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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阿斯到淡水附近逛逛，吃到了好久沒吃的阿給、魚丸、鐵蛋.....一大堆都是我愛吃的，從小我就愛吃，搬來淡水後，阿斯也常常帶我趴趴走，我就自然而然的養成貪嘴的習慣，害阿斯每次帶我出來荷包就縮水一大半。

「欸欸！妳很重耶！」阿斯一邊抱怨一邊騎腳踏車

我們兩個渡船到八里，偶爾會騎兩人式的腳踏車。

「明明就是你技術差！看看其他人都騎得那麼好！」我說，才發現騎雙人車的都是情侶

我瞥向旁邊的人行道，連路人都走得比我們用騎得快，丟臉丟到家了我！再看看旁邊成雙成對的，突然覺得有些空虛。

「白癡琪，抓緊！我要衝了！」阿斯說完便加快速度，下坡的時候更快

「唷乎──好棒唷！」我開心得大叫，完全不在意路人的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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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我們又渡船回淡水，還好浪不大，不然我早就暈死在船上。

「喏！給妳！」阿斯遞了一杯熱焦糖奶茶給我

他一下船就先衝回我爸的餐廳，特地幫我拿了熱飲。這傢伙知道我連坐捷運也會暈，肯定撐不過坐船的煎熬，挺貼心的。

「冬天要到了，妳小心一點別感冒！」阿斯叮嚀我

「遵命！」我笑嘻嘻的說

我們坐在熟悉的防波堤上，欣賞夜景，我的雙腳不時搖擺，手中的熱奶茶溫暖了血液，我偷偷觀察阿斯，最近的他好像特別累，好像是在準備什麼東西的樣子。

「欸，阿斯......」我得把握機會

「？」他回過頭

「我好像......不小心.....喜歡.....」我低著頭吞吞吐吐的說

「先不要對我說。」他突然打斷我的話，而他的話，更讓我驚訝

「在妳生日那天，我有個比賽，那天如果我沒拿到第一妳再跟我說，如果有，就換我對妳說，畢竟，這種事應該由男生先開口。」他微笑

「你倒是很有把握拿第一？」我挑眉，對於他剛剛的回答還是有些錯愕

「那天，是我的幸運日不是嗎？」他說

「你的幸運日？」

「我知道妳會為我許願。」他很有自信

「少臭美了！」我回他

今晚的星空特別美，今晚的奶茶特別甜，今晚得你特別耀眼。原以為說出來會失敗，沒想到卻換來你隱隱約約的回應，我可以等，等你成功的那天，帶著絢爛的風采然後對我說，這是我第一次，那麼期待自己的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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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只要一有時間就會來看阿斯他們練團，不知不覺中愛上了這個地方，跟他們在一起很開心，好像總會都有新鮮事發生一樣。他們對音樂的執著一天比一天強烈，當然，也慢慢得在進步。

「金？你怎麼了？心情不好唷？」我問，從我來到現在，金一直擺個大臭臉

「沒有呀！」語畢，他丟下鼓棒，走到一旁吃起漢堡

我沉默許久，其他人也開始覺得金很不對勁，阿斯、老大、可樂都露出一副不知道該怎麼辦的一號表情。練團室的氣氛冷到一個極點，感覺挺不舒暢的。

「怎麼了啦？臉那麼臭，被女朋友甩唷？」此話一出我馬上後悔。金先是停止吃漢堡，然後面無表情的對我點頭。

平常說話都很不準得我，怎麼今天靈成這樣？！

「吼！世界那麼大，女人多的是！又不是只有她一個！是她不懂欣賞你，損失的是她自己啦！」我尷尬的說，這真的是全世界最爛的安慰方式了。

他塞完最後一口漢堡，抬頭看了我一眼後，便迅速的把我拉到外面，阿斯他們並沒有跟上來。我和他坐在外頭的長椅上，他低著頭，半彎著身子，似乎很鬱悶。

「她.....哭了，在我發現第三者的時候，她只是不斷的道歉，最後跟我提分手，我連自己怎麼回答她得都忘了......」他閉上眼深呼吸了一口氣

「我是第一次，對一個女人那麼認真。」他努力咬出字句，我可以感受到，現在的金只要一鬆懈，眼淚也會跟著潰堤。

「你愛她嗎？」我問

他點頭。

「那她現在幸福嗎？」

他點頭。

「愛一個人，不就是希望對方能夠幸福嗎？如果自己不能給對方幸福，那目送著對方的笑顏不也是一種愛的方式？」我說

他沉默，沒有回應我。

「如果兩個人得愛夠堅定，那就不會有所謂的第三者。你夠愛她，但她愛你少一點，所以她道歉，儘管她知道這樣無法彌補任何東西，她想在傷害更深前，結束這段感情。」我說，自己也被自己得話給嚇到了。

突然想起了很多事......難道爸媽.....也是這樣？

「借我抱一下好不好？」他問

我還沒回過神，連答應他都沒有，他就直接抱住我。隱隱約約，我聽到他在我耳邊啜泣，很小聲，卻是一種很深沉的痛。這是我第二次看到男人哭，爸在媽離開後也這樣哭過。有些事，嘴上說得好聽，真正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時候，卻怎麼也走不出陰霾，而那些被開導的人，比我這種開導別人的人，好太多太多了。

