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11-05 10:19:58佑仔
波斯菊的微笑
「你會餓嗎？我去幫你買吃的。」英沒等我的答案，轉身離去。還在排隊等車的我，什麼都來不及說，望著她邊走邊跳的背影，有種說不出溫暖，11月台中車站的晚上，溫度有點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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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年5月的夏天我剛退伍，不過找不到合適的工作，在隔壁鄰居的介紹下，我進了保險公司當業務員。11月的某一天，英打來電話，我跟她談到了我的工作。
「是嗎？我有個同學也是當保險業務員，不過跟你不同公司。你是【用心把每件事做好】還有棵大樹的國泰，她是【事事難料，對人要更好】還有隻獅子的安泰。不過都有個泰字。」英，呵呵的笑
「是嗎！呵呵」隔著電話我搔搔自己的腦袋，每當跟朋友談起我的工作，我總是特別小心，怕自己成了人見人閃的鬼見愁保險業務員。
「對了！我那個獅子同學有跟我提起我的保險規劃，所以我最近也在考慮自己的第一份保單，不知道有沒有榮幸請大樹幫我服務呢？」英說這句話時，聲音很俏皮。
「真的嗎？那這星期六我去台中找你。順便看看你，好久沒見到你了。」我開心的說著，這開心一部分因為工作，一部分因為見她。
英是我國一時的同學，擁有波斯菊微笑的小女孩..那時候我偷偷喜歡她，雖然她離學校比我遠的多，雖然我們都是騎腳踏車上學，不過她總是比我早來。為了可以在下午放學的時候遇到她，我總會把腳踏車停在她的隔壁，如果她隔壁停滿腳踏車，我也會毫不客氣把它們請到別處，幾次上課來不及，我乾脆把他們拉到走道，停好我的車就走人，放學時，看到車子主人一臉疑惑的表情，我只能吐著舌頭裝沒看到。
放學，是我國一時最期待的時刻，因為那時靠她最近，每當跟英一起牽腳踏車時，我的心總是跳的好快，車棚裡擠滿要放學的學生，我卻只看的到她跟聽的到自己的心跳聲。黃昏的夕陽留在我們右手邊，晚風輕輕吹著，偶爾吹起她的髮露出映著夕陽的右臉。國一放學的黃昏我的心卻像早上的鳥叫聲一樣，雀躍著。
不過期待的放學時間只維持了一年，國二時我跟英分班了，她在七班，我在八班。開學後的一個星期，一個女生在教室外面的走廊把我喚過去。
「ㄟ，邱昌佑，這是給你的。」，拿東西給我的女生是七班的同學，國一時跟我同一班。
「這是什麼？能吃嗎？」我哈哈的笑，雖然她一點也不覺得好笑，我還是尷尬的笑著。
「不會自己看喔！」說完，她頭一轉就回到自己教室去了。
她拿給我的是一封淡粉色的信封，外頭寫著邱昌佑收，背面貼著一顆心的貼紙，我沒急著看，直到回家，自己快速跑到二樓，打開昏黃色的檯燈，打開生平第一封女生寫給我的信，
「是…………英!!!!!!!!!!!!!!」我差點沒掉落下巴，腦筋空轉了快10分鐘，心像是正逃命的瞪羚，狂奔、急轉、亂跳，一種抓不住的感覺，我把信紙放在書桌上，因為我的手抖得我沒辦法看清楚裡面的內容，強壓著亂跑亂撞的瞪羚，調整好呼吸，才看到信的內容，英的字很漂亮，有著優雅的自信，信紙散發的淡淡香味，是我第一次接觸愛情的味道。
【你願意跟我做朋友嗎？如果答案是否定的，那就當做我沒寫過這封信。】
「英！我願意，我願意，我要你當我的女朋友！」我對著英的信，心中激動的狂叫著。昏暗的房間裡只有書桌上的檯燈亮著，鵝黃的光線漾著一個小男生初嚐愛情的甜蜜。
隔天早上，我喚來昨天拿信給我的同學，
「可以幫我拿信給英嗎？」我靦腆臉紅著
「要不是看在英的面子上，我才懶的裡你。」
「ㄟ，同學，我問你，一年級時你是不是一直故意把腳踏車停在英的旁邊，有幾次，我還看到你特地挪開英旁邊的腳踏車，再把你的停進去，你一定喜歡英，對吧！」那個女同學(我忘了她的名字了)八卦的問到
「嗯。」我的甜蜜詭計被拆穿之後，羞得我臉更紅了，點點頭，眼睛只敢盯著地上
「哈！我就知道，好吧，就幫你個忙。」
