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我真是搞不懂你．．．」

黑暗中，微弱的一展燈，灑下一片淡淡的昏暗，若隱若現的，是照在男人拿著高腳酒杯的右手，以及在燈光照耀下無所遁形的小小塵埃。

「製造出這麼多的遊戲者，到底是為了什麼哪？」

隱沒在黑暗中的臉孔似乎在笑，而雙眼所閃耀著的血紅色，帶著幾分的邪氣，男人對著坐在他對面的多拉爾蒙禮貌性的，微微高舉酒杯，然後將酒杯裡的紅色液體一飲而盡．．．

「因為無聊。」

多拉爾蒙帽Ｔ下的臉調皮的笑了笑，也將酒杯舉起，放到嘴杯，但卻皺了皺眉，並沒有喝下。

「呼，你們惡魔的格調我也搞不懂呢．．．」

那是很濃的血腥味。多拉爾蒙表面上還是笑嘻嘻的，但實際上已經在內心暗暗罵了不知幾百句的髒話－－他沒想到真正喝血的感覺竟是如此的噁心。

「口桀口桀口桀．．．離上次狩獵已經一段時間，血庫早就乾了，這可是我特別為你準備－－用處女之血集合成的『血紅之淚』，我珍貴的收藏品呢！你可別糟蹋我的好意呀．．．」

男人黑暗中血紅的眼神彎了起來，像是在笑－－帶著挑釁的笑。

「還是，你是根本不敢喝？我尊貴的多拉爾蒙先生？口桀口桀口桀．．」

男人尖銳的笑聲在房間裡回盪，彷彿指甲在黑板上刮過的聲音，讓多拉爾蒙又是一陣暗罵。不過這次他沒有好臉色給男人看，而是將身子往前稍頃，帽Ｔ下的雙眼盯著黑暗中大笑的男人。

「你是想跟我玩場遊戲嗎？」

多拉爾蒙一個字一個字的說，特別是在“遊戲“這詞加重了語氣。

「口傑口傑口傑．．．真是抱歉，好吧，那我們來談談正事。」

男人見多拉爾蒙的眼神，停下了誇張的笑聲，卻也沒有驚慌害怕，只是一面用手掩著口，讓自己不會笑的太大聲，一面從容的伸了個懶腰，站起身。

「照你所“吩咐”的，多拉爾蒙先生，我已經派我親愛的寵物們去監視獵物群了，當然，你要的那位也在內．．．」

男人一面說著，一面從黑暗中走出，在燈光的微弱照射下，可以看到他是一個身材英挺，穿著歐洲中古世紀服飾的男人，金黃的長髮集中到後腦，綁成馬尾，搭配俊俏的臉孔，看起來本該是優雅至極，但他肩上的蝙蝠和和嘴角的血色痕跡卻破壞了這份氣質，以致他身上除了幾分古典的紳士感，還添加了幾分邪惡氣息與血腥味。

「敬請觀賞。」

男人雙手擺了擺，作出紳士邀舞的動作後，房間黑色一片突然散開，原來適才的黑暗竟有一大半是蝙蝠群聚而成的。在男人一聲令下整齊劃一的散開，各自成群的飛往其他黑暗的區塊，而牆壁上也在牠們離開後跟著露出了一片電視牆，其上面正撥放著一男一女的對話畫面－－他們正是傑拉爾德和林湘。






「喔拉喔拉喔拉！」

拳頭揮動的軌跡在空氣中留下了殘影，林湘一個滑步，閃過。水汪汪的大眼睛凝視著眼前所攻擊她的敵人，

那是一個戰士裝扮的男子。臉面因頭盔遮著而看不見，一身銀白色輕甲覆蓋著他算是魁梧的身材，在房間日光燈下閃耀著的金屬色澤，從肩膀上的護肩，一直到腰部的一圍皮質的土黃色束腰為止。腰間配著的長刀刀鞘，雕刻著不知名的符文字母，展現它的年代與其謎題般的由來。而最令人驚愕的，大概就是他腰部以下的部位，竟是以一團煙霧作為結束，而煙霧的源頭－－傑拉爾德，此時正大口大口的喘著氣，