「我哭很醜嗎？」他問

「不會，你還是很帥很Rocker。」我說

「呵。」

十幾年了，自己也該釋懷了不是嗎？

有的時候我會覺得，是不是自己太在意？太在意過去，刻意的不去談論，總以為錯的人就是錯，先作錯的就是不對，卻從沒為那些錯的人想過，在背後真正的理由，如果早點釋懷，傷害是不是就不會那麼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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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高興金能夠敞開心胸對我說心事，他也讓我間接面對了那種種的不堪，即使已成了過去，也不能拿逃避當作藉口。

「老大，你為甚麼想組團呢？」我問，老大是樂團中最年長的，他已經二十五了卻不見他進入社會的影子

「我是被拖進來的。」語落，他從菸盒裡抽出一支菸

「被拖進來？」

「我開了一家PUB，也不知道哪一天，有個小伙子突然到我的店裡問我想不想組樂團，剛開始我也是拒絕，畢竟自己已經不是學生了，也沒時間去搞那些年輕人的把戲，可我卻被那小子給說服了。」他玩弄手上的香菸，並沒有要抽的意思

「那小子每天都來PUB，還說什麼一定得是我才行，後來我是被他煩到沒耐性，才叫他秀一段給我看，看著他的表演，讓我想到了以前的自己。」他莞爾

 「以前？難道現在的你不一樣了嗎？」

「我也曾經像他一樣追夢。畢業後，遇見那小子之前一直在頹廢，畢竟，現實社會和學校是不一樣的。」老大把菸折斷，整包丟到了路邊的大垃圾桶裡

今天他們沒有練團，阿斯說偶爾要出來透透氣，讓音樂細胞休息一下。

「老大，你有夢想嗎？」我問

「有，但夢畢竟是夢，等妳步入社會就知道了。」語畢，老大摸摸我的頭

在我的印象裡，老大總給人一種成熟穩重的感覺，戴著黑色墨鏡的他，到底經歷的多少殘酷？墨鏡底下的他藏了多少滄桑？才二十五不是嗎？為甚麼會對人性感到絕望？他的人生過不到一半......

「雖然我現在還不了解，但是，有些事往另外一方面想，總會有美好的那一面。」我說

「難怪阿斯會喜歡妳，你們兩個真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他笑

「咦？！」

他沒有繼續說下去，不過我相信老大一定會找到出路的，他說在遇到阿斯以前是頹廢的，那現在的他肯定重新振作了。

 我一個人走在後頭觀察他們四個人，金不斷的對路旁的女性放電，可樂則是用他那可愛的娃娃臉獲得不少尖叫聲，老大像個自閉兒靜靜的不說話，至於阿斯呢.......他從剛剛就一直低頭發呆，不知道怎麼的，看到這樣的情景，嘴角莫名揚起。

「嘿！這位同學，要不要一起去玩？」就在我發愣時，三個大學生站在我面前

「痾.......不用了......我不想玩.......」語無倫次了一番，我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狀況

「不想玩呀？那就去喝茶聊聊天好了！」他們邪邪的笑，似乎不想放棄

「蛤？不好意思，我趕時間耶......」我說，試著閃人，原本想和阿斯他們求救，卻看不見他們的身影

「別這樣嘛！不然我們去旅館休息好不好？」其中一個人直接牽起我的手

FUK！現在的人怎麼都那麼下流呀？盧的要命，都跟他們說沒空了，同學個屁啦！誰跟他們是同學呀！像他們這種人，真是降低我們大學生的品質！有損我們大學生的名譽！

「我不累，還有，我沒時間和你們屁，請找別人好嗎？」我一不小心就說出了心裡話，好像激怒他們了

「有沒有時間由不得妳！」他們的面目轉為猙獰，抓住我的手的力道似乎變大了

眼看自己就要被拖走，卻沒有一個路人要搭救，我慌了，真的慌了！原以為可以自己打發掉的，沒了阿斯我什麼都不會。

「吼！原來妳在這裡唷！找很久欸！」阿斯突然出現

那三個大學生，包括我都愣住了。阿斯趁機把我給拉回來，想一走了之。

「喂！那位同學，想搞英雄救美呀？！」那三個人直接嗆了起來

「怎麼？不行嗎？」老大走到那三人面前問。因為老大本來就看起來很有江湖味，讓人不敢得罪他，加上他剛剛的語氣和架勢，頗嚇人的。

「大哥哥，你們不要欺負她啦！」可樂眨著他水汪汪的大眼

「你們有意見嗎？」金瞪了他們一下

原已為人多了不起的三個大學生見狀，馬上停止嗆聲。加上老大的黑社會老大攻擊、可樂的撒嬌、金的強悍，他們幾個的精神肯定錯亂了。

「呿！算了，走吧！」其中一個人怕被打，自討沒趣的閃了

我在一旁看著他們幾個幫我解圍，不禁笑了出來。

「差點被抓走還笑！」阿斯用力捏我的臉

「喔！很痛欸！不是啊！你們剛剛真的很好笑耶！由其是老大，夠會耍狠！哈哈哈哈！」我按著肚子，不顧旁人的眼光停在路邊大笑

「真不知道該說妳勇敢還是沒大腦！」老大搖搖頭

一直到我停止大笑，他們才繼續逛街。老實說，剛剛看到他們幫我解危，還蠻感動的，只是那場景真的有點不搭嘎。

「白癡琪，走很慢欸妳！要是再遇到搭訕的人，我們就不去救妳啦！」阿斯把我拉到他們四個中間

「是啊是啊！救人還被笑！」可樂一臉無辜的說

「沒關係！他們不救妳，我會救妳的，安琪！」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金不再叫我小琪琪，改稱本名。