之後我看到一群(3~4個)女生圍在英旁邊，我心裡大喊：不妙。因為臨時找不到信紙，我就拿老爸放抽屜的白底紅框條的標準信紙，信封也是趁姐去看電視時，偷拿的。英給我的信紙折的很漂亮，是工整的小長方形，我也有樣學樣，不過摺起來卻很笨，畫虎不成反類犬。接著隔壁班傳來一陣哄堂大笑，應該是笑我笨的像犬的信紙，又一陣笑聲傳來，應該是笑我歪七扭八的字和很俗的照片，第三次大笑，那應該是我辭不達意的噁心語句吧！我的第一封情書，就在眾人的大笑下，傳遞給我喜歡的英。
放學時，我在校門口等英，英跟著2個同學牽著車走來，兩旁的樹遮住了走道上的天空，隨著風舞動的樹枝，散落浪漫的樹葉，英跟2個同學笑的很開心，像朵盛開的波斯菊，直到看到我才羞的低下頭。
小時後每個人都跟我們說，現在不可以談戀愛，這樣會影響學業，會讓父母擔心，等你有了好的學歷，好的工作,自然就會有個美麗的公主(俊美的王子)跟你過幸福快樂的日子，所以現在只要好好唸書。英是個在乎別人看法的小女孩，所以根本不敢跟我單獨在一起。
那天她沒陪我一起騎車回去，我只能跟著她跟她同學的後面，一路上她沒回頭，即使右邊漸漸西落的陽光，讓頭頂的天空淡著炫目的紫色，我也沒心思欣賞。
英在我們即將分手的叉路，放慢車速停車，轉過頭對著我說，
「昌佑，再見！」
輕輕揮動再見的手，微笑。我傻在她說再見的地方,看她離去,不久她又回頭向我揮揮手,我也揮著手,很誇張的揮著手,怕她沒看見,遠遠的我看見她笑的更開心了。
開心.激動.不知道怎麼形容心裡滿出來的感覺,回家的路上我騎的很快,一邊放手一邊振臂狂叫,我喊的很大聲,連千年沉睡的木乃伊都會被叫醒,路邊的花開了,花旁邊的老樹冒出了新枝,地上的青草從土裡一一伸展到地面上來,毛毛蟲蛹化成蝴蝶在空中成群翩翩跳著屬於他們的旋律, 我發春了嗎? 答對了.. 直到睡覺前,腦袋裝著還是滿滿波斯菊的微笑。
波斯菊，微笑和她輕輕揮動再見的手。
說再見之後的隔天,不知道是不是心有靈犀,我們兩都選擇午休時間交換情書,七班在走廊的最裡面,所以不管他們要去哪都會經過我們班,
午休時刻，我在教室外其中一根柱子旁等她，從教室剛走出來的她表情有點驚訝，她邊向我走來邊對我笑,右邊手上拿著一封信,我也把昨天熬夜寫好的信,拎在左手,我想她瞧見了,我堆滿笑容的向她走過去,就在靠近時,她的右手和我的左手在我們擦身而過時,交換了彼此的信封，交換動作完美令我們驚訝, 像兩個間諜互相交換情報，沒人會發現我們錯身的瞬間，有什麼事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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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昌佑嗎？英問你星期天有沒有空，她要找你出去。」還是那個女同學，英很害羞，連講電話都要朋友幫她。
星期天我依約來到了書局門口，遠遠我看到英，也看到那天一起看信的同學”們”在英旁邊，
「天呀！你們來這兒做什麼，電燈泡來一顆就算了，一次來4顆，你們沒事來湊什麼熱鬧啊，小姐們！」我心裡暗叫
「是我要她們陪我來的，你不要生氣喔，今天去虎尾逛逛，我們先去買車票吧！」英第一次跟我說這麼多話，她聲音很可愛
「喔!」聽到她的聲音，心情好很多，但還是沒法靠近英，她被姊妹淘包圍著，她們七嘴八舌的東扯西聊，我跟在最後面，英不時轉向我，露出無可奈何的可愛表情，我笑著回應。
一路上我都是這樣跟在他們後面，直到離開虎尾同心公園的路上，我們終於在大家起鬨下牽到手，她的手是冰的，我的手是僵的，第一次的牽手沒有想像中浪漫，我恨那4顆大燈泡。
「班長交女朋友喔!」隔著車道的對面傳來女生的聲音，是我班上的同學--娟(她是我的另一個愛情故事的主角)的聲音，她跟幾個班上同學來虎尾逛逛，碰巧遇上我和英與4個大燈泡。
我高舉英的手，跟他們致意，像是說：沒錯！英是我的女朋友，很漂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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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禮拜後的晚上，我看著英寫給我的信，是一封宣告初戀結束的無情批信。我想我跟你一樣的驚訝，我也不知道為什麼，當時沒想要問她，以為自己會很難過，會心碎傷心流淚到天亮，可是並沒有，只是酸酸的，也像是結束一場小孩子辦家家酒的遊戲，這一場結束，還有下一個遊戲等著 。
