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像是失去了靈魂的空殼，走在空蕩蕩的街道上，沒有人會發覺，也不會有人特別去注意。漸漸的，失去了自我；慢慢的，迷失了方向，說服自己接受事實，說服自己往好處想，呵！到頭來，甚麼也不是........

 「葉月，老師一直認為妳是個乖學生，怎麼會跟那些人扯上關係呢？」老師眼裡帶點疑惑的問，像是在審判般的銳利眼光穿透了我全身

「靠喲！沒做錯事也被抓來學務處是怎樣？！」一群學長姐在一旁跟教官猛嗆。我把視線轉回來，面前這個問題還沒解決呢......

「路過，問話，就這樣。」我簡單的說

「所以妳跟他們不認識囉？」老師問

「嗯。」我點頭

「那就好，對了對了！這次的段考妳也要好好加油唷！妳可是學校的頂尖資優生呢！老師絕對不會看錯人的！」老師刻意放大音量，拍著我肩膀要我加油

導師們就是喜歡這樣，互相比較學生的資質，覺得班上出現了一匹黑馬，就高興的大肆宣傳，呵！反正我早已習慣了。乖學生呀......

我點點頭，露出淡淡的微笑。向老師解釋完畢後，轉身走出了學務處。

＊

其實在很早以前我就在注意這一群學長姐了，翹課時常常經過我們的教室，和班上的其他人又是朋友，我沒有不注意他們的理由。羨慕他們能這樣放任一切不管，羨慕他們的自由，我真的很想像他們一樣，放任一切不管......

「喂！」一個聲音叫住了我

我愣了幾秒，馬上回過頭，學長姐慢慢的走向我。

「妳叫葉月是吧？」其中一位學長問

「嗯。」我點頭

「抱歉害妳一起被念，說吧！要怎麼還妳？」他說

「蛤？」

「意思是，妳要我們做甚麼都可以！」他有點不耐煩的說

「喔！我不知道。」語畢。我明明很想問他們一大堆事，卻總是開不了口，每一次......每一次都這樣，我討厭、討厭自己的懦弱！

「呼～算了！等妳想到再告訴我！隨call隨到。」他一邊說一邊拿出手機撥了號碼

怎麼了？你累了？說好的幸福呢？我懂了不說了愛淡了夢延了.......我的手機突然響起，一時之間我還有些錯愕，他怎麼會有我的手機號碼？

 「好了，現在妳就有我的手機了，記得，隨時都可以打。」他說完，一個轉身，和其他學長姐漸漸走遠

＊

完全沒心情上課，剛好坐在窗邊得我看著天空發呆。多久了？國中一年級到高一，乖學生的標籤，成績、品行、禮貌，這些我一直都很注意，催眠自己做個好學生很重要，考高中的時候也是，我是花了多久的時間才能博得這樣的權力，用可以上第一志願的分數，進來這間高中........

我一步一步慵懶的走著，眼神渙散，完全搞不懂自己的意志力是來自於哪，四年了，我撐了四年，還有甚麼是我要承受的？

「我回來了！」掛上笑容，我開心的打開家門

爸媽並不在，家裡空無一人，這樣的舉動真的是愚蠢的可以，可是愚蠢的我卻這樣做了四年，整整四年.........

我默默得走上樓，瞥見餐桌上的字條和飯菜，他們今天肯定不會回來了......回過神，我走進房間，把書包丟在地上，坐到了書桌前

從抽屜裡拿出了新的白紙，寫上了今天想說的話

「呼！好了！」我將白紙摺成了紙飛機，跨出房間的窗戶，一屁股坐在屋頂上

「看我的！」我放開了紙飛機

「這次飛得還不錯嘛！」我凝視著遠方的紙飛機。今天的天空很藍，紙飛機飛行的弧度非常漂亮。過沒幾秒鐘，紙飛機成了一個小黑點，慢慢的消失在我眼前

我躺在屋頂上，享受著這片刻的寧靜，仰望著天，是清澈的藍和白，我想和紙飛機一樣不斷的飛翔，隨風飄流，無拘無束的翱翔在天空，拋開一切，將記憶變成空白，飛到累為止，飛到風不再支持我為止，最後墜落在地上，等待下一次的旅程.......

