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圖：我在由機場到龍陽路的磁浮列車上，自拍)

　　在說出來也不容易讓人相信(包括我自己)的情況下，我到了上海，11天。3月29日至4月8日。現在，剛回澳門三小時。

　　這11天，可以分為兩個階段，首7天、尾4天。

　　首7天，大部份時間，我是獨自一人過。說來見笑，已過而立之年的我，還是首次獨自遊走別的城市，學習獨自解決交通、飲食等問題。

　　我腸胃不好，找廁所成了我這經歷中一個重要課題。各式各樣的廁所，我都光顧過了。我不求廁所豪華，但求乾淨。如願的算多，但讓我留下深刻印象的，也有。那甚至讓我曾萌生「全宇宙最骯髒的廁所是否就在中國」的想法。閣下一定想為中國人辯解了，我也想過用文字形容一下那恐怖盛況，讓有心人卻步，不過，還是算了。誰想信甚麼，就信吧，辯論無用。

　　這些日子，我有機會靜下來，找尋自己。

　　結果，沒有結果。

　　「自己」與「我」之間，還是有那麼一條鴻溝，距離仍是「這麼近、那麼遠」。

　　第三天，我在福州路的上海書城消磨時間(說消磨不大準確，因為我每一刻每一秒都希望過得有意義，這也才讓我呆在書城。這段日子，我呆在書城的時間着實不少！)，收到好友上海姑娘的訊息，是簡單的問候。她不知道我到了她家鄉。基於種種原因，本想「神秘」處理今次「行程」，但我還是用短訊告訴了她我身在何方。

　　上海可真是個特別的地方，我這次是第四次踏足了。之前三次，可謂匆匆忙忙。第三次於我別具意義：華東師範大學研究生面試(試看《我的911》，獲錄取而不能前往就讀的痛苦相信不是人人都懂)。但無論如何，也不及這一次讓我親近上海這麼久、這麼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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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節　遊復旦大學

　　第四天，遊復旦大學。於我，意義太特別。我跟復旦沒有甚麼實質的關係，但邊際關係，還是有一點點。當年投考華東師大時，也考慮過復旦，不過，因為仰慕華東師大中國現當代文學教授殷國明老師之名，還是「捨棄」了我尊敬的復旦陳思和教授(縱然我考研時主要參考的還是陳老師的書)。

　　我喜歡遊大學，每到一個城市，只要情況許可，我必遊走大學。香港的大學我幾乎走遍了，再就是武漢、北京吧，台灣的也走了一些，最遠的要算是緬甸的。這是聊以撫慰我從來未到過外地升學的遺憾心靈吧。

　　約了小嬋和薇薇於復旦大學東門見面，12:30p.m.。我從未獨自到復旦大學，深怕遲到。當天早上，我仍是到上海書城看書。那天，天很陰。11時許，心想，要上路了，匆匆離開書城。糟糕，下大雨！但，中國人還是聰明的，在書城門口，就有人在賣雨傘。我當然買了一把，也顧不了質量差的問題了，然後召出租車(原來大陸早已不叫計程車了！)。孤立福州路上，一輛又一輛已載人的出租車在面前駛過，陰天加雨水，讓我根本看不清面前的車子是否已經載人，我只能無論如何都舉起手，尋求拯救似的呼喚。

　　那一刻，我像傻子。感覺，好孤獨！

　　好不容易在風雨飄搖下召到車。上車，車子被包圍在雨中，外面陰暗的天空，讓我很不舒服。連車子走多久、會收多少車資都沒有概念，但就是想快一點跟我生命有交點、我重視的人見面。我覺得，車資還是甚麼的，都不重要了！那是我的價值觀。那，也是我無論付出多少、也希望欣來的理由！錢可以沒了、生命也可以失去，但人不能違背愛！

　　36元，我到了復旦東門。那時是12:00p.m.，比約定時間早了半個小時。雨狠狠地下，很冷很冷！我為了消磨（這次真的是消磨了）這半小時，決定撐傘繞光華樓走一圈。才走，就後悔。我的鞋子迅速無可挽救地濕透，褲子小腿部份也沒有一分是乾的。我感覺把腳埋在濕泥之中了，但路我還是堅持走下去。頭頂的問題也不少，風很大！傘在被吹翻的邊緣。平生自問沒有比這一刻更狼狽的了。

