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應該是她的豐收年，電影《Love Conquers All》在第11屆釜山電影節連奪「New Currents新浪潮大獎」和「FIPRESCI國際影評人獎」兩大獎項，除了揚名海外，也讓國人認識大馬獨立電影界有這麼一號人物。

今天，就記起她的名字，她叫陳翠梅。

拍電影是比較容易混
頂著一頭短髮出現的陳翠梅，言談中一如外形，皆予人率直開朗之感，她說拍電影是因為比較容易過日子。「啊……本來沒打算拍電影，其實我比較喜歡文字、寫文章，喜歡看書多過看電影，呵呵！拍電影是因為比較容易過日子、比較容易混……有時會怕自己太內向，過於沉溺在個人世界中。寫東西是一個人，拍電影是整班人，大家一起工作時很好玩，所以我選擇拍電影，那是我比較喜歡的生活方式。」

雖然沒打算拍電影，但早在很小的時候，電影就跟陳翠梅接下不解之緣。翠梅家住關丹外面的一個小漁村──Sungai Ula，由於魚村沒學校，姐姐們都寄居在姑姑家以方便上學，因此每星期他們全家都會過去姑姑家接姐姐們，然後一起看電影。

真正開始喜歡電影是在中學時期，她不諱言是受到當時報紙和雜誌的影響。「像《椰子屋》就有介紹很多電影，所以一直想要找來看，但是很多電影在關丹都沒辦法看到，所以那時候只是聽過，沒有機會看，因此有機會看的時候，就很珍惜。然後到了中三、中四、中五的時候，就會跑去吉隆坡找片子，或者直接去電影節看電影。」

中學畢業後，她到了多媒體大學修讀電影與動畫系。「進去後才發現都只是做動畫，那時候有拍一些記錄片，所以想繼續拍下去。畢業後，我在大學當助教，也接了很多製作廣告動畫的案子，薪水蠻高的，但是後來都不太要做。客戶付了很多錢，要求也相對地非常嚴苛，有時候想法換了又換，經常改變主意，做起來不能隨心所欲。因為認識Amir Muhammad和李添興，我就開始拍一些短片，並協助朋友拍片。從去年起，就全職拍電影。」

翠梅稱，家人非常開明，從來都沒有反對過她做的決定。她笑著說：「你可以想像，一個女生，中學時期每個月自己一個人逃學，搭巴士去吉隆坡。他們知道我在做什麼，我常要寫信給老師說家裡有事情，所以不能上課幾天，我父親會替我簽名。他們的想法是多給你去看，讓你選擇喜歡的東西。」


*Pic 溫華達攝

成立公司提攜新晉
翠梅表示：「我跟李添興及Amir Muhammad一起創辦了製片公司「大荒電影」，從去年底開始操作，已經拍了3部電影，包括我的《Love Conquers All》、李添興《念你如昔》、Amir的《Village Radio (Apa Khabar Orang Kampung)》。目前都是在做我們的電影，我們一直堅持著要拍自己想要的電影。」

「可能現在能力還不夠，但我們是想慢慢帶出一些新導演，會先幫劉城達製作他的第一部長片，預計明年3月開拍。」另外他們還推薦短片給電影節，提攜工作不遺餘力。「馬來西亞電影協會每4個月就會辦一次『大馬短片試映會』，就是收集新的馬來西亞短片，然後播來看，反應很好，每次都有300到400人來看。因此有新導演出現，我們很快就會發現到，然後Amir就會把當中的好作品寄去電影節參賽。」

拿獎電影吸引國外資金
中文電影在我國尚未成氣候，在我國拍攝獨立中文電影，很難賺到錢，難道生活方面不會成問題嗎？「可能我比其他人幸運，打算辭職的時候，我的短片《丹絨馬林有棵樹》入圍了德國奧伯豪森電影節，拿下『國際短片』大獎，獎金是3千歐元。辭職後，我就一直在寫劇本，然後又憑《Love Conquers All》申請到荷蘭鹿特丹電影節Hubert Bals Fund基金，有1萬歐元。所以，生活其實不成問題，而且還有很多，在大馬是很大的一筆錢，就拿來拍電影。」

一部片子大概需要多少成本？「以前很難講，因為用膠片要沖洗，需要很多器材。現在用數碼的話，整個成本很低，一個帶子很便宜，主要是看你付給多少錢給演員和工作人員，其他都不會太貴。有人只用1萬令吉就把戲拍好，也有人用到整百萬，就看你怎麼拍，《Love Conquers All》就花了10萬令吉。」