 怎麼了？你累了？說好的幸福呢？我懂了不說了愛淡了夢延了.......手機響起，打斷了我的思緒，我沒好氣的接起，到底事發生了甚麼重大的事，非得打斷我和天空相處的時間？

「喂？」我的口氣有點差

『妳是吃炸藥啦？那麼兇幹嘛？』他的聲音很好聽，雖具有強烈的磁性，卻又帶點柔和的語調，講話的態度也不差

「請問你哪位呀？我兇不兇干你甚麼事？」我說，對於陌生人不必太客氣

『唉！才剛把電話號碼給妳，妳就忘的一乾二淨啦？』他顯得有些無奈

「電話號碼？你.....你該不會就是那個.....」我絞盡腦汁的想

『對對！就是我！』

「你誰呀？」我還是想不出來.......

『昏倒！看來妳真的不記得了.......』

「我沒空跟你耗，不管你是誰，請你以後別再打電話來惡作劇了！」我一說完馬上掛上電話，最討厭這種無聊的人了......

嘆口氣，我試著把自己的思緒調回來，不行......完全回不來了......

「都是剛剛那個人害的啦！」我不滿的抱怨，忽地，一架紙飛機就這樣落到我手中

這架紙飛機摺的好，雖沒有特別的裝飾，可是仔細研究一番，的確很精緻

「這紙飛機從哪來的呀？」我邊想邊好奇的打開

〝如果可以，我也想和紙飛機一樣，飛向藍色的遠方〞字跡很平凡，卻透露了不少心聲。我的紙飛機會不會也正被一個人讀著看著呢？或著是掉在路旁孤獨流浪？

我沒有多想，把紙飛機摺回來後，便離開屋頂，回到了房間。我小心翼翼的把紙飛機放到抽屜裡收藏著。看看時間，也差不多了，我把書包掛好，整理好桌面。從衣櫥裡隨意得挑了一件白襯衫和牛仔褲，再加件薄外套，戴上我的黑色鴨舌帽

「Free time！」我愛上了黑夜，因為每當我走在人群中，不會有人發現我，不會有人在乎我是不是個乖學生。

＊

喧嘩的街道，融和著颯颯作響的樹葉，涼涼的風，閃耀的空，我喜歡這樣的感覺。

碰！不專心走路的我，一個不小心就撞上人

「幹！是哪個走路不看路的！？」那個人大罵

「真、真的非常對不起！」我站穩後馬上道歉

「欸？妳不是葉月嗎？」那個人指著我驚訝的問，旁邊幾個人也把目光移到我身上

我這才發現他們是早上那群學長姐，情急之下我一轉身，拔腿就跑，也不知道自己幹嘛要這麼緊張的跑走，又沒做甚麼虧心事......

 ＊

我完全可以感覺到他們也緊追在後。我沒力氣了......跑了這個久，他們都不累嗎？是超人還是怎樣呀？

「呼─呼─我受不瞭了，你們不要再追了啦！」我說，停下腳步，彎著腰喘氣

「誰叫妳要跑？！」學長說，看起來一點也不喘，我的天呀！他還是人嗎？

過了幾分鐘後，我們總算喘過氣來，仔細一看，追過來的明明只有兩個學長而已，其他學姊都不見蹤影。

「喂！妳太過分了！」其中一位學長說，嘟著嘴看我

「蛤？我不懂你的意思。」我疑惑的看著他

「在學校裝的那麼有氣質，像個乖寶寶似的，我只是打電話過去，馬上破功了！」他說，指著我，像個幼稚的小鬼

「我要怎麼做應該不管你的事吧？還有，以後不要再叫我乖寶寶！」我最討厭，討厭這個代名詞，討厭很久很久了......

「只是說一下而已，幹嘛那麼生氣？」他說，顯得有些無辜

「如果沒事，我要先走了！」我說，起身準備走人。難得的一個休閒時間，被破壞成這樣子，心情真的不怎麼好

「輝，你帶她回去！」他對旁邊那位學長說

「吼！干我屁事呀！你不會自己帶嗎？」輝說，一臉不耐煩的樣子

「十枝棒棒糖！」另一位學長說

「成交！」輝的口氣馬上轉回來，轉向我，往我這邊走過來

我看情況不對，馬上向前跑，却！我才不要給他載哩！一群自以為是的，耍帥、逛街、吃喝玩樂，他們甚麼都不瞭解，憑甚麼？憑甚麼能夠不在乎？憑甚麼給我掛上這種稱號？！

「又想跑？」他打了一個哈欠，抓住我的右手腕

「請你放手，我不想和你們這種人有瓜葛！」我說，用力的甩開他的手

「少囉嗦！」他把我拉到了車上，然後鎖上車門

＊

無奈的我沒辦法做任何掙扎，只能坐上他的車，很好！他沒有講話，這事他做得最好的地方了，最好就這樣閉嘴。我拖著腮，望著窗外的景色，這才發現，這條路根本不是回家的路。他是要開到哪呀？

