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為什麼要相遇呢？如果當初沒有遇見你……

就好了……

當時他垂著頭，你看不見他的表情，卻隱約感受到他抽動的肩膀。你沒回答，只是默默地順著命運──擦身而過，而他的話語還在耳邊縈繞，像在夢中般迷幻又摻著他的苦澀。

『我姓周名瑜，字公瑾。想必您便是人稱臥龍的孔明先生了吧？久仰。』
這是他給你的第一個微笑，但時間卻已一點一點地淡化他的面容。你有時候會想，是不是這樣就可以遺忘？然而當日益月滋，你卻發現原來對他的思念比時間對你的侵蝕更深。

曾在你一次刻意的迴避之後，他帶著微笑說你自私、說你懦弱，但你卻搖搖頭，然後將你們兩個都刺傷──『我們都無法違抗這個世界，這是現實，不是嗎？』

一個人要怎麼在兩端作取捨，又要怎麼在那個定點上維持著所謂的平衡？對你而言，這些都已經不是橫在愛情間的問題，因為你從來就沒有想過為了誰可以忘記你的理想和抱負。並不是你不在乎自己的感受，你一樣會痛、會累、會想念，只是知道你不能，這樣而已。

你還記得他的髮稍擦過你的臉頰，沁著那幾個銷魂的夜晚所瀰漫的氣味，若無其事地騎上馬，你曾那麼希望一切都能夠船過水無痕……

也許是他那迷人的眼神，銀鈴般的笑聲，或是那頭流水似的髮瀑，你懂了在戰火中的兒女情長其實一文不值；也許是時間的醞釀和得來不易的緣分，你會在醒來的第一秒鐘想起他的側臉。你愛誰？你愛什麼？眼前浮現的不是他勾起的唇嗎？

然而你們卻都不是為了彼此可以捨去一切的人，所以你們只能選擇放棄自己；你們不會去恨什麼，因為這就是命運。

從來就不知道有一個人能夠喚醒靈魂深處的悸動，從他的眼中，你得到了在這個亂世裡可貴的救贖，卻失去了過去那種還能夠置身事外瀟灑。在不知不覺中，你已經找不到愛情的出口，一向謹慎的你，竟忘了留給自己一個退路，最後在這場遊戲中失去了主宰的權力，然後連籌碼都賠了出去。

至今你想相信什麼、忘記什麼都成了脫疆的野馬，所以你才會在每個盈滿月光的夜晚忍不住輕撫那只他留下的木琴、想起雲雨時他汗濕的髮、媚惑的眸和唇邊溢出的喘息……



今天是他走後的第八百九十五天，你不知為何又強烈地思念起他，那種心痛的力度就連你也感到不可思議。你忽然好想找回你失去的心的碎片，縱使只有那麼一秒鐘。

你站在後院看著天空不斷落下的銀絲，時間在你眼前又回溯，回溯到那個安靜的雨天、回溯到你們最後一次擁抱的雨天。

『公瑾？這麼好雅興在賞雨？』你遠遠地就看見他孤傲的背影停留在屋簷下，喚住他，他卻沒有回頭。
你走到他身邊，卻意外地發現他濕潤的臉頰。猶帶淚痕。

『你說這場雨會下多久？有一輩子這麼久嗎？』他說地很輕很輕。意有所指，卻傷得很深很深。

沉默以對，於是他微笑著轉過身面向你，『無所謂，真的無所謂的。』
聞言，你啞然失笑。
並沒有漏看他在你遲疑的那一瞬間眼神所流露出的悲哀。怎麼可能無所謂呢？那只不過是不去在意的默契而已，這樣的忽略，怎麼可能……就足以填補愛的空缺……？

──你們，都給不起任何一點承諾。

像是掩飾什麼，半點避重就輕，你吻上他的唇，情意輾轉激烈，舌尖和分開時的銀絲糾纏得太曖昧，你們都忘了推開對方。也許就是這樣淪陷，在對方煽情的瞳眸中你們都看見了平時用力壓抑的慾望。

沒有更近一步的舉動，你們就只是單純地吻著，直到你們兩個都禁不起要求更多以後所留下的空虛。

『如果這座江山輕如鴻毛，那麼我想這一刻，我是愛你的。』他說，垂下眼簾。
『呵，是嗎。』你一笑，就連自己也不明白是自嘲還是無奈。

你們兩個之間的空氣凍結了很久，最後他猶豫地喚了一聲你的名字，發出了一個音節。但不知是因為你放在他唇前的手指還是他原本就沒有打算要說下去，句子開了頭，後文卻隨風飄散、然後被埋沒在遠處的塵土中。

