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11-18 23:50:28棉兒

長行

又是一篇鼓勵文。

在博論以前,莊子已佔滿我的生命。我很少寫過這麼難寫的文章,也不特別為了投稿,我只是,龜步地把我在莊子與和學生相處多年的感受,如實地連結在一起,如實地呈現出來。然而,莊子靈動的寫法,也窮盡我所能表達的極限值,而今年的孩子,他們也瀕臨窮盡我教學能力的經驗值了。看著他們在運動會上搏鬥,以晝夜顛倒而半工半讀的身體,奮力邁步,而在輸的徹底時,心有未甘地掉淚,我真實體驗青春的熱烈與燦美;終於在他們幽靈似的眼眸中看見激切的熱情,終於以熱血溫暖彼此冷漠的生命,終於從彼此攻訐中轉身而起,我多希望,這是一個美麗而溫柔的起始。

我自己對運動會沒有任何好感,國中沒什麼朋友自然也不會有人要求比賽,高中時則樂此不疲於馬拉松長跑,特別喜愛周邊無人的路徑,即使倒下也不被看見,隔天雙腿腫脹幾近斷裂的痛楚,竟令我格外興奮;多年以後,我終於在寫碩論中明白,長跑對我而言已近乎一種儀式,徹底地孤絕,咬牙地孤絕,即使參賽者都明白彼此的存在,然而這終究是孤身一人的戰場。我似乎也將這種堅決意志力,以被我柔化的形式,轉折地呈現於學生面前,同一句話,例如不該彼此攻訐,不該抽菸,我可以溫溫柔柔地說兩百次,即使到最後我已帶著怒火,然而都要咬著牙以堅決而較為柔和地說著──直到他們願意調整。

我很感激碩論口考的委員,他們說,看我的名字,看我的寫法,以為我是個男孩,是,因為多年來,我的論文已學著修去熱烈的情感,轉而為一種焚燒著清清冷冷地熱情,當然,還有忍耐。在惟情與貌略相似的自己的論文前認取自己的靈魂,在千江水千江月,萬里雲萬里天裡認取自己的靈魂,在為故國招魂的責任前任取自己的靈魂,生命總得安頓於一個居所,而我選擇在此,長久地學著寫,長久地學著忍耐,長久地學著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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