　　於是我想：為何要如此？

　　於是我答：我是人。

　　人間有情！

　　我為情而來。

　　「來」，為復旦而言，是為我疼的學生。

　　「來」，為生命而言，是為我生命中疼愛的人。像媽、像欣。

　　這場風、這場雨，難受，但卻讓我思考更多！日夜在東門川流的學子，你們會比我感悟更多嗎？應該會。

　　不過，走了20分鐘，還是走完了。我唯有在崗亭等待。我喜歡觀察，我觀察到很多，但那一刻，不及妳們走到我面前的重要。我看着門閘的鐘，黑底紅字，看着一分一秒的過去，但還是不見妳們。

　　風，很冷，透骨的！等，大概過了幾個世紀。終於，妳們準時出現了。高興。我們到了附近的螞蟻餐廳進餐。我點了個套餐，但吃不完，對不起！是要說對不起的，因為很多人仍然會為一分一毫的金錢而改變行為、改變生命……

　　小嬋之前就向我提供了一條省錢的前往復旦的路線：乘地鐵２路線由南京東路站到中山公園站，轉乘３路線往赤峰路站，再乘巴士到復旦大學。我當初沒有問車資如何，及後於回程時試用這個方法。巴士２元，地鐵４元，一共才６元。用６元就可以做到的事，我是不是不應該用３６元去做？

　　她們帶我遊校園，那感覺比我之前遊其他大學要好，原因簡單，之前，都是胡亂地走走，沒有導遊。就算那次參觀武漢大學，也不及現在自由。由校方派出的接待人員，反而往往不能讓賓客心情輕鬆。爽朗的薇薇和文靜的小嬋，都是稱職的導遊。我充分享受到從容自在地遊走的樂趣，好舒暢！於是，我進過教學樓，進過教室，進過圖書館（包括文、理科圖書館），進過食堂，上過廁所，遊過曦園......

　　印象最深的，要算是跟小嬋於教室「差肩而坐」吧。感覺好特別。我很喜歡上課，我說的是當學生，而不是老師。作為老師，上課給我無比快樂，然而也有壓力，常想：這節課的主導者就是我，上得好上得壞，最有影響力的人，大概也是我吧。這想法一直讓我無法很舒懷地走進教室。但作為學生，就可以用最平靜的心情來享受每一節課，思想可以任意馳騁，多美好啊！當時，我坐在小嬋左邊，她靜靜地安坐在旁。教室坐着十來個學生，在溫習，很專心的，我看看黑板、看看窗外、看看天花、看看枱椅，思路縱橫，很享受！

　　曦園也別有滋味，不大，但有各式的花草、小亭、小湖，是個很有詩意的讀書地方，給人很安靜的感覺。據說清晨會有學生在這裏早讀。小嬋很喜歡這個地方。大概不會有人不喜歡呢。

　　圖書館，要用通行卡才可進入，小嬋預先向學兄借了一張。我心裏蠻感動的，因為我知要進大學圖書館不一定容易，而我也深明圖書館往往反映該校的實力，所以我的確很想進去看看。但當站到圖書館前時，我心情矛盾，因為門口除了有刷卡的機器外，還站着一位保安伯伯。我瞄一瞄通行卡上的照片，英俊、年青，跟我這個病弱老人一比照，沒有人會相信那張卡屬於我。但我還是硬着頭皮進去了，幸好沒有被悉破。或許我仍然有點像本科生吧，我這樣安慰自己。

　　圖書館沒有我想像中大（還是我沒走完？），但最吸引我的不是藏書，而是學生，差不多每個位置都被佔領了，默默地耕耘着，多濃厚的學習氣氛啊！

　　食堂的東面太便宜，白粥３毫子一碗！不過，我沒嚐過。聽說剪頭髮也不貴。高質素的知識傳授場所，低廉的生活消費，這是學子的福氣吧。

　　不走不走還得走，到了復旦正門，我向小嬋提出了不情之請：合照。以前的我，或許不敢提出這種要求，但爸爸的離世，讓我感悟到「及時」的道理。時過，境就遷了，再怎樣追，那一刻也不會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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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節　孤身走我路

　　當登上離開復旦的車子後，我明白又要一個人上路了，孤獨的感覺再次襲來。我雖然未至於像小孩子般哭了出來，但失落總是有的。存在主義的名言再次浮現腦海：「我從何處來？我往何處去？」車窗的景物迅速往後移動，影像模糊了，一種無根的感覺湧上心頭......

