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03-27 22:45:44海上舟子

耶利哥的風塵女/海釣客

红灯区传奇
乔舒亚记(約書亞記)二:1~21,六22~25

我和外子曾经逛过「红灯区」!

不过别紧张,那纯粹是一场无心之旅,因为我们在寻觅一间饶富历史的古教堂中,陷入了阿姆斯特丹彷若蜘蛛网阵的运河迷宫。在无数次打听路人的状况底下,我们忽见河的两端各自鼎立一座伟岸教堂,惊喜之余,研究历史神学的外子精神专注的研究手上的册子,想验明正身看看是否当中的一座正是他苦苦寻觅的教堂。而我则在此时悠然自得的东张西望,突然惊瞥右侧竟是一块落地透明櫉窗,里头站着一位身材丰满、穿着清凉、浓妆艳抹的女子,而窗格上方正是充满鬼魅之气的红灯。

  其实不止我的右侧,我右侧的上方以及河的对岸全是一排又一排的红灯,原来我们已经不知不觉穿过阿姆斯特丹的唐人街,进入了闻名的红灯区。讽刺的是,就在我们所站的位置就有两间教堂座落其中,后来我们还发现另一座写上「华侨聚会处」字样的教堂。

  教会置身在红灯区?那还得了,这不是叫会友每主日遇见试探吗?不过,更叫人跌破眼镜的是,圣经曾清楚记载乔舒亚挑选潜入耶利哥的那两名探子曾「主动跑到红灯区」且寄宿在妓女家,相较之下,教会座落在红灯区根本不算什么。

潜入红灯区
  有关这段故事的来龙去脉需从约旦河东岸的什亭说起。时光荏冉,以色列人漂流旷野已逾四十载,摩西在离世之前将带领百万会众的棒子交付给上帝指定的接班人乔舒亚。步步为营的他先扎营什亭,并指派两名探子越河调查当地情势,而河的对岸正是闻名的古城耶利哥。

  耶利哥是一座低于水平面约260公尺的城市,它不仅是全球最低的城市,也可能是全世界最古老的城市,由于附近有丰沛的泉源,自古以来便是人类聚居之处。根据考古数据显示,早在一万年前耶利哥便拥有石造的城墙与嵌上楼梯的城楼。当然,古城耶利哥在时代更迭中历经物换星移的变迁,它的城墙自然也走过倾颓与重建的过程。

  面对这座拥有城墙史迹的古城,乔舒亚自不敢掉以轻心。遥想卅八年前,他曾是被摩西指派进入迦南地的探子之一,虽然当时他们一行十二个人从寻的旷野,沿着希伯仑北上来到以实各谷,并砍下果实硕大的葡萄回营(民十三:1~24),但是除了他跟迦勒外,其它的探子皆在以色列会中散播耸人听闻的言语,使百姓的心软弱而向上帝大发怨言(民十三:25~十四:4),结果惹动上帝的烈怒,遭到旷野漂流共计四十年的责罚(民十四:33~34)。

光阴似箭,岁月一晃而逝,昔日战友除了迦勒外,连摩西和亚伦都不在世上了。今日,乔舒亚进入迦南地的入关口不仅与当年相异,难度看来也较为艰深。除了百万会众需横越开始暴涨的约旦河外,他们也面对如何攻克耶利哥累代兴建的厚实城墙。然而,曾在卅八年前目睹另十个探子因信心软弱,在以色列会众中散布逆言的乔舒亚,决定只精挑两名探子从什亭潜入耶利哥搜集军情,毕竟人少总能掩人耳目,方便机密性的行动(书二:1a)。

想必这两人应是乔舒亚的一时之选,但是他们却在进入耶利哥后做了一件惊人之举,因为在关乎以色列民族存亡的关头,他们竟跑到耶利哥的妓女喇合家过夜(书二:1b)。其实,这两位探子应是运用障眼法来掩饰他们机密性的行动,就如同我们看过的一些谍报片,故事中情报人员有时必须以声色场所做为隐匿,藉此消弭他人的戒心,以利情报搜集。不过,这场精心策划仍在无孔不入的情报密网中曝光;因为「有人向耶利哥王报告:『今夜有以色列人来到这里窥探此地。』」(书二:2)。

