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

第一章
公園中的相遇

(陸)


“是想再買兩罐啦!但是”預算”可能不夠……”小高苦笑。
“你還能喝嗎?”
“喂!什麼不能喝……沒錯,以前我的確是滴酒不沾,可這幾年下來因為工作的須要,可是練得千杯不醉啦。”
“好,有你的,酒我來負責。”比爾說。
“你要去買喔?”
“哼!誰說喝啤酒要一定要錢?”
“哦?”
二十分鐘後,他們兩人出現在距離公園兩百公尺外的一間煙酒專賣店旁邊的陰暗角落抽著菸,沒多久顧店的老闆娘與店員出來,放下電捲門,走了。
“perfect ! 他們今天準時打烊,沒耽誤!”比爾看著他們說。
“喂喂喂!不是要用偷的吧?我是不幹這種事的我先說在前喔。”小高有些緊張地說。
“偷又怎樣!不敢嗎?”比爾斜眼問著。
“不是不敢,是不值得啦!為了一打啤酒犯偷竊就太那個了……”
“唉!不是要你偷!這個煙酒盤商在後面停車場堆了很多過期的啤酒,因為倉庫堆不下又捨不得丟掉就擺著,看到最後有沒有員工或下游的願意喊個價買回去。”
“哦,那我們就是要去偷那個嗎?”
“別老說什麼偷不偷的,反正這種沒啥良心的商人不坑他要坑誰?”
菸酒盤商店面所在的樓房後頭有個空間,前面堵了部三噸半貨車,後面是塊小空地放滿了拆解了的生啤酒機、酒類促銷立牌旗幟、飲料冰櫃與他們的目標幾箱已拆封的過期啤酒。
兩人站在過期啤酒前翻弄著,小高很亢奮,東問西問。
“過期啤酒可以喝嗎?”
“可以!這些大都過期兩三個月,風味有可能差了些但還OK的。”
“會不會差很多呀?喝了會不會拉肚子呀?”
“沒關係,這些我喝;你自己去7-11買新鮮的。”
“算我沒問……阿娘喂這個啤酒有異物,你自己看搖起來裡面喀拉喀拉的!”
“你真的……我告訴你這個叫氮氣球,是高級進口啤酒才有的,用來打氣泡,這牌子叫Guinness很棒多拿幾瓶。”
“喔!這樣喔……阿,你現在拿的那個不是果汁嗎?”
“拜託!這個是比利時進口的特別啤酒,用一種叫Ale的工法釀製的,超好喝,產量少的很。”
“啊這個公司真奇怪都賣一些沒聽過的怪酒……我最愛的台啤都沒有!”
“是你自己”庄腳俗”沒去過Pub!”
“我怎麼會沒去過……”
這時這兩個小偷二人組都聽到有腳步聲向著這裡來,還說著話、有酒瓶碰撞的聲音。這是一個死角,後方沒有退路,三面都是兩米以上的高牆。
“靠!有人來了。”小高驚慌起來:”這裡沒有地方逃……怎麼辦?還是我們就衝出去逃走……”
“別擔心……我們躲起來!”比爾說。
“那有地方能躲呀!”

兩個穿著襯衫打著歪斜領帶的男子走到後面,將手中的空酒瓶丟入玻璃回收桶。
“我剛才聽到人的聲音。”高的問矮的。
“我也聽到了。”矮的回高的:”我去後面看看。”
矮子到後面繞了一圈,還翻了翻東西,沒找到,回到高個身旁,接過一跟香菸。
“一開始還覺得這工作不賴……”菸酒夜間通路”,每天可以在Pub喝酒,又可以找機會把妹。”高個子說。
“結果呢?”矮個子冷笑著問。
“屁!每天喝無聊死了,都是那幾家店那幾張臉!正點的妹子呀……他媽的還是窗前明月光!”高個子大聲地說。
“哼!我還沒說我上回那張酒醉駕車的罰單呢……”
“幹!夜店本來收入就不穩定,貨款收晚了還要扣獎金,薪水本來就少得可憐死了,連老婆都養不起!”
“還不是都給游董給賺去了,怎麼算都不是賠他的,你不知道上次開會時他那副嘴臉呀……”
這兩個業務員一搭一唱聊了起來,讓躲在暗處動也不能動的比爾與小高難受極了,這兩個傢伙整整將他們的老闆罵了十分鐘才個自灑了泡尿走人。
確定人走遠了之後,比爾慢慢地從三頓半的車底下爬出來,再將車子的側邊門打開,汗流夾背的小高立刻從一堆空的生啤酒筒後面摔了出來。
“幹XXXXX!……我差點死在裡面,這是保溫的車廂呀!我他媽熱到內褲都濕了!跟你喝個酒那麼辛苦幹麻呀!”小高生氣的說。
“你是女人呀內褲都溼了!要不要我找個人讓你爽一下?”比爾提著一大袋的啤酒向公園跑去一邊笑著說。
“你還說……幹!為什麼不是你進去車廂我躲在車底下?這都是你出的爛主意!”跟著後面跑小高依舊抗議著。
“喂!我怎麼知道你不會偷偷跑掉不管我,那門可一定得從外面才打得開,媽的那我可能會悶死在裡面呀!”