跟英為期不10天的初戀，像是一場鬧劇，不過甜甜的感覺是真的，酸酸的感覺是真的。
可能是愧疚吧！英每年的聖誕節都會寄卡片給我，還附帶一封信，裡頭強調我們是朋友關係，跟對當初分手的抱歉。
之後的每一年裡，除了聖誕卡片和不超過3通的電話與偶爾的不期而遇，我們幾乎不相往來。直到我大二那年，她弟考上中壢的學校，因為我當時也在中壢唸書，所以她要我幫她弟弟找房子，一個星期六早上她們北上來中壢找我，我帶他們邊逛邊找房子，走的累了，我們到一個公園休息，英的弟弟跟女朋友一起，英陪我在樹下休息，跟我說話。
「好累喔！」英嘟著嘴像是撒嬌的說
「那你要不要先到我宿舍休息，看看電視，吹吹冷氣。我跟你弟去找就好了。」
「不要！我要跟著你。我不累了。」英給我一個開心的笑臉
看見英，有種熟悉感，雖然不常見面，不過7年多來一直沒斷過聖誕卡片和不超過3通的電話與偶爾的不期而遇。然而這種熟悉感讓我們見面時，沒有彆扭的感覺。一路上，她都坐在我的125後面，她弟則和他女朋友騎著我跟同學借來的摩托車，英跟我說了很多話，也逼我說了很多話。在看房子時，她偶爾會拉著我的手無聊的晃著，我看著她像是回到國中時初戀的感覺，甜甜的，酸酸的。
當晚英沒回去，她留下來陪我，在我宿舍過了一夜。我吻了她，她說這是她的初吻，我相信，因為她吻的很僵，除了吻，沒發生該發生的事，因為我打不開那可惡的Bra。
我們親密的行為，卻沒使彼此的關係更進一步，她沒成為我的女朋友，我也沒變成她的男朋友，只是聯絡的電話變多了。
幾年之後，我進入保險業，而英在台中一邊補習考照，一邊打工實習，她考的是美容師乙級的證照，上次只差了一分就考到了，所以她不放棄，努力的補習。這幾年我們仍維持電話聯絡的習慣，卻很少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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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電話中跟她相約的星期六早上，我坐車到了台中，她帶我到一家她熟悉的簡餐店，英聽我介紹為她規劃的保險內容，我也聽她抱怨最近功課與工作的繁重，之後她帶我到台中四處逛逛，直到晚上，才送我到台中車站搭客運。
「我買了魯味，不知道你喜不喜歡吃。」跟英見面時，她總是很貼心，沒想到自己晚餐也沒吃，就怕我餓著了。
早上的天氣有點熱，所以坐車到台中時，我只穿了一件短袖衣服，卻忘了現在已是11月的天氣，接過英的魯味，那正好是我需要的溫度。
車還沒來，不過我放棄搭這班車，從一排人龍裡逃了出來，我拉著英到旁邊的椅子坐著。
「英！陪我吃。」車站的燈光老舊，並不怎麼明亮，身旁穿梭著趕車的旅客，道路上的車子大燈一閃一閃的過，四面八方傳來的各種聲音似乎可以把我們兩淹沒。
「嗯！」英臉上的笑容很溫暖，在擠滿人群的車站裡，我跟英劃出屬於自己的空間，沒有閒雜人，沒有多餘的吵雜聲，只有專屬這個空間的甜蜜。
她一直陪我等到最後一班車，車站的人變的稀少了，我們似乎還不想走出這空間的甜蜜，不過最後一班車的喇叭聲劃破甜蜜空間，把我們拉了出來。
上車前，英脫下她的牛仔外套，遞給我。
「車上冷，蓋著吧！」
「等一下你還要騎摩托車，你身上的衣服太單薄了，你留著。」
英不聽我的，硬是把外套塞給微微發抖的我
「我住的地方離這很近，一下就到了。不用擔心我」英就是這樣，會先想到我，卻沒想到自己。我突然想留下來，因為不想跟英分開，可是我已經踏上公車，被後面上來的人擠到裡面去。坐定位後，我打開車窗看著英，叮嚀她快點回去，要她回去時多喝點溫開水，不要太晚睡了，說著說著眼淚卻掉了下來，我沒讓英看見，車子慢慢啟動，英的身影在一個轉角後，消失了。
不知道為什麼，跟英在一起時，總是像男女朋友一樣的親密、一樣的甜蜜，而分開之後，我們卻很少聯絡，跟她在台中見面之後，我們又恢復只偶爾電話聯絡的習慣！但在這段時間我認識了IRIS，一個讓我不斷在天堂地獄來回的美麗女孩。
