完一夜，而後誰也不會記住誰。

就如秋末落花般，輾轉成塵後，便再也無紅泥痕跡。

但Vic不同，澄澈的眼神，讓J想到那片夢中的草原。

一望無際，綠油油的草原，乾淨的好似未曾受過污染，風一吹的時候，這片草原搖曳成波，似可掐出水來；青草香伴著微風而來，一仰頭深呼吸，整個靈魂彷彿跟著潔淨起來；在這個夢中草原的盡頭，他知道是一個美好的世界。

但他從未走完這片草原過，總是未到盡頭就夢醒。

徒增惘然。

很多年以後，他走遍千山萬水，始終不曾看見似曾相識的那片夢中草原，他才知道，那個美好的世界，已經在Vic的眼睛裡，那雙綠色如幽靜湖水，如芳菲草原碧綠的眼睛裡。

不知道為什麼，也許是因為差點奪眶而出的淚水，J很自然而然的轉頭過去和Jason開玩笑。

他成了自己最討厭的那種虛偽的人，糟糕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