「唔．．．妳，別跑．．．」

這已經是第幾次的揮拳了？傑拉爾德沒有想過，或者該說，他根本沒辦法想－－他的整個人其實已經進入了半昏迷狀態，任由那從體內竄出的“男子”拉著他四處衝撞，攻擊著周遭任何的物體。只是在那憔悴的臉孔上，蹭恨的眼從未闔上半秒－－那雙眼，充滿著血絲與詛咒。

面對這樣接近瘋狂的攻擊，林湘其實是輕鬆的。那些如雨滴般密集的拳頭襲來，在她看來簡直是毫無章法可言，

「已經失去意識了嗎．．．？」林湘往後跳了一步，輕盈的，再度躲開了傑拉爾德的攻擊。

「唉唉．．．真是倒楣，我原本只是要來看看打破多拉爾蒙殺人傳說的玩家的，沒想到找錯人，沒找到英雄，反而找到一個新手．．．」

被角色逆向操縱。這是在遊戲者領域的玩家中常有的一種病症，通常是發生在新手玩家身上。

在遊戲者領域中，玩家操控的角色的能力決定於玩家的精神力與熟練度。而當
一個玩家的精神力太微弱，或者受到情緒影響而失去理智時，就會發生類似這種被角色逆向操縱的病症，被逆向操縱的玩家會失去下達命令及控制角色的能力，且會因角色的瘋狂奔馳而耗費大量的精神力與體力，直到透支，最後精神崩潰，或精神分裂。是相當危險的病症。

「唉，所以我說我最討厭新手了．．．」

林湘嘟起小嘴，咕噥著。然後舉起小手，啪！又是一個響指。

只見她身旁的景色開始扭曲，一個和她身高相仿的嬌小身影漸漸的透出，化成粉紅色的煙霧漫開，在衝向自己的傑拉爾德面前逐漸變化成型．．．

黑色的醫師袍上點綴著象徵醫護人員的紅色十字，像是用血沾上去畫的－－和林湘一樣，她有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以及可愛的臉蛋，只是在這清純可人的外表下，她的眼神，卻隱含著血腥與殘忍。

「沒辦法，為了你的安全，你就忍著點吧！」

兩人之間的距離只剩一步了！戰士揮動雙拳，在高速中化作數道銀光。

「喔啦喔啦喔啦！」

極短的距離，快速的拳在眼前直逼而來，連帶產生的風壓吹起林湘額上的瀏海－－即使是在如此危險的情況下，她依然鎮定的看著，專注的．．．

「林醫師．．．」

像是醫生在檢查病人。

「開刀！」





「嘿吼！」

粉色的霧在一聲女性的吆喝聲中炸開，伴隨著一雙小小的手掌，看似小女孩玩笑般的動作，由下而上的在空氣中揮出一彎曲的弧形，化作一條金色的光，直接的從戰士身上穿透過去，在傑拉爾德身上留下了一陣劇烈的疼痛。

「嗚喔．．．我的肚子．．．」

低頭望去，肚子上除了點血跡外，一點傷痕都沒有。但就像是有一隻手在體內大肆的翻攪，一股極大的痛覺刺激著傑拉爾德，硬是把他的意識從失控狀態拖了回來。

「把你救回來時的包紮醫療費，住宿費，加上現在你又弄壞我的家具，還浪費我的體力開啟遊戲者領域．．．加加減減，你至少欠我一千三百六十五萬三千六百二十三點三三元整，不過我看你是沒辦法一次還清了，所以還要加利息．．．嗯，這樣大概是一個奴隸在黑市上賣身一千年的價錢．．．」

順著聲音望去，林湘手上拿著的，是一片鮮紅色，血淋淋的物體．．．

「好了，所以按照一般賣身奴隸的條約，現在你體內的東西．是我的了！你就先用這個抵第一期的費用吧！」




那是一片肝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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