「英，我們好像不會成為男女朋友，我不希望你花太多時間在我身上。你知道我在說什麼嗎？」電話上，我的聲音很小，應該是心虛，我不想傷害英，但是我整個心都在IRIS身上，
「為什麼不會？我一直是你女朋友呀，從你收到我的第一封信開始。」
「不說這些了，上次你跟我說你對香精按摩很感興趣，我最近有接觸到這類的訓練，下次你當我的模特兒讓我練習練習。呵呵」英的笑聲是我熟悉的聲音
【為什麼不會？我一直是你女朋友呀，從你收到我的第一封信開始。】這句話的力道很猛，撞開了一幕幕我跟她的回憶，原來她一直是我的女朋友，為什麼我感覺這麼遲鈍，為什麼我沒有追她，為什麼我沒有好好的待她，滿天飛散的回憶，碎成一地的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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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RIS，陪我去跟一個人吃飯，好嗎？」
「什麼人啊？神神秘祕的。」IRIS坐在我旁邊，玩著我的手。
「英」
「我跟你去嗎？你……確定？」
「嗯..我不知道怎麼跟她說，我想她看見妳，應該就知道了吧。」
「你還喜歡她嗎？」
「我的心裡，除了妳，已經沒有任何位置了。」IRIS給我一個輕輕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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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提早到我們約定的餐廳，我一進門她跟我招招手，臉上掛著波斯菊的笑容，不過隨即我看著波斯菊慢慢的枯萎了，在我跟IRIS牽著手走到她面前時。
「妳一定是英吧！常聽佑仔提起妳，妳果然是個漂亮女生，我叫IRIS，很開心認識妳。」
「IRIS妳好！」英勉強擠出幾個字
看見英的眼神之後，我後悔了，她無助的看著我，像是在下著雪的冬天，賣著火柴的小女孩，我好想過去抱著她，跟她說：不要怕，我在這裡，不要怕，我在這裡。可是我沒有過去抱著她，我還是跟IRIS牽著手，看她從一朵美麗盛開的波斯菊慢慢的枯萎在我們跟前。眼淚從她眼裏毫無保留的滑落，
「英！」
「對不起，剛剛朋友打來說找我有急事，我先走了。」英一秒也不想再待下去，抓起皮包，就往外衝。直到門口她停下腳步，轉身哽咽的對我們說：「邱、IRIS你們一定要幸福喔！」眼睛紅了、鼻子紅了和臉上擦不完的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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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躺在IRIS的大腿上，一個月後,我還是不敢面對自己,英離開前的眼淚不斷在我心裡流著,提醒著我是劊子手的事實,
只有躲在IRIS溫柔的翅膀裡面,我才能稍稍忘卻
如果英當時拿起玻璃杯,朝我頭上砸去,流的是我的血而不是她的淚,我想我會好過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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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年了..英斷了所有的訊息..不知道她現在過的好嗎?我希望她是幸福的..我想念波斯菊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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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RIS不久後離我遠去..