　　但日子還得過，我嘗試讓自己變得充實一些。於是，我試過到上海書城呆至關店，我試過到上海科技館遊至關館，我試過到上海海洋水族館細察每一個魚缸，我試過遊走淮海中路（一條地跨三個地鐵站的時尚商業街），我試過走進國泰電影院看戲，我試過走進咖啡館扮讀英文報紙......

　　

　　要塞滿時間原來不難，但要充實心靈原來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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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節　接欣

　　如此這般的過了７天，算是第一階段的結束。第二階段，與欣同行。

　　為了欣，我搬離了南京東路那陰暗侷促的旅店，離開那張有兩條彈簧凸了出來的睡床，換了一間舒適一點的。這決定，要冒險，因為這７天的歷練，讓我清楚掌握由旅店到機場的方法、需時、車資；但新旅店則是比較陌生的。

　　於是，我用了一整天時間綵排接機：由旅店步行找尋４號線的地鐵海倫站，至世紀大道站轉乘２號線至龍陽路站。這裏可轉乘磁浮列車往浦東機場，３０公里，只需８分鐘（它聲稱是７分鐘）。由於磁浮車資要５０元，加之我自信充分掌握所需時間，所以綵排時沒有乘坐，走出龍陽路站，是個很空曠的地方，風很大、很冷。我在可的（還是好德？忘記了）便利店先後買了兩個茶葉蛋來吃，聊以取暖，好味！

　　綵排完畢，回旅館企圖小休一會，電視竟播放《無間道》演員的訪問節目，內地拍的。梁朝偉，我怎捨得放過？劉德華與梁朝偉被同台訪問，接受訪問不同於拍電影，但我強烈感到劉德華一舉手一投足仍在「做戲」，而梁朝偉，則是真實自然的梁朝偉。梁跟劉演藝水平孰高孰低，立竿見影。

　　看罷，再次趕往機場。這才發覺，這是我平生首次獨自接機。上一次接欣，在緬甸，時至今日，我仍然為她有勇氣獨自飛往語言不通且從未踏足的城市而佩服不已！

　　本已是夜機，加上飛機延誤，我計劃了的三個回旅店方案中的兩個：磁浮加地鐵、機場４線，務必取消，唯有採取最方便但也最貴的方案：乘出租車。

　　我清楚知道欣的時間寶貴，所以接下來的日子，我安排得比那７天還要緊湊。我用盡自己的見識權充導遊，帶她遊走上海。

　　欣，希望妳覺得我這個地陪合格吧，哈哈！

　　在新天地我們自拍了這張照片。這個旅遊區強調新與舊的反差：老舊的建築物外殼內，是新潮的裝潢。大部份店舖的老闆是香港人，我們拍這張照片的旁邊，就是上海東魅，譚詠麟曾志偉陳百祥開的，但好像沒有甚麼生意，而他們的肖像也褪色了，那是甚麼警兆嗎？

　　值得一提的，還有魯迅紀念館。

　　館藏比我想像中豐富，欣賞魯迅的人值得一去。最難忘的是近出口的那件石膏展品，是魯迅先生遺體的面部造像，資料煞有介事地聲稱它粘上了先生的廿多條鬍鬚和幾條眉毛（據資料說是八條，但我怎數也數不到），更強調說那是目前世上唯一留下的跟先生身體有直接關係的東西。我很驚訝！我無法理解為何在先生死後還有人有心情做出此等怪事。留不留得下他的遺像又如何？更別說是鬍鬚眉毛！尊敬先生的最好方法應該是直接閱讀他的作品吧。是我過於孤陋而無法弄懂嗎？還望高人指正。

　　旁邊，就是魯迅墓。我試着順着魯迅先生的方向，拍了這張照片，希望能在這張照片中看到一般人未必容易看到的一些，例如國人的集體無意識（劣根性）、阿Ｑ精神、科舉的毒害、封建禮教的吃人，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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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聲

　　願欣快樂！

　　願身邊人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