遭遇风尘女
  两名探子藏匿的地点正位在耶利哥城墙里,那里是妓女喇合以卖淫维生之处。按照中东考古的发现,早在初期为了抵抗外侮便开始发展出多道城墙的建筑形式,对距今一万年前就已拥有城墙的耶利哥来说,有可能在以色列人预备进驻迦南的时代便具有兴筑双墙的技术。由于双墙相距至少有两公尺,因此可以隔成房间使用,喇合或许住的正是这种房子。

  城墙的兴建原是为了抵御外侮,因此会有驻军担任防卫工作。我们并不清楚喇合为何能以城墙为居,并在此经营特种行业。但至少我们知道,城墙上的房子并不是一个优良的居住环境,它不仅是面临外敌进攻城池的首冲目标,也是常闻城内、城外车水马龙、人声鼎沸的地方。不过,对卖淫的喇合而言,这里无异是她卖笑风尘的最佳场所。或许在复杂的江湖中打滚已久,她总能在那些进进出出的客人口中听到一些小道消息,无疑地,她铁定知晓在不久的将来,会有一群横越沙漠的以色列民进驻迦南(书二:9~11)。

只是她恐怕没料到自己卖淫的地方竟成了情治人员角力的场所。就在如同平时一样的夜晚,两名口音怪异的男子前来投宿。对看过无数寻欢买醉的喇合来说,或许正在内心起疑的时刻,突然看到军兵前来搜索,心中疑雾顿时尽除。只是当务之急,她必须决定到底是供出两名探子的下落,抑或是冒着生命的危险保护他们。喇合选择了后者。

喇合无疑是为自己挑了一条险路,虽然她先从容的藏匿两名探子在城墙上的麻秸中(书二:6),但这并不代表耶利哥王的军兵不会上来搜索。以正常判断来说,与其届时因事迹败露而遭诛门之祸,还不如出卖两名探子讨赏邀功。不过,这位在世人看来极为卑贱的风尘女郎却在生死攸关之际做出大义凛然的决定。她适时提供了错误的情报,使耶利哥王的军兵往城外搜寻(书二:7)。

身为耶利哥人,喇合包庇两名探子的行动形同叛国叛民。但是,喇合这场骇人的举动是因为她听到耶和华神的名。因为当军兵远扬,喇合上到房顶时便跟探子们提到:「我知道耶和华已经把这地赐给你们……我们听见你们出埃及的时候,耶和华怎样在你们前面使红海的水干了……耶和华你们的神本是上天下地的神。」(书二:9~11)。

由于喇合对上帝所起的敬畏之心超越了对地上君王,使得她有勇气和力量做出与耶利哥全城的人相反的选择。喇合之举使我自然联想到本仁约翰扣人心弦的佳作«天路历程»中的天路客,在认识到独一上帝的作为时,勇敢的做出与城中居民完全相异的决定,离弃将亡城,投奔上帝国。

值得深思的是,为何耶利哥城的人听闻耶和华上帝带领以色列人出埃及的事迹,并且因即将面临他们大举压境而惊慌不已(书二:9、11),却仍可以依然故我,封闭在城里头作困兽之斗;反倒是一位在人看来既卑微又低贱的妓女却愿意谦卑地抓住恩典的机会,趁两名以色列探子的到访,迈向新生的契机。

红线绳为记
  «希伯来书»的作者将喇合列入「信心名人榜」里头(希十一:31)。喇合的信心表现在哪里呢?她的信心岂不是在她听到耶和华上帝的名时,内心就信祂是天地的主宰(书二:11),并且在两名探子尚未脱离险境,藏匿在她家中时,竟反过来请求他们:「现在我既是恩待你们,求你们指着耶和华向我起誓,也要恩待我父家,并给我一个实在的证据,要救活我的父母、弟兄、姐妹,和一切属他们的,拯救我们性命不死。」(书二:12~13)。

喇合的信心使她不是看到两名遭通缉的以色列间谍,而是他们背后的上帝;而她祈求真正的对象也是那位带以色列人出埃及的主。这两名探子当下便受了喇合的信心感召断然应允:「你若不泄露我们这件事,我们情愿替你们死。耶和华将这地赐给我们的时候,我们必以慈爱诚实待你。」(书二:14)。「慈爱诚实」的希伯来文是חסד和אמת,意指恩典与真理。这两个名词反应出上帝的属性,约翰福音提到「恩典和真理都是由耶稣基督来的。」(约一:17)。可见探子对喇合的回答正反应了上帝对那些信祂之人所存留的恩惠。此番景象使我想到电影「芭比的盛宴」中,那位走过风花雪月、功名利禄的老将军在真正尝到恩典滋味的时候,温然歌咏出的诗篇:「祂的救恩诚然与敬畏祂的人相近,叫荣耀住在我们地上。慈爱和诚实彼此相遇;公义和平安彼此相亲。」(诗八十五:9~10)。