失去IRIS的翅膀..我掉入炙熱可怕的地獄..是報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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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年5月的夏天我剛退伍，不過找不到合適的工作，在隔壁鄰居的介紹下，我進了保險公司當業務員。11月的某一天，英打來電話，我跟她談到了我的工作。
「是嗎？我有個同學也是當保險業務員，不過跟你不同公司。你是【用心把每件事做好】還有棵大樹的國泰，她是【事事難料，對人要更好】還有隻獅子的安泰。不過都有個泰字。」英，呵呵的笑
「是嗎！呵呵」隔著電話我搔搔自己的腦袋，每當跟朋友談起我的工作，我總是特別小心，怕自己成了人見人閃的鬼見愁保險業務員。
「對了！我那個獅子同學有跟我提起我的保險規劃，所以我最近也在考慮自己的第一份保單，不知道有沒有榮幸請大樹幫我服務呢？」英說這句話時，聲音很俏皮。
「真的嗎？那這星期六我去台中找你。順便看看你，好久沒見到你了。」我開心的說著，這開心一部分因為工作，一部分因為見她。
英是我國一時的同學，擁有波斯菊微笑的小女孩..那時候我偷偷喜歡她，雖然她離學校比我遠的多，雖然我們都是騎腳踏車上學，不過她總是比我早來。為了可以在下午放學的時候遇到她，我總會把腳踏車停在她的隔壁，如果她隔壁停滿腳踏車，我也會毫不客氣把它們請到別處，幾次上課來不及，我乾脆把他們拉到走道，停好我的車就走人，放學時，看到車子主人一臉疑惑的表情，我只能吐著舌頭裝沒看到。
放學，是我國一時最期待的時刻，因為那時靠她最近，每當跟英一起牽腳踏車時，我的心總是跳的好快，車棚裡擠滿要放學的學生，我卻只看的到她跟聽的到自己的心跳聲。黃昏的夕陽留在我們右手邊，晚風輕輕吹著，偶爾吹起她的髮露出映著夕陽的右臉。國一放學的黃昏我的心卻像早上的鳥叫聲一樣，雀躍著。
不過期待的放學時間只維持了一年，國二時我跟英分班了，她在七班，我在八班。開學後的一個星期，一個女生在教室外面的走廊把我喚過去。
「ㄟ，邱昌佑，這是給你的。」，拿東西給我的女生是七班的同學，國一時跟我同一班。
「這是什麼？能吃嗎？」我哈哈的笑，雖然她一點也不覺得好笑，我還是尷尬的笑著。
「不會自己看喔！」說完，她頭一轉就回到自己教室去了。
她拿給我的是一封淡粉色的信封，外頭寫著邱昌佑收，背面貼著一顆心的貼紙，我沒急著看，直到回家，自己快速跑到二樓，打開昏黃色的檯燈，打開生平第一封女生寫給我的信，
「是…………英!!!!!!!!!!!!!!」我差點沒掉落下巴，腦筋空轉了快10分鐘，心像是正逃命的瞪羚，狂奔、急轉、亂跳，一種抓不住的感覺，我把信紙放在書桌上，因為我的手抖得我沒辦法看清楚裡面的內容，強壓著亂跑亂撞的瞪羚，調整好呼吸，才看到信的內容，英的字很漂亮，有著優雅的自信，信紙散發的淡淡香味，是我第一次接觸愛情的味道。
【你願意跟我做朋友嗎？如果答案是否定的，那就當做我沒寫過這封信。】
「英！我願意，我願意，我要你當我的女朋友！」我對著英的信，心中激動的狂叫著。昏暗的房間裡只有書桌上的檯燈亮著，鵝黃的光線漾著一個小男生初嚐愛情的甜蜜。
隔天早上，我喚來昨天拿信給我的同學，
「可以幫我拿信給英嗎？」我靦腆臉紅著
「要不是看在英的面子上，我才懶的裡你。」
「ㄟ，同學，我問你，一年級時你是不是一直故意把腳踏車停在英的旁邊，有幾次，我還看到你特地挪開英旁邊的腳踏車，再把你的停進去，你一定喜歡英，對吧！」那個女同學(我忘了她的名字了)八卦的問到
「嗯。」我的甜蜜詭計被拆穿之後，羞得我臉更紅了，點點頭，眼睛只敢盯著地上
「哈！我就知道，好吧，就幫你個忙。」
之後我看到一群(3~4個)女生圍在英旁邊，我心裡大喊：不妙。因為臨時找不到信紙，我就拿老爸放抽屜的白底紅框條的標準信紙，信封也是趁姐去看電視時，偷拿的。英給我的信紙折的很漂亮，是工整的小長方形，我也有樣學樣，不過摺起來卻很笨，畫虎不成反類犬。接著隔壁班傳來一陣哄堂大笑，應該是笑我笨的像犬的信紙，又一陣笑聲傳來，應該是笑我歪七扭八的字和很俗的照片，第三次大笑，那應該是我辭不達意的噁心語句吧！我的第一封情書，就在眾人的大笑下，傳遞給我喜歡的英。
