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度商业化的台湾，尚存这样一块土地，没有柏油路，没有便利店，没有提款机，山羊就是红绿灯，野百合在风中恣意怒放，芋头、飞鱼干养育了祖祖辈辈……这块土地曾经遍山兰花，所以有一个美丽的名字——兰屿。虽然只是一个小岛，面积45平方公里，但兰屿有属于自己的神秘，有说不尽的故事——

　　上个世纪70年代台湾经济起飞，由农业社会迅速滑入高速发展的工业轨道，从此展示给世人的是一个高度商业化的形象，大批留美、留日归来的学子更带动生活的西化风尚。但这样的台湾尚存一块土地，这块土地没有柏油路，没有便利店(7-11)，没有提款机，山羊就是红绿灯，野百合在风中恣意怒放，珠光凤蝶在阳光里闪着金黄，海浪声洋溢在每一间屋里，一条布围住胯下就可自在往来，芋头、飞鱼干养育了祖祖辈辈……这块土地曾经遍山兰花，所以有一个美丽的名字——兰屿。

　　虽然只是位于台湾岛和菲律宾巴丹群岛之间的一个小岛，面积45平方公里，但兰屿有属于自己的神秘，有说不尽的故事，比如兰屿的女子们——

　　雯雯的店

　　日本殖民者曾把兰屿列为人类学原始民族研究地，刻意令其与世隔绝，因此岛上的住民雅美人长久沿续着一些远古的生活习俗。他们以丁字裤为衣，以水芋、鱼为食，但吃鱼等级分明，最好的鱼要留给女人吃，女人也享有婚配和离婚的主动权。

　　习俗仍在部落里被严格遵守，外人随意触碰他们的船、将棋盘角(岛上一种树)的枝叶带进屋里、对着他们拍照，都会被雅美人咒骂追打。但外来人如果在红头村、开元港等游客较多的地方，看到的已经是牛仔裤、摩托车了。

　　兰屿已经有家庭式的旅游生意了，雯雯的店是岛上资深的“老字号”，卖自制芋头棒冰、贝壳串成的门帘、瓶装水、出租摩托车。记者走进店里，店主是一位年轻女子，牛仔裤T恤衫，淡淡微笑，标准“国语”。记者问：“你叫雯雯？”她边串雅美式的珠子手环边答：“我不叫雯雯，这个店几个老板都不叫雯雯，不知为什么店名是雯雯，但谁也不改它。”再问：“你一定不是本地人。”女子答：“我和你一样曾是这个店的游客，来了，喜欢这个岛，原来的店主要休息不干了，我就决定留下来了。”

　　这个开雯雯的店而不叫雯雯的女子，并非一时心血来潮，她已经在岛上呆了一年，只有春节回台北7天。岛上东北季风呼啸的漫长日子里，没有游客、没有娱乐；夏季又是烈日当空，每天要忙上百部车的租入租出。“为什么要选择这样的生活？”记者再问。她答：“给自己的人生一个机会，尝试不一样的生活。我的计划是3年，然后还回台北的银行上班。”

　　兰屿的暮色里，记者和女店主聊天，对面喝酒的雅美小伙子一句一句地喊过来开玩笑。“你单身在这里不会被欺负吗？”女子自信地答：“我也很强悍啊！”她的确是一个有力量的女子，这种力量改变了她自己的生活，也会给这个神秘的岛屿带来一些改变。

　　大连女

　　在岛上住宿的地方不供饮食，早晨起来沿街去找吃的，没有一家像是餐厅。见到一个小伙子坐在像屋顶的地方喝东西，厚着脸皮问他：“你家卖吃的吗？”他答：“往前走邮局对面有早餐。”跑过去看，就是一家人的客厅，小心走进去问：“能在这儿吃早餐吗？”一女子答：“我这里是唯一一家供应早餐的。”

　　又是一个女店主，而且递过来菜单，居然有咖啡，而且还有一个讲英语的菲律宾女服务员。记者不禁问店主：“你一定不是本地人。”店主答：“我不是这个村的，嫁到这个村，是生长在岛上的雅美人。”闻着铁皮屋里的咖啡香，记者还是不相信：“你一定在外面工作过。”女店主答：“我们兰屿没有高中，我在台中上高中，然后留在那里工作，后来回来结婚的。”

　　女店主还递上名片：江玉美。有手机有电子邮箱。毕竟是新一代的雅美人，结了婚生了3个孩子的江玉美不习惯做家庭主妇，“我每天想干点什么，后来就在自己家门前盖了这个屋子，刚开始也不知道要干什么，后来游客进来了我才知道要干什么。”

　　听说记者来自大陆，江玉美马上拨通手机，她说：“我的好朋友是大陆人，我叫她过来聊天。”

　　这个岛上居然有大陆人？当大连人陈秀美骑着摩托赶到时，记者真有他乡遇故人的万般感慨，问题接连不断。“怎么知道台湾有个兰屿？怎么会在这里安家？”陈秀美依然白皙，时髦卷发，讲话已经有了浓浓的“兰屿味”，她说她的外公是台湾老兵，在兰屿安家。母亲来探亲，所以有了她远嫁的姻缘。现在她已经生了儿子，儿子刚从大连姥姥家接回来，已经上小学了，回来后算术和英语在班上都是很棒的，但不会写繁体字，这是目前陈秀美最大的烦心事。

　　烦归烦，但转过头去又和江玉美逗嘴。一个大连女子和一个兰屿女子亲如姐妹，这个岛上真有不少故事。

　　到北京跳舞

　　记者在红头村和岛上人搭话，几乎每个人都会说：“你从北京来？我们村里也有人去过北京哩。”兰屿还和远得像在天边的北京有这样的缘份？记者挨门问过去，找到了坐在槟榔店里的谢秀琴。

　　谢秀琴黝黑、长发、细腰，虽然已是中年，皱纹很深，但记者忍不住称赞：“您真漂亮。”2008年，她被高金素梅选中参加台湾原住民表演团，在北京奥运会开幕式前的表演时段跳头发舞。头发舞是雅美女子的舞蹈，她们在海边随歌声轻摇身躯及长发，然后互相挽起手臂，动作越来越急，长发前后甩动，一时轻扫地面，一时飘拂腰际。“到北京跳舞累吗？”“不累，不累，只是看到有那么多人有点怕，人太多了，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多人。”谢秀琴拿出一大堆放大的照片给记者一一指点：这是大陆的少数民族姐妹，这是鸟巢……她说：“离开北京的时候，我们和北京的姐妹抱在一起，都哭了，她们把我们照顾得很好，我保留着她们的照片和电话。”

　　虽然这些照片谢秀琴的邻里看过很多次了，但又围上来，再看一遍，再问一遍，“你是不是吃胖了？”谢秀琴腼腆地再答一遍：“在北京吃胖了，再呆下去，跳不成舞了。”

　　回首向谢秀琴招手，阳光下绿衣黑裙的她已经戴上了墨镜，这个到过北京的雅美女子，应该会记录在雅美人的历史中。(陈晓星 吴亚明)

http://www.chinanews.com.cn/tw/rwtw/news/2009/03-18/1607116.shtml

編按：謝秀琴母親為漁人部落蕭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