「喂！停車！」我生氣的說

他沒有回我，專心的開他的車，無動於衷的樣子

「我說停車！」我提高了音量

他似乎聽到了，突然來個緊急剎車，害我撞到了車門，真的是有夠痛的！
我下車，看看四周，這個地方我還不陌生，應該可以走回去。

「喂！妳在幹嘛？！」他在後方大吼

「回家！」我大叫，還怕他聽不到勒！

＊

說真的，這條路我根本沒走過，再加上我有路癡的特質，我完全是憑直覺在走，只要能夠走到一個我認識的地方就好了，我就能找到我的路了。

「這裡.......到底是哪裡呀？！」我無奈的大叫，整個人跪坐在地上，早知道剛剛就別逞強，或許我還能活著走出這裡，啊......看來我要死在這裡了

「妳玩完了沒？」輝突然出現在我面前，蹲下了身子

「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我問，嘆了一口氣

「從妳說要回家的時候，我就先來這邊等妳啦！娜！棒棒糖！」他一派輕鬆的說，拿了一枝棒棒糖給我

「謝啦！」我很順的接了過來

我們兩個座在大石頭上，嘴裡含著棒棒糖，一邊發呆一邊看星空，棒棒糖配星空，還別具一番風味的。我很羨慕他的悠哉，不！不只他，還有其他人，他們活得很快樂，活得很舒適，完全不受束縛的生活，是最棒的......

「吶......翹課是什麼感覺？」我問，拖著腮，望著星空

「很無聊。」他說，啃著他的棒棒糖

「很無聊？那幹嘛還要翹課？」我疑惑的問，眼睛依舊離不開星空

「有些事，不是想停就能停的，既然已經選擇這樣做，就不能再回頭了，妳應該是最懂這句話的人。」語畢，他看向我

「.........」沉默......

他把棒棒糖的紙屑拿出來，我這才發覺，他的糖果紙一點破損都沒有，撕得很漂亮。他很快速的摺起紙來，過沒幾秒就摺成了一個小紙飛機

「你這是幹嘛？」我歪著頭問

「我喜歡把紙都摺成紙飛機。」一說完，他把紙飛機射了出去

我望著那渺小的機身，甜甜的糖果味飄散在空中，雖然只有僅僅的五秒，五秒後，紙飛機也跟著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很羨慕妳。」他說，很認真的看著我

「為甚麼？」拜託！這句話應該是我說的吧！

「妳還可以很認真的去逐夢，妳的機會很大也很多......」他說，注視著遠方

「你也可以。」我說，也把糖果紙屑摺成了一個紙飛機

「不行，已經沒辦法再回頭了......」他搖搖頭，苦笑

「為甚麼不可以？就算做錯事，還是可以回頭的，只要不繼續淪陷下去，只要懂得改過自新，一切都可以改變的，我們不像紙飛機，一起飛，除了墜落沒有退後的理由，就算被撿起，重新起飛，飛向的藍天也是沒有方向的。」我說，輕輕的射出紙飛機，向他微笑

「呵！既然妳也懂，為甚麼會跟著迷惑呢？」他問，好像看出了我在想甚麼

「我不懂你的意思。」我刻意的迴避他

「幹嘛那麼討厭乖小孩這個綽號？」他很直接的說

「我哪有。」馬上否認

「同樣是紙飛機，只是外型和內容不一樣，還是要起飛的；同樣是人，只是路程和歷經不一樣，還是要前進的。」他莞爾

我笑了，或許真的和他說的一樣，雖然現在的路不同，總有一天會交錯，不管是不是終點，總會相遇的，總會找到寶藏。就算現在的我還不能釋懷，但總有一天會懂得，懂得怎麼去放開......