放學時，我在校門口等英，英跟著2個同學牽著車走來，兩旁的樹遮住了走道上的天空，隨著風舞動的樹枝，散落浪漫的樹葉，英跟2個同學笑的很開心，像朵盛開的波斯菊，直到看到我才羞的低下頭。
小時後每個人都跟我們說，現在不可以談戀愛，這樣會影響學業，會讓父母擔心，等你有了好的學歷，好的工作,自然就會有個美麗的公主(俊美的王子)跟你過幸福快樂的日子，所以現在只要好好唸書。英是個在乎別人看法的小女孩，所以根本不敢跟我單獨在一起。
那天她沒陪我一起騎車回去，我只能跟著她跟她同學的後面，一路上她沒回頭，即使右邊漸漸西落的陽光，讓頭頂的天空淡著炫目的紫色，我也沒心思欣賞。
英在我們即將分手的叉路，放慢車速停車，轉過頭對著我說，
「昌佑，再見！」
輕輕揮動再見的手，微笑。我傻在她說再見的地方,看她離去,不久她又回頭向我揮揮手,我也揮著手,很誇張的揮著手,怕她沒看見,遠遠的我看見她笑的更開心了。
開心.激動.不知道怎麼形容心裡滿出來的感覺,回家的路上我騎的很快,一邊放手一邊振臂狂叫,我喊的很大聲,連千年沉睡的木乃伊都會被叫醒,路邊的花開了,花旁邊的老樹冒出了新枝,地上的青草從土裡一一伸展到地面上來,毛毛蟲蛹化成蝴蝶在空中成群翩翩跳著屬於他們的旋律, 我發春了嗎? 答對了.. 直到睡覺前,腦袋裝著還是滿滿波斯菊的微笑。
波斯菊，微笑和她輕輕揮動再見的手。
說再見之後的隔天,不知道是不是心有靈犀,我們兩都選擇午休時間交換情書,七班在走廊的最裡面,所以不管他們要去哪都會經過我們班,
午休時刻，我在教室外其中一根柱子旁等她，從教室剛走出來的她表情有點驚訝，她邊向我走來邊對我笑,右邊手上拿著一封信,我也把昨天熬夜寫好的信,拎在左手,我想她瞧見了,我堆滿笑容的向她走過去,就在靠近時,她的右手和我的左手在我們擦身而過時,交換了彼此的信封，交換動作完美令我們驚訝, 像兩個間諜互相交換情報，沒人會發現我們錯身的瞬間，有什麼事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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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昌佑嗎？英問你星期天有沒有空，她要找你出去。」還是那個女同學，英很害羞，連講電話都要朋友幫她。
星期天我依約來到了書局門口，遠遠我看到英，也看到那天一起看信的同學”們”在英旁邊，
「天呀！你們來這兒做什麼，電燈泡來一顆就算了，一次來4顆，你們沒事來湊什麼熱鬧啊，小姐們！」我心裡暗叫
「是我要她們陪我來的，你不要生氣喔，今天去虎尾逛逛，我們先去買車票吧！」英第一次跟我說這麼多話，她聲音很可愛
「喔!」聽到她的聲音，心情好很多，但還是沒法靠近英，她被姊妹淘包圍著，她們七嘴八舌的東扯西聊，我跟在最後面，英不時轉向我，露出無可奈何的可愛表情，我笑著回應。
一路上我都是這樣跟在他們後面，直到離開虎尾同心公園的路上，我們終於在大家起鬨下牽到手，她的手是冰的，我的手是僵的，第一次的牽手沒有想像中浪漫，我恨那4顆大燈泡。
「班長交女朋友喔!」隔著車道的對面傳來女生的聲音，是我班上的同學--娟(她是我的另一個愛情故事的主角)的聲音，她跟幾個班上同學來虎尾逛逛，碰巧遇上我和英與4個大燈泡。
我高舉英的手，跟他們致意，像是說：沒錯！英是我的女朋友，很漂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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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禮拜後的晚上，我看著英寫給我的信，是一封宣告初戀結束的無情批信。我想我跟你一樣的驚訝，我也不知道為什麼，當時沒想要問她，以為自己會很難過，會心碎傷心流淚到天亮，可是並沒有，只是酸酸的，也像是結束一場小孩子辦家家酒的遊戲，這一場結束，還有下一個遊戲等著 。
