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我才幼稚園大班要升小學

我們在某一次從台中市看完醫生的路

妳帶我去了一個神秘的地方

那棟公寓裡

住了一個女人跟一個高中生

爸爸你要我叫她阿姨
爸爸你要我叫她兒子哥哥

爸爸那個女人是誰

她是你外面的女朋友

那天開始

每一天
我都用衣服擦乾林媽媽的淚


不久後

阿姨來到我家

帶著她酒店的姊妹們

要林媽媽離開林爸爸

阿姨說~林爸爸根本不愛林媽媽

勸林媽媽放過我爸爸

那林爸爸你可以放過我們嗎?

因為林阿嬤跟阿公的堅持

你們忍受著對方生活了二十幾年

這些年來林爸爸開店生意失敗

賭博又喝酒養女人又不工作

每一天幼稚園放學的下午

我都看見林媽媽一個人坐在廚房哭

每一天幼稚園放學的下午

我都用衣角擦去林媽媽的淚

從我有記憶懂事以來

你都是半夜喝醉酒回家

每次都要林媽媽幫你付計程車錢跟酒錢

每一個半夜被門鈴聲吵醒的害怕

每一個門鈴聲後的爭吵跟嘔吐聲

每一個過後的早晨可怕味道的房間

醉醺醺的爸爸
一屁股的債務
認命懦弱的媽媽
什麼都不知道的姊妹˙弟弟


妳的沒擔當
造就了今天倔強的我

妳的快樂
是我的痛苦

這些年來
你對過去選擇遺忘
林媽媽也因為車禍傷害忘記了過去

當大人都遺忘了過去
對一個小孩來說
那是沒有童年的童年


當爸爸不開心的時候就打壞所有玩具
當媽媽不開心的時候就打我出氣



記得我國中那年
我說我想選市區的學校卻是私立的
我可以助學貸款讓我唸好不好


你說我很笨書沒有姐姐唸的好
夜校隨便讀一讀就好
媽媽沒有錢讓你讀


姐姐五專讀私立
兩個妹妹也是
就連大學她都選嘉義的學校唸


我有多羨幕
我有多傷心

七年後
我的媽媽對我說
委屈我了


委屈我了
委屈我了


我的過去一片空白

他們的過去好快樂

有媽媽疼

我只有媽媽打



你不開心
就把我的書包從後門丟出去
叫我滾遠一點
妳養不起我


現在你要我幫你

賺錢養家

弟弟學跆拳要錢

妳找我

那姐姐呢??

她比我好過太多

妳為什麼要告訴我

你要錢

你要錢

我要怎麼給
我要用什麼賺


我說
我要我的童年
我要我的自由
我要我的青春
不要浪費在賺錢養家上面

你可以還給我嘛?




是大人遺忘了小孩遺忘了過去
所以我只能一個人痛苦

因為大人不愛小孩

所以小孩只能自唉自憐
也得不到任何安慰


小孩累了
當年她能用衣角為大人擦去眼淚

現在大人
為什麼不能伸出手抱抱她哄哄她



如果沒有人
就算是陌生人都不願意
安慰這個小孩

也無所謂了

我相信

小孩她懂

在地上耍賴打滾後

她會拍拍身上弄髒的衣服

繼續走下去

繼續撐下去


如果大人們一句安慰的話都說不出口
也沒關係
但不需要再說讓小孩傷心的話了

安靜看著小孩哭
也無所謂

別看著人家摔倒還要踩過去

有些人根本不會了解這種痛










我累了

好累了

明年我準備出國

家

我不要了

過去

我留著也沒用

不植得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