搖搖頭，無形中切斷了什麼你並不想知道，反正到最後的結果也不會因此而有什麼改變。
既然如此，那還是算了吧。你想。
他究竟要說什麼，你不想聽。

『這樣，就夠了。』你淡淡地說。

他咬了咬下唇，而你沒回應他似在盼些什麼的視線，想要躲開什麼。
他沒說錯，你真的很自私。

天空依舊泛著那種惆悵的淺灰，是什麼在蔓延？情思化作雲朵掙扎然後散開，如果這廣漠的蒼穹是你們心中的霸業……

這一刻，雨停了。

當晚你們親手結束了這場太過美麗而虛幻的夢。
而一直到了最後，還是欲言又止。



過往的一切在你心中翻攪了不知幾回，明知徒增傷悲卻又抑制不住對於纏綿時那種溫度的渴望，你只能搖頭嘆息，偶爾會在下起雨的深夜裡讓淚水浸濕你的衣襟，反正也無所謂的對吧……

雨越下越大，你卻沒有回屋的意思，其實你有些希望這雨能就這樣不停，能夠下一輩子這麼久，就某方面來說，也就是個心願了。

一顆顆晶瑩飽滿的水珠順著你的髮滴落，打上你旁邊那株桔梗的花瓣上，然後落於地面。沒有漣漪，沒有激起的水花，這是個太過急促卻又時時靜止的時空，在思念中……

也許將來的某一天，你再也想不起那人是用怎樣柔情似水的眼神望著你、亦無法聽見在你耳後輕聲呼喚的跫音，但永遠也不會忘記曾幾千幾萬次的書寫過「刻骨銘心」，即便你剩下的也只有愛過的痕跡。

思緒至此，你笑了笑。
對你而言，到遺忘那一天，還太遙遠。

你開始漫無目的地隨意亂走，見到你的士兵沒問什麼，大將們也只是向你點了點頭，你頓時覺得這個世界瘋了，你也瘋了。
為什麼所有的人都不會質疑：為何身為一個軍師，你現在不在策劃下一仗該攻打何處，卻像個精神崩潰的人一樣，留著眼淚還掛著微笑？

也許，這個世界是真的瘋了。



你逛到了一個無人的樹林中，這裡的太幽靜，太適合逃避。
你想說你不是為了失了序的情感，雖然你都不知道除了那個人以外還有什麼能夠讓你如此心慌意亂。

對了，所以會才說是逃避。

你想起你因他改變的無情，其實有一點後悔，卻又更多心甘情願。

不知道是誰先顛覆了誰，但那都已經不是重點，你知道有一天一切都會和滾滾的長江一樣奔向天際，不管是誰的江山、誰的歷史，還是誰的夢想……

於是你覺得好笑，偏偏你對於這些卻如此執著得不惜放棄你的所有。

至今的第一個承諾，竟是對於主公的「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感慨，對於誰的愧疚你都已經說不出口，也無力再去對不起什麼。



忽然，像是預感到了什麼，在這樣下著雨的天空，湧起的莫名的思念，還有強烈的盼望之下，你看見他從遠處緩緩走來，依舊是微笑。

有一股欣慰悄悄在你心頭散開，所有的哀慟不過就在這一瞬間盡數瓦解。

如夢似幻般，這樣的重逢太不真實。

「你還是一樣漂亮。」看著他，你這麼說。
「當然。」他答得天經地義，嘴邊的笑意更濃了。

「……但是你好狡猾……為什麼先走了？」你的語氣苦苦的，帶了點埋怨。
「這樣，我才能專心愛你啊。」他伸出手想觸碰你的臉頰，卻連一點溫度都沒感受到就直接穿過你，抓向了後頭冰冷的空氣。

他的手就這麼僵硬地懸在空中，頓時間，你們兩個都錯愕。

嘆了一口氣，他輕輕放下手，似有若無地擦過你的脖子，「對不起啊……」

一陣沉默。

而最後你終於開口。「公瑾。」
「嗯？」

「等我。」
「……」

……

然後他緩緩張開嘴，說得很小聲，但你卻一字不漏地聽得清清楚楚。






──「嗯，永遠。」






於是你們兩個都笑開，終於不用再堅持什麼、顧忌什麼。幸福在空氣中漸漸滋長，一輩子的守候或許就在多年後再相聚的那一天全都值得了。

這一次，誰也不會再將手放開。





你們錯過的，已經太多。

【FIN】


後記：

哈哈
不知道大家有沒有發現到標題有雙關到XD?
取文章的名字是一件快樂的事情XD
還有寫開頭跟結尾
至於中間嘛..
哈哈哈哈哈|||

這篇寫得挺開心的XD
((因為是在段考壓力下的產物|||
很想寫出那種感覺ˇ
不知道有沒有對味XD

喜歡這個cp的似乎不多
不過無所謂ˇ
只希望能在亮瑜界有一點貢獻就行了@ @

還有喔喔
三國真的很萌呢XD!
希望大家會喜歡X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