跟英為期不10天的初戀，像是一場鬧劇，不過甜甜的感覺是真的，酸酸的感覺是真的。
可能是愧疚吧！英每年的聖誕節都會寄卡片給我，還附帶一封信，裡頭強調我們是朋友關係，跟對當初分手的抱歉。
之後的每一年裡，除了聖誕卡片和不超過3通的電話與偶爾的不期而遇，我們幾乎不相往來。直到我大二那年，她弟考上中壢的學校，因為我當時也在中壢唸書，所以她要我幫她弟弟找房子，一個星期六早上她們北上來中壢找我，我帶他們邊逛邊找房子，走的累了，我們到一個公園休息，英的弟弟跟女朋友一起，英陪我在樹下休息，跟我說話。
「好累喔！」英嘟著嘴像是撒嬌的說
「那你要不要先到我宿舍休息，看看電視，吹吹冷氣。我跟你弟去找就好了。」
「不要！我要跟著你。我不累了。」英給我一個開心的笑臉
看見英，有種熟悉感，雖然不常見面，不過7年多來一直沒斷過聖誕卡片和不超過3通的電話與偶爾的不期而遇。然而這種熟悉感讓我們見面時，沒有彆扭的感覺。一路上，她都坐在我的125後面，她弟則和他女朋友騎著我跟同學借來的摩托車，英跟我說了很多話，也逼我說了很多話。在看房子時，她偶爾會拉著我的手無聊的晃著，我看著她像是回到國中時初戀的感覺，甜甜的，酸酸的。
當晚英沒回去，她留下來陪我，在我宿舍過了一夜。我吻了她，她說這是她的初吻，我相信，因為她吻的很僵，除了吻，沒發生該發生的事，因為我打不開那可惡的Bra。
我們親密的行為，卻沒使彼此的關係更進一步，她沒成為我的女朋友，我也沒變成她的男朋友，只是聯絡的電話變多了。
幾年之後，我進入保險業，而英在台中一邊補習考照，一邊打工實習，她考的是美容師乙級的證照，上次只差了一分就考到了，所以她不放棄，努力的補習。這幾年我們仍維持電話聯絡的習慣，卻很少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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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電話中跟她相約的星期六早上，我坐車到了台中，她帶我到一家她熟悉的簡餐店，英聽我介紹為她規劃的保險內容，我也聽她抱怨最近功課與工作的繁重，之後她帶我到台中四處逛逛，直到晚上，才送我到台中車站搭客運。
「我買了魯味，不知道你喜不喜歡吃。」跟英見面時，她總是很貼心，沒想到自己晚餐也沒吃，就怕我餓著了。
早上的天氣有點熱，所以坐車到台中時，我只穿了一件短袖衣服，卻忘了現在已是11月的天氣，接過英的魯味，那正好是我需要的溫度。
車還沒來，不過我放棄搭這班車，從一排人龍裡逃了出來，我拉著英到旁邊的椅子坐著。
「英！陪我吃。」車站的燈光老舊，並不怎麼明亮，身旁穿梭著趕車的旅客，道路上的車子大燈一閃一閃的過，四面八方傳來的各種聲音似乎可以把我們兩淹沒。
「嗯！」英臉上的笑容很溫暖，在擠滿人群的車站裡，我跟英劃出屬於自己的空間，沒有閒雜人，沒有多餘的吵雜聲，只有專屬這個空間的甜蜜。
她一直陪我等到最後一班車，車站的人變的稀少了，我們似乎還不想走出這空間的甜蜜，不過最後一班車的喇叭聲劃破甜蜜空間，把我們拉了出來。
上車前，英脫下她的牛仔外套，遞給我。
「車上冷，蓋著吧！」
「等一下你還要騎摩托車，你身上的衣服太單薄了，你留著。」
英不聽我的，硬是把外套塞給微微發抖的我
「我住的地方離這很近，一下就到了。不用擔心我」英就是這樣，會先想到我，卻沒想到自己。我突然想留下來，因為不想跟英分開，可是我已經踏上公車，被後面上來的人擠到裡面去。坐定位後，我打開車窗看著英，叮嚀她快點回去，要她回去時多喝點溫開水，不要太晚睡了，說著說著眼淚卻掉了下來，我沒讓英看見，車子慢慢啟動，英的身影在一個轉角後，消失了。
不知道為什麼，跟英在一起時，總是像男女朋友一樣的親密、一樣的甜蜜，而分開之後，我們卻很少聯絡，跟她在台中見面之後，我們又恢復只偶爾電話聯絡的習慣！但在這段時間我認識了IRIS，一個讓我不斷在天堂地獄來回的美麗女孩。
「英，我們好像不會成為男女朋友，我不希望你花太多時間在我身上。你知道我在說什麼嗎？」電話上，我的聲音很小，應該是心虛，我不想傷害英，但是我整個心都在IRIS身上，
