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困難重重，危機四伏的論文進度迫在眉睫，在不得已的情況下做出了這個很捨不得的決定，辭掉了我在中學的工作。 其實這工作只剩下一個多月。只是公立學校行程與大學不同，鱷魚大學已於本週結束課程。而我，進入趕稿地獄，每天又回到「一點才緊張」的生理週期，腎上腺素一路分泌到兩三點。一早七點就得起床上課。內分泌嚴重失調，老人長青春痘奇景重現江湖，自己也對自己的教學品質不滿意。因此慎重考慮之後還是行動了。 說來這是我教學生涯以來第一次有始無終，不能帶著學生走到期末，心中不免有些感傷。平日雖對這些死小鬼的調皮搗蛋傷透腦筋，氣得抓狂，聲音沙啞，但是這卻是我在美國幾年來最棒的一段教學經歷。小朋友反應直接，直來直往。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也直接表示。教起來既有挑戰也有成就感，而且，也在這些小孩身上，重新找到教與學的樂趣。 尤其從開學後教沒多久就發現，中文課「又」是一個被學校拿來作宣傳的噱頭，不要求成績，不需出席紀錄，校長只希望「留住學生」。既然是一個不正式的課程，我也就決定大家一起「玩」中文。 剛開始確實很傷腦筋。把孩子當朋友，他們「會騎到頭頂上」。但要是把重點放在「管秩序」，那麼好像學語文的樂趣與動機也就減少許多。因此過了一陣子的自我調適，我決定就像當初在週末華僑中文學校一樣，放任，自由，快樂學習。我的小朋友很吵，很野，可是他們願意天天來上課。他們願意接觸中文，並開始在我的「滲透」下聽中文歌，看中文電視，用中文玩遊戲。不僅如此，他們還會協助我「研發」各種不同的遊戲。 明明是要用中文造句，或是要聽說讀寫中文，統統變成遊戲之後，小朋友們還會哀求我讓他們多做一點。嘿嘿嘿，目標達成。於是每天都在帶活動，嘶吼中狂野度過。相處久了，小孩們也發現我這個老師不太像老師，可以嘻嘻哈哈，可以打打鬧鬧，但是只有一個要求：「尊重」。如果他們超過了極限，我會生氣。所謂超過極限，並非吵鬧，而是對同學動手動腳，或是說出傷害人的話。而這個生氣，從一開始要常常提醒，到後來只要我嚴肅的反應，他們就會有人跳出來提醒。雖說我還是偶有被他們惹到接近抓狂的時候，但也不得不承認真是一班冰雪聰明的孩子。 從上學期的十個小孩，先是一個退了課。這學期又一個跟著爸媽回台灣，一個家長無法早起接送，再另加了一個新生，我的這一班最後有八個小朋友。七個六年級，一個八年級。其中兩個混血兒一個韓國人，剩下的都是「華裔美人」。 八個小孩各有特色。有的甜到骨裡，天天上課下課都會給我一個擁抱。有的淘氣聰明，一刻也靜不下來。有的古靈精怪，陰晴不定還會告訴我「我是青少年啊，本來就會情緒化」。有的根本就是家裏的土霸王，但是好好寫起字來真是清秀的不敢相信。有的霸道又敏感，甚麼都要聽他的—但是不僅天天報到，從不遲到缺席，在我對他偶爾的貼心表現感動要抱抱他時卻會害羞地假裝昏倒。 星期二確定了星期五便要結束工作，星期三告訴小孩。星期四小孩們便帶著蛋糕禮物來了。真的很感動。尤其，幾個小鬼竟然湊了錢，用膠帶黏在自己製作的卡片（比較像是廢紙回收）上。教書這麼久，還是第一次收到學生送的「大禮」- 現金$55! 當然最後把錢退了回去，但是這分「湊錢」的心意，真的很難忘懷。 有趣的是辭掉工作之後互動並無減少。小朋友們現在都很先進，各個有伊媚兒。最後一天不忘時時提醒我要寄照片給他們。於是我發了群組信把照片寄出。從此這班小孩沒事便會丟丟信來跟我報告近況，甚至在信件往來中繼續把課堂中男生女生的吵嘴帶進來。還真是讓我有身歷其境的真實感，好像根本沒離開這一班。 雖然知道小鬼們沒多久就會把我忘光光…不過這一年下來，真的對這些小孩們有很特殊的情感。我希望他們會至少記得學習中文是件快樂的事，那也就夠啦！ 碎碎念之一：這一篇斷斷續續地寫了兩個星期。有些不太連貫。感覺語句好像也不太順暢。但是我還是決定把他貼出來。就算是我這一年的一個小紀錄。最近感覺身體腦子都運作的不是很佳，但為了讓網誌「有進度」，就這樣吧。 碎碎念之二：班上唯一的八年級生，成熟又聰明。在我的「鼓勵」之下也跟著看起台灣偶像劇。還可以跟我討論我新入迷的惡作劇2吻，也算「宣揚國威」外一章吧？ 圖片：最後一天，我做了「珍珠奶茶」帶去給大家喝。小孩們很捧場地喝光光！教室後面，除了海報之外，還有我自己做的遊戲喔。當然台灣地圖也是不能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