「也該回去了！」他說

「嗯！」我點點頭

＊

我們的氣氛不再尷尬，變的和氣許多。一路上，我們並沒有多說甚麼，但我們知道就算不說話，我們之間也不會有任何隔閡，不是不說話，是很多事不必言語就能表達。

「我家到了！謝謝你！」我下車

「別再苦著那張臉，要活得精彩，知道嗎？」他一邊說一邊摸我的頭

「知道了！」我比了一個"是的，長官"的手勢

「再見！」他笑著說，很用力的笑著，便丟了一枝棒棒糖給我

我沒有回他，只是愣愣的站在原地，為甚麼他的那句再見那麼沉重？像是很深層的寂寞，卻又釋懷了許多，有種最後一次也是第一次見面的感覺，好怪的感覺......

＊

我走回房間，看樣子爸媽今天真的不打算回來了，桌上的飯菜冷了很久，我也沒什麼味口，就放在那裏好了......不行！總覺得這樣做不對......

「還是吃好了！」我說，打開了盤子

吃著吃著，眼淚掉下來了，沒來由得哭了，很平常的飯菜，很平凡的味道，就是參雜了一份感情，為甚麼以前吃不出來呢？我慢慢咀嚼著飯菜，那味道似乎越來越濃，眼淚滴進飯菜裡，鹹鹹的卻很溫暖.....

「白癡！哭甚麼？」我擦掉淚，一口一口的吃，一口一口的品嘗，我永遠無法忘掉這個味道，很深刻的感動......

＊

 隔天一大早，有我的電話那個學長就站在我家樓下，他已經打了很多通電話了，真是的，到底事發生了甚麼事呀？有必要破壞我的好夢嗎？

「你吵到我睡覺了！」我冷冷的說，吵到我睡覺，通常沒什麼好下場

「抱歉，我只是做了一個夢，夢到我的朋友......」他說，今天得他不是那麼吊兒啷噹

「你夢到甚麼干我甚麼事呀？你那個朋友又事誰呀？」我不耐煩的說

「輝，是輝。」語畢，他認真的看著我

「夢到輝又怎麼樣？昨天不是才見過嗎？」我打了個哈欠

「妳說妳見到輝？甚麼時候？妳在哪看到的？他跟妳說了甚麼？」他一下子就丟了好幾個問號給我，一時還反應不過來

我帶他進屋裡，讓他冷靜一些。看他的語氣還有表情，我有種不好的預感，還有昨天輝的表情，跟那個"再見"我一直惦記在心裡面。

「輝，他在一年前就死了......出車禍死的......」他靜下心說

「我可不開這種玩笑，你昨天明明還跟他賭十枝棒棒不是嗎？！」我真的被他給嚇到了......

「我昨天一整天，除了早上害妳被叫到學務處以外，其它時間根本沒和妳見過面。」語畢，他的臉色越來越難看，甚至眼角泛淚

我吞了吞口水，如果他說的都是真的的話，那昨天那通電話也不是他打的

「都是我害了他，要是我不要跟他打賭就好！那個傢伙就是愛吃棒棒糖，我那天和他一起飆車，輸得要請十枝棒棒糖，沒想到會發生意外......」他抱著頭，滿臉得後悔和淚水

「你為甚麼會來找我？」我問

「他叫我來找妳的.....在夢裡......」他說

我全身顫抖了起來，不是害怕，是一種非比尋常的感覺，我們昨天明明意起看著夜空說話，吃著棒棒糖.......棒棒糖？！

我衝上房間，書桌上的棒棒糖還在，檸檬口味的
我打開抽屜，拿出那架紙飛機，一打開，一陣香甜的氣味馬上散出來

「吶......輝，我們才剛認識，你怎麼可以這樣？我們不是互相敞開心胸了嗎？棒棒糖你不吃了嗎？你要十枝、二十枝.....不！一百隻我都給你！」我激動大吼，淚珠從臉頰滑過，怎麼辦？眼淚停不下來了......

我打開棒棒糖，放進了嘴裡，酸酸甜甜的，就像輝給我的感覺，輝的表情、輝的笑容是甜中帶酸的，已經不是陌生的了......

忽然瞥見窗外飛來的一台紙飛機，悄悄的停下
是輝的，是輝摺得......

【答應我，要常笑、要快樂，還有，要和紙飛機一樣勇往直前。】我們就像紙飛機一樣，朝著遠方飛翔，會墜落會停下，卻從不會放棄那片天

嘴角微微上揚，其實真正被開導的是我......

「喂！學長！」我回頭

「幹嘛？」他打起精神來，恢復平常的樣子

我笑著伸出手

「十枝棒棒糖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