關於《Love Conquers All》
「這是很老土的愛情故事，一個女生愛上了姑爺仔，然後被騙，正確來說是她自願被騙的一個故事。在大學的時候，認識了一位朋友，他跟我說了姑爺仔騙女生的方法。姑爺仔會特地向那些離家或跟家人關係不太好的女生下手，他會非常疼那個女生，然後說要跟她結婚。接著就會假裝缺錢，讓女生知道他在做一些違法的事情，例如走私，然後在某天突然失蹤。只需很短的時間，可能一、兩個月，就可以騙到女生。失蹤後，姑爺仔的朋友就會跑來說，他被警察抓了，麻煩很大，需要一大筆錢去贖他。女生一定拿不出錢，就算拿到錢，對方也會說不夠，可能要跟大人物睡覺才能籌足。因為性命相關，女生通常都肯，然後就跟那些拿督睡。男生回來後，又說走私貨品被充公了要賠錢，所以女生就會一直做下去。我聽後，覺得非常可惜，好像沒有辦法，就算女生慢慢知道的話，她也會做下去。那時候一直想要寫一篇關於這事情的文章，後來沒寫出來，就想把它拍成電影。」

馬來西亞電影的迷思
政府向來在推動電影工作方面，扮演著一個重要的角色，但原來我國的電影政策還處於一個灰色地帶。「有一個條文規定，只有70%以上用馬來對白的電影，才可以被稱為馬來西亞電影，我拍的電影就不被歸類為馬來西亞電影，所以跟其他外國片一樣，要交稅。每當我們跟國外那些電影節的人提起，他們都覺得很不可思議。電影在戲院放映，不可能賺到錢，馬來片的話，交給政府的娛樂稅可以拿回，但我的片子就不能。扣除其他雜費，一張戲票能拿回的錢不多，我們很難在本地票房賺到錢。」

獨立電影在我國根本很難獲得上映的機會，直到GSC另辟國際院線，本地獨立電影才得以在戲院曝光，奈何全馬僅有三家GSC設有國際院線。雖然票房不會很理想，但至少讓人看到本地獨立電影工作者的努力。

「現在，我們希望政府至少承認，我們的作品是馬來西亞電影。」不受承認，那電影參展的時候呢？「參展時會是放上馬來西亞的名字，國家電影局還很開心地說這是馬來西亞電影。」

換個角度，因為是華裔，所以沒有獲得資助的機會？「也不能這麼說。像《Puteri Gunung Ledang》的導演就是一名華裔。執導馬來電影，還是會有資金。我們跟國家電影發展局談的時候，他們一直說很想幫我們，但實際行動一直都沒有。」

下次想要靜靜地生活
陳翠梅下一部長片《靜靜地生活》一如既往，她拿到了第59屆盧卡諾國際電影節「Open Door」計劃的劇本開發基金，有1萬歐元。

「這是講述兩個50多歲女人的故事，我計劃在檳城和金門取景。兩位女主角，我屬意林青霞跟許鞍華。我有叫朋友問過許鞍華，她說不想再演戲了，後來她態度有軟化，說要先看劇本。林青霞我還沒聯絡，大家都說她不會接。我有朋友在澤東電影公司上班，問我要不要找劉嘉玲，因為她挺喜歡接演不同角色的片子，但如果找她的話，可能年齡就要降低，所以我還是寫完劇本再說。」

「到我老的時候，我要在一個美麗的海邊住下來。一間小小的屋子，裡面只有書架和書桌。屋子外面有一張桌子。下午有風的時候，坐著看海。如果你來，我們一起喝咖啡。」這是翠梅在部落格裡寫的一段話，似乎也是許多人嚮往的生活。「我是在海邊長大的，所以非常喜歡游泳，我幾乎每天都游泳，這對我的生活來說很重要，我一直想要再回去海邊住。我想會一直拍電影到以後，不需要每年拍，幾年拍一部都可以，如果情況允許的話。」

與華仔合作亞洲新星導
劉德華的電影公司Focus Film已經取得《Love Conquers All》大馬以外的發行權。對於彼此再度合作的可能性，翠梅表示：「有在談著，可能這一、兩個月會知道，就是下一屆的亞洲新星導。」

「亞洲新星導」是劉德華栽培亞洲（馬新中港台）新導演的一項計劃，大馬的何宇恆就是首屆受惠的新星導之一，作品《太陽雨》不久前才在我國上映。借助劉德華的資金和名氣，這些新導演可以拍攝自己想要的電影，並且打開知名度。祝福陳翠梅，可以成為下一屆的入選導演。





～訪問刊登於2006年12月17日（星期日）《光華日報》之《Relax》。

陳翠梅是個很溫柔的女人，同時也是一個很聰明的女人。訪問的過程中，處處流露出她不拘小節，充滿知性美的一面，很喜歡她！

《Love Conquers All》（前譯《愛征服一切》，現譯為《莫失莫忘》）雖不至於一鳴驚人，故事還有點老土，但是電影的故事，卻深植我的心，直到現在我還寫不出觀後感來。和陳翠梅的訪問是愉快的，期待下一次的約會。當然也要恭喜她，《Love Conquers All》在今年又先後得了不少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