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

第一章
公園中的相遇

(伍)



“她真的快把我搞瘋了……還好你今天告訴我了,否則再這樣下去我不是去跳樓就是去龍發堂應徵了!她不面對我就只會在那邊跑來跑去跑來跑去跑來跑去跑跑她媽的屄跑到我要瘋了!我又跟她無冤無仇。”
“別這樣!你的心情我懂,冤有頭債有主我們都不是冤親債主,但是誰叫我們做了鄰居!我們只好盡點本份了。”
“等一下!你們見過那個小女孩嗎?”
“沒有,董仔只見過那醫生,他似乎還搞不清楚發生什麼事直嚷著好熱好熱;我只見過醫生娘,她到處找孩子,要我幫忙,她的雙眼已經被大火燒爛了。”
“哦……別在說了,我想吐,說不定下一次他們就一家人來找我了。”
“別這樣想,我們來好好扮演好這個鄰居的角色!你看我、這麼多年過去了還是好好的!董仔也賺得飽飽呀,鬼呀,沒啥好怕。”
隔天我們兩人就去附近的廟裡拜拜,等禮拜天沒人上班時又準備三牲祭品上香祭祀,燒了一脫拉庫的紙錢。”
“有用嗎?”比爾問。
“有個屁用!”小高說:”拜了第二天還不是照樣準時打卡來找我!”
“喔哦……”比爾笑說:”最少她很準時。”
“你真他媽的沒良心!:小高說:”後來沒多久,我就遞了辭職……怎麼可能在這種鬼地方幹得下去!老闆為了堵我嘴要我別說出去,還偷偷多塞了幾千塊給我。
我在那個公司最後幾天,她都沒有出現了,我想她可能知道我要離開了,再煩我也沒意思,就去找別人了。我還在慶幸,事情就發生在上班的最後一天。
那天早上我去西門町送貨,一個夾娃娃的店,當我把兩箱或丟給老闆要走的時候,我驚訝地看著一個年輕女子,因為她也正驚訝地看著我;我就這麼與過去的女友相遇啦!
她叫阿芬,是我上台北前在南部工作時的女朋友,嗯……說是女朋友也有點超過。我們在一起也不過一兩過月就分開了,之後我就離開那裏,五六年都沒再連絡了。我們聊了一下,她說上台北工作一年,現在在西門町的舞廳工作,就住在這家夾娃娃店樓上的分租套房裡。我說我幾乎每隔一天都來送這家貨,就從來沒看過妳?阿芬說她都晚上工作白天睡,今天不知道為什麼睡不著下來買早點。
她要我晚上去找她,我欣然接受,當然啊,有什麼比跟舊情人敘舊更美好的事?
下了班就去找她,我們一起吃飯,她說幾年前曾經找過我,但沒找到。我說,當然,上台北打拼了嘛!接著就撲了上去,將她扒光……嘿嘿嘿,你知道的,就那樣嘍,有什麼比與很久沒見的老情人打砲更能盡興的呢?
我跟她搞到一半,正爽的時候,她突然將我推開,説她覺得怪怪的,不想做,想跟我說說話。我說,做愛嘛!怎麼會怪怪的。
她遞了個東西到我前面,我當下崩潰!
就是那個鬼女孩的照片!……她抱著她!小芬說,這是你的孩子。
拿著照片,我的手劇烈顫抖,冷汗直流……沒錯,現在仔細看看,那略為下垂眼型、菱角嘴,還真的有點像我,不會錯的!
汗水滴到相框上,小芬幫我擦汗邊說你這個人呀真奇怪,別的男人應該都是一附不致可否的痞樣,就是那種你別想賴在我頭上的樣子,喂!你太認真了吧?
我問,她死了多久,這個時後換她發抖了。
你怎知道?我又沒說她死了!她緊握我的手說。
我將最近發生的事全告訴她,她聽了,就哭了出來。
她說五年多前當她知道懷了秀秀時,已經五個多月。當時,小芬除了我之外還有兩個男人。對!沒錯、劈腿,還劈得很大!大到搞不清楚誰才是孩子的爹。
這個小淫娃將孩子生了下來,搞了半天才確定秀秀是我的種,但已經找不到我了。
她騙其中一個已經結了婚的男人說孩子是他的,他不知是怕她鬧還是真的相信也可能出於同情默認了。三不五時就會給小芬一些錢,小芬也樂得繼續當他的小老婆,但是無形之中,她真的漸漸相信秀秀是那個男人的種而不是我的,這種感覺越來越強直到整個將我從她的腦海驅逐。
所以說,謊言是很恐怖的,騙得了別人、更騙得倒自己!
秀秀……嗯、應該說我未遂謀面的可愛女兒,在三歲多時生病死了,好像對什麼東西過敏吃了就引發了什麼嚴重的症頭就死了。
就這樣。後來她來找真正的爸爸、找我。就這樣。”小高嘆了一聲氣,搖搖頭,比爾發現小高的長髮也有點捲。
“後來呢,還有後來嗎。”比爾問。
“就、我和小芬去了趟台中,拜了秀秀。她火化後放在一個那個男人出錢買的靈骨塔裡。
我去拜她,跪在地上,心裡也挺難過的,眼淚跟本停不下來,哭得像什麼是的一樣,其實我也不知道為了什麼難過,或許是我自己吧。