當兌了冰塊、清涼的啤酒灌了下去,兩人剛才的火氣都不見了。
“啊……好舒服呀!爽呀呀呀……最好喝的啤酒還是不要錢的啤酒!
這什麼?比利時啤酒?嗯!老實說還滿不錯的,雖然口味比台啤淡,也沒那澀味但還真滿香的。”小高滿意地說。
“當然,這啤酒的問題聽我的準沒錯!開玩笑,我可是Mr. Beer 呀!
其實台灣人對啤酒口味的要求都被台啤影響,比較喜歡重口味、最好還帶點澀味的啤酒。”比爾說。他的手上拿的是黑色罐子的Guinness。
“啤酒達人,你喝的黑水很酷喔!我嘗嘗好嗎?”
小高接過啤酒杯,喝了一大口,立即面露痛苦的神色。
“XXX的這是啥?有加氣的吳竹墨汁嗎?怎麼有那麼苦的啤酒!是日劇時代放到現在的喔!”小高皺著眉,咋著舌。
“埃!這你就不懂了,這個愛爾蘭啤酒可是黑啤酒中的極品呀!這個酒本來沒有氣的,在你打開的瞬間氣就從裡面那個喀拉喀拉的小球中跑出來,就成了啤酒了。
還有,你聽過”金氏世界記錄”嗎!”
“當然有。”
“金氏世界紀錄其實應該翻譯成”健力士世界記錄”,就是說這個牌子Guinness,世界記錄就是當初它們編寫的。”
“喂!比爾,看你懂得天文地理一堆死人骨頭就算了,為何連這種什麼古怪啤酒的祖宗八代你也知道?”
“你都可以做過九十九種工作、難到我就不行嗎?”
“喔!你做過酒類的工作嗎?”
“做過相關的。”
“說真的,你那麼有知識、甚至說很有見識,你怎麼會選擇過這樣的生活?這是我們這種”埔壟鞏”的傢伙才會幹的……哦,我知道了,你其實有工作、只是休假沒事出來混,過兩天你還是會穿著你的”阿媽你”西裝去高級辦公大樓上班!說不定你還有一個美麗女祕書!哈,我說對了吧!”小高笑著說。
“我穿你阿媽去上班啦!我已經一年多沒有工作,也沒有試圖找過工作,這附近的三個公園我已經輪流睡了一年了。”比爾說,大口灌著啤酒。
“你沒有家嗎?”
“家?什麼叫家,定義是什麼?”
“唉!你就別在跟我來哲學那一套啦!就是你沒有別的地方可去了嗎?”
一隻精壯的黑狗跑來比爾前面,他將著狗狗的喚來,抱著牠的頭撫摸著,狗狗則熱情地舔著他的手,直到狗主人大聲呼喚牠才依依不捨地跑回去。
“至少不是隻喪家之犬。”比爾說。
“什麼意思?”
“我有個姑媽一個人住這附近,有須要我會回她那裡住。”
“什麼樣叫有須要?”
“就是公園有你這種埔壟鞏的傢伙睡旁邊的時候!”
“哈、哈、哈!你的笑話也很冷嘛!”小高說:”你還會睡這邊附近其他的公園?”
“這幾個月都睡這了,一開始的時候我都去市場旁邊的圓形公園,離我姑媽家近,那裡人多熱鬧,有時到處看看挺有趣的,但是太吵,有時還有條子趕人,而且椅子睡起來天殺的難過。
河濱公園其實很理想,人最少、最安靜,風景又好,到高架橋下方可以擋太陽從外面又看不到的地方鋪個塑膠布就超級舒適了。但就是太隱密很多無賴、毒蟲會半夜到那裡去找樂子,很容易惹上麻煩。跟幾個痞子打過一架後,我就不再去那裡過夜了。”比爾說。
“哇塞!你跟”幾個痞子”打架喔!一個人?有練過就是不一樣喔。”
“又如何?喝醉酒的人有多會打?那你呢?為什麼在外面到場跑,不回家?”
“家?家……家的定義是他媽媽的長怎樣?”小高故學比爾的口吻說:”我很早就遺棄家這個雞巴毛概念了……”
“我看是家這個概念遺棄你了吧!……乖!老實說,比爾哥哥不會取笑你的!”
“嗚嗚……我沒把便當盒裡的菜吃完被媽媽趕出來的……靠!你要說我是喪家之犬對吧!”
“那有,你自己想太多了,說說你的流浪生涯吧!”

第一章
公園中的相遇
第陸篇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