「為什麼不會？我一直是你女朋友呀，從你收到我的第一封信開始。」
「不說這些了，上次你跟我說你對香精按摩很感興趣，我最近有接觸到這類的訓練，下次你當我的模特兒讓我練習練習。呵呵」英的笑聲是我熟悉的聲音
【為什麼不會？我一直是你女朋友呀，從你收到我的第一封信開始。】這句話的力道很猛，撞開了一幕幕我跟她的回憶，原來她一直是我的女朋友，為什麼我感覺這麼遲鈍，為什麼我沒有追她，為什麼我沒有好好的待她，滿天飛散的回憶，碎成一地的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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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RIS，陪我去跟一個人吃飯，好嗎？」
「什麼人啊？神神秘祕的。」IRIS坐在我旁邊，玩著我的手。
「英」
「我跟你去嗎？你……確定？」
「嗯..我不知道怎麼跟她說，我想她看見妳，應該就知道了吧。」
「你還喜歡她嗎？」
「我的心裡，除了妳，已經沒有任何位置了。」IRIS給我一個輕輕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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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提早到我們約定的餐廳，我一進門她跟我招招手，臉上掛著波斯菊的笑容，不過隨即我看著波斯菊慢慢的枯萎了，在我跟IRIS牽著手走到她面前時。
「妳一定是英吧！常聽佑仔提起妳，妳果然是個漂亮女生，我叫IRIS，很開心認識妳。」
「IRIS妳好！」英勉強擠出幾個字
看見英的眼神之後，我後悔了，她無助的看著我，像是在下著雪的冬天，賣著火柴的小女孩，我好想過去抱著她，跟她說：不要怕，我在這裡，不要怕，我在這裡。可是我沒有過去抱著她，我還是跟IRIS牽著手，看她從一朵美麗盛開的波斯菊慢慢的枯萎在我們跟前。眼淚從她眼裏毫無保留的滑落，
「英！」
「對不起，剛剛朋友打來說找我有急事，我先走了。」英一秒也不想再待下去，抓起皮包，就往外衝。直到門口她停下腳步，轉身哽咽的對我們說：「邱、IRIS你們一定要幸福喔！」眼睛紅了、鼻子紅了和臉上擦不完的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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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躺在IRIS的大腿上，一個月後,我還是不敢面對自己,英離開前的眼淚不斷在我心裡流著,提醒著我是劊子手的事實,
只有躲在IRIS溫柔的翅膀裡面,我才能稍稍忘卻
如果英當時拿起玻璃杯,朝我頭上砸去,流的是我的血而不是她的淚,我想我會好過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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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年了..英斷了所有的訊息..不知道她現在過的好嗎?我希望她是幸福的..我想念波斯菊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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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RIS不久後離我遠去..失去IRIS的翅膀..我掉入炙熱可怕的地獄..是報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