小芬說秀秀死了那個男人很痛苦,到了須要去看精神科的地步,小芬又說,最後一次見到那個男的是三個月前,已經有兩個上國小的男孩子的他,竟又讓她老婆懷了孕,而且是個女孩。
我離開靈骨塔的時候,看到秀秀躲在大柱子後面看我,用著天真可愛的笑容看著我、那是我最後一次見到她。就這樣。”
兩個人都沒說話,點了菸抽著,看著一些吃完晚餐出來散步的人與家犬。
“像個小說的劇情吧!”小高問。
“不是像個小說,跟本就是個小說。”比爾回答。
“喂喂!我說的全部都是真的吶!”
“我完全相信!我說它是個小說,是因為它有著與鬼故事最不一樣的東西,有感情在裡面。”
“是喔!謝你呀!”小高說,這時他注意到比爾的臉上閃過一陣殺氣,隨著他的眼神看過去,很遠的地方似乎有個什麼影子躲了起來。
“是不是真有什麼東西呀!”小高問:”我也覺得怪怪的。”
“不是,沒什麼。我確定。”比爾皺著眉頭說:”是我們講了太多鬼在疑神疑鬼。”
“有沒有可能,說了太多鬼,而遇到鬼?”小高問:”就是說可能心理作用、潛意識或者過份期待而看到鬼?”
“有、當然有可能,但是出於心理的需求而產生的撞鬼經驗恐怕也只是與”造神運動”相同的”造鬼運動”,不是嗎?精神意志原本就可視作為是深不可測的巨大海洋,所有擁有名子的人、事、物就像冰山一般飄浮其上,它們都擁有除了海平面上方顯現出來的部份、更龐大深沉的是海下的那部份。
眾多的冰山們飄來飄去,彼此碰撞堆疊,成了一個大冰原,就是我們的一種”意識”也就是對於一種既有現象的解釋過程,當幾個冰原合併成一個更大的板塊、幾種意識結合起來,就成了”意識型態”,也可以說它是很類似剛才說的那種”信念”的東西。
海平面下方的東西,也就是潛意識,也同樣地嵌合、滲透、組成我們不認識的、無以名狀的東西,在冰山的下方,當我們要為冰原、板塊決定方向的時候,默默地影響我們。甚至當精神意識出現裂谷的時候,跑上來替代。
你剛才說謊言很可怕,我覺得也就是這樣;一個人因為受不了現時的壓力或者誘惑而說了謊,他便開始須要這個謊言去取代一些真實的東西,沒錯,這些都是他的意識去決定,但它是如何變成真實,就是潛意識的運作了。
如果一個人的意志力不強烈,也就是他對心中的理念、信念沒有很縝密的組織或著很明確不矛盾的邏輯,或許道聽塗說、眾口鑠金,隨人情緒性的渲染,他就變得草木皆兵,到處都鬼影憧憧了!
我想如果你對同事們洩露了那個辦公室的命案,自我暗示一啟動,你那些同事一定開始撞邪!”比爾說。
“阿娘喂!比爾大師你哪阿準啦!我離開公司大概一年後回去,發現人走了一堆,因為大家都知道了,許多人就開始見到什麼醫生啦護士啦甚至還有布娃娃會轉頭看人、晚上自己會爬樓梯的。
什麼東西都像卡髒東西一樣,每個人都求來稀奇古怪的護身符有水晶啦琉璃啦古錢啦天珠啦亂七八糟的死人骨頭都披披掛掛在身上!
反正那些神經病怎樣都沒關係,我想說的是那個陳經理,那是我去年遇到幾個以前的同事告訴我的。
陳經理幹滿二十年就退休了,自己在夜市開了一家專賣日本玩具玩偶的店,生意其實還不錯,但是一直單身的他去娶了個大陸新娘,那裡人我忘了,只記得有去婚禮的同事說滿美的,滿……老實害羞怎麼說?”
“緬靦?”
“沒錯!說是很害羞很緬靦的內地人。陳經理愛她愛得要死,把她供上天,什麼都不要她動手。
沒想到這個口愛害羞的女人捲了陳經理戶頭裡的兩百萬跑回大陸,這個愛到眼睛被蛤蜊肉狗到陳笨蛋竟然殺到大陸要把她勸回來,結果人沒找到還被她的家人羞辱一番,要回台灣的前的某個晚上,從旅館外出吃飯的他竟然被不明人士迷昏,醒來人已經在醫院,身上多道疤痕、少了個腎,可怕吧!”
“真的假的,這種摘人家腎的事情時常聽到,可是似乎一直沒有被證實……”比爾懷疑著問到。
“喂!這是真的!那種地方什麼事都可能發生,你不要不相信這個世上沒有鬼……呃……應該說這個世上沒有比鬼更可怕的人!”小高說。
“說得是呀!人心肯定比鬼更陰險、更複雜、更可以不顧一切喪心病狂地去傷害別人!”比爾搖著頭說。
“是呀!聽說陳經理精神變的不太正常,店收了起來回鄉下老家種絲瓜”小高嘆著氣說,從包包拿出半瓶綠茶一飲而盡,接著掏出錢包翻找著。
比爾問他:”怎麼?還想喝啤酒嗎?”

第一章
公園中的相遇
第伍篇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