得到救恩应许的喇合,用绳子将两名探子从窗户缒下,探子也接受她的提议先潜往山上躲藏三天(书二:15~16)。临行之际,他们叮嘱喇合:「我们来到这地的时候,你要把这条朱红线绳系在缒我们下去的窗户上,并要使你的父母、弟兄,和你父的全家都聚集在你家中。」(书二:18)。

「朱红线绳」有可能是探子亲手递给喇合的东西,因为喇合不可能刻意拿一条色彩艳丽的绳子在城墙边缒下探子招人注意。因此朱红线绳应是探子递给喇合的拯救证物。而等探子一走,喇合便依他们的叮嘱将线绳挂在窗上(书二:18、21)。想想,一条鲜明的朱红线绳高挂在城墙上是多么鲜明足资辨视的记号,但它岂不也象征上帝救恩的同在吗?因为根据«出埃及记»的记载,不管是祭司所穿的圣衣、所戴的胸牌,抑或是会幕的幔子和门帘均是用「蓝色、紫色、朱红色」的线编织而成(出卅六:1、35~37;卅九:1、8),其中蓝色预表属天的特质,紫色预表君王的尊荣,而朱红色则有救恩的含义。日后当以色列人攻城时,朱红线绳果真成了喇合一家死里逃生、得着庇护的记号(书六:25)。

救恩史留名
新约«雅各布书»将喇合与亚伯拉罕并列,佳许她是有信心又有行为的人(雅二:11~26);我们也自«马太福音»耶稣的家谱中知道她是道成肉身的主基督在地上的老祖宗(太一:5)。喇合虽是一个人人视为敝屣的妓女,但上帝「从灰尘里抬举贫寒人,从粪堆中提拔穷乏人,使他们与王子同坐,得着荣耀的座位。」(撒上二:8)。
  
或许是受到圣经启发,两位同有东正教背景的十九世纪俄国大文豪杜斯妥也夫斯基与托尔斯泰分别写过以妓女为主题人物的故事。不管是杜氏在«罪与罚»当中的索妮娅,抑或是托氏«复活»一书中的卡秋莎;她们均是在污泥中被上帝拣选的一颗珍珠,并且成为光照那些自义者的神圣角色。

虽然«乔舒亚记»二章14节的经文告诉我们两名探子愿以慈爱诚实恩待喇合,难道喇合对他们不也正如此吗?当探子还陷在危险中,当以色列人还没有攻下耶利哥城之前,喇合就已经先用慈爱与真理恩待他们了。我们不妨思想,当以色列人凭信心绕耶利哥城行走时(书六:1~14),每每抬头即可看到悬挂在喇合窗口上的朱红线绳,对深知内幕的乔舒亚和探子们来说,那何尝不是一个在他们内心深处回荡的救恩记号。

  救恩改变了耶利哥的风尘女。从«马太福音»弥赛亚的家谱中,我们知道她嫁给了撒门并生下了波阿斯(太一:5)。撒门是犹大的后裔,其详细的家谱渊源记载在«历代志上»二章3~11节。«路得记»告诉我们,喇合的儿子波阿斯虽是一位大财主,却待人慈爱诚实。他与摩押女子路得缔结,继续将喇合领受上帝对罪人的恩典传承下去(路四:18~22)。

  我们若详究弥赛亚谱系,会发现里头充满太多「罪人的组合」:喇合是个妓女;路得是乱伦民族摩押的子孙;犹太与她玛不名誉的结合;戴维与拔示巴发生婚外情。但我们若因此自义,认为这救恩的谱系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的组合,那么我们就真是不明白上帝的「慈爱诚实」,因为祂的慈爱就是向那不配的人施恩;祂的诚实永远坚定。教会并不是一群圣人的组合,乃是一群罪人聚集的团体;然而这群罪人与世上罪人迥异之处在于他们身上已经领受蒙恩的记号,我们都是蒙恩的罪人。

  如果这群真认识到自己不过是蒙恩罪人的教会位在红灯区,我相信当信徒主日对上帝的歌咏与赞美飘逸在空气中时,总有一天,红灯区的「喇合」会挥舞着手中的朱红线绳,快跑的跟随我们所敬拜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