「謝謝你們。」我笑

金搭著我的肩，我們幾個有一搭沒一搭的亂聊。

他們的影子在路燈下拉得好長好長，似乎正描繪著未來的藍圖。

＊

我和阿斯踏著緩慢的腳步往家的方向走，從遠處就看到一個纖細的身影在社區外面徘徊，好像是在等人的樣子。

「伯母？」阿斯瞪大眼睛

「啊......真不好意思，那麼晚了還來打擾。」她客套的說

我連看也不想看，轉身走進社區。

「安琪！」我背對著她停下腳步

「我可以跟妳聊聊嗎？」她放下語氣，很刻意的委婉

我沒有回答，便直接走上樓，對於她剛剛的說話方是我有些錯愕，還以為她來是要說些有的沒的，真沒想到..........

阿斯沒經我同意就直接帶她進家裡，我坐在沙發上，面無表情的看著她。

「我和信彥離婚了。」她說

「所以呢？跟我有關係嗎？」我的語氣很平淡

「安琪，妳不要這樣好不好？我收回當初那句話，對不起。」她低頭

「不要跟我說那三個字，我不想聽。」我別過頭，心漏了一拍

「我知道妳恨我，我今天只是來告訴妳一個好消息，我今晚要去美國，妳以後都不會再看到我了。」她苦笑

我沒有答腔，只是別過頭，假裝不在意。

「安琪，妳要快樂的活下去，再見。」她起身，準備離去

就在她要打開門那瞬間，我叫住她。

「妳......愛過爸嗎？」我問

「曾經......很愛。」語畢，她離開了

我愣了好幾秒，眼淚奪眶而出。她愛過.......她說她愛過爸......

「妳還在幹甚麼？！再不追上去就來不及了！妳就永遠都看不到她了。」阿斯在一旁催促

我一聽，馬上起身衝出門。跑出社區，卻不見任何影子，一台計程車硬生生的從眼前開過，透過車窗，隱約看見了她消瘦的面容。

「欸！等一下！」我大喊，車子卻沒有停下來

也不知道是哪股動力促使我追那台計程車。我只是不斷得跑，不斷的大吼，是呀！就像芭樂劇那樣芭樂，卻不見車子有停下來的跡象。

「咦？安琪不是才說要當老師的嗎？」

「好好！那就當演員！安琪絕對會成為一級棒的演員！」

「我是妳母親！」

「曾經......很愛。」

「安琪，妳要快樂的活下去，再見。」

她的聲音，曾經的笑顏一一浮現在眼前，淚水模糊了視線，車子越來越遠，變成一個小黑點，然後消失得無影無蹤。

「等一下......等一下......媽！不要走！媽──」我用盡全力大吼，可計程車早已開遠

我停止奔跑，整個人跌坐在路旁，太慢了......都是自己太固執，到最後才會變成這樣的收場，一直到最後關頭，我還是追不回來......

「是自己活該.......」我喘著氣

怎麼會這樣？我以為自己不會哭，我以為自己一輩子都不會再叫她『媽』，我以為我恨她，是呀！全都是無聊的自以為。看到她來找我的時候是嚇到了，聽到她的道歉後，氣便全消了，知道以後可能都見不到她，靈魂瞬間被抽空了......早就原諒她了不是嗎......？

喀拉喀拉──急促的腳步聲漸漸變大

我沒有抬頭，不......是不敢抬頭，那身影一直是站著的，手突然濕濕熱熱的，眼淚一滴一滴的落下。

「妳.....妳剛剛叫我甚麼......」女人啜泣

我語塞，鼻頭越來越酸。我站起身，直視眼前的女人。

「妳憑甚麼說走就走？我要不要快樂是我的事！妳有什麼資格命令我？」我大吼，已經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

看著她的面容，心又揪了起來。好像很久沒仔細觀察了，那雙漂亮溫柔的眼睛多了兩條皺紋，白皙的皮膚黯淡了下來，頭髮白了幾根，儘管上了多厚的妝，歲月還是破了那道牆，疲倦偷偷的在眼角逗留，才幾年不是嗎？怎麼像一世紀的改變？

「安琪.....對不起......媽對不起妳.......」她說，用力的抱住我

「媽....媽.....」我抱住女人，含糊的咬著字，靈魂像是得到了解脫般，幾年來的壓力散了一地，今夜的痛好像得用眼淚宣洩，還多了一層擁抱。

久違了──封閉已久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