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07-26 23:01:25蘇珊.米卡艾利斯

愛上吸血鬼3.4.5

愛上吸血鬼3.4.5

2009/08/09 15:27
邱芙洛所居住的高級公寓大樓,就位在寸土寸金的市區中央。
  今天的鑒識工作忙到很晚才告一段落,在接獲警方通知有兇殺案發生時,她陪警方跑了好幾個地方,因為不確定哪裡是第一兇殺現場,四處拍照採集證據。直到確定死亡時間後,警方將屍體移至太平間,並連絡死者家屬,她則回到鑒定中心,指揮各成員,分派鑒識工作,自己則為死者進行解剖勘驗。
  回到住處時,已是晚上八點多了。
  還沒進大樓,遠遠的就見到門口有一堆人,還停了輛貨車,顯然正有新的鄰居搬進來。
  「房東太太?」
  邱芙洛很訝異會看到這位寡婦,因為她甚少出現,一向都是她的女兒代她處理租屋的事,但更讓她訝異的是房東太大臉上的脂粉。
  那褪色的容貌塗上厚厚鮮艷的濃妝,藍色的眼影及粉色系的口紅,色調大膽,感覺上好像在看一塊五顏六色的調色板,而房東太大的女兒也不遑多讓,從來不穿短裙的人,現在卻將自己打扮得活似阻街女郎。
  一向穿著保守的她們,是受了什麼刺激?
  「邱小姐,妳好啊。」房東太太的血盆大口對她笑著招呼。
  「妳好,房東太太,有新房客搬來嗎?」
  「是呀,十二樓B戶。」
  咦?那不就是她隔壁嗎?原來房子租出去了呀!
  她所住的A戶和隔壁B戶,同屬於這位寡婦所擁有,因為房租比其他樓層要貴上許多,所以始終租不出去,而自己因為看上它的地點和視野,也就不在乎那些錢了。
  「來來來,先把沙發搬上去,小心點,別撞壞我的門檻,還有你,去搬床架!」房東太太吆喝著搬家工人,至於房東的女兒,則幫忙搬了一把較小的椅子,正要進門之際,被母親給喝阻。
  「愛咪,妳看著這些人,以防他們弄壞我的傢俱和房子,椅子交給我。」
  我的傢俱?她沒聽錯吧?本來還以為這些沙發、床、櫃子是新房客買的,原來是房東太大附上的,奇怪了,同樣是房客,為何她沒有哩?
  「為什麼我要留在這裡,人家要搬椅子上去!」顯然十八歲的愛咪對母親的命令很不服氣。
  「閉嘴!我叫妳留在這就留在這!椅子我來送上去!」
  「人家要搬嘛!」
  「雞婆!新房客我來服務就好!」
  母女倆搶著幫忙搬傢俱,還盛裝打扮,這位新來的鄰居是何方神聖?讓刻薄的房東太太和驕縱的女兒為了他而起口角?沒聽過搬家還有客房服務的,而且選在晚上搬家,真奇怪!
  邱芙洛看得一頭霧水,不再理會,逕自走進大門,電梯被傢俱工人佔去了,只好勤快點走樓梯。
  好不容易爬了十二層樓,她人還沒到自家門口,就被整層樓的婆婆媽媽給嚇到。
  只見一群女人擠在B戶前面有說有笑的,她認得那些女人們,全是這棟大樓的住戶。
  今天是什麼日子?開住戶大會嗎?她怎麼沒聽說?而且不管是老的、小的、年輕的、結婚的、離婚的、未婚的,所有女人全來報到了,從她們吵雜的笑談聲可知,這位新鄰居一來就受到熱烈的歡迎,令人懷疑他該不會是哪位電影明星或歌星吧?
  她看不到對方的長相,因為被擋住了,而她也沒興趣,但問題是這些女人不但把走廊擠得水洩不通,還擋住她家門口,而她現在只想好好洗個澡,把忙了一天的汗味給洗掉。
  「對不起……」
  她試著借過,但是人實在太多了,簡直就像瘋狂粉絲聚在明星家門口一樣,眾人推來擠去,完全忽略她的請求。
  「請讓一讓,我——別推呀——啊!我的鑰匙——」
  她的晶片鑰匙被撞掉了,整個人還被擠到最外輪去,正當她考慮要不要請大樓管理員來制止這群瘋狂的女人時,突然人群像紅海分隔,女人們讓出一條路,一名男子緩緩走出,而她也得以瞧見新鄰居的真面目。
  好英俊的男人,五官立體深邃,濃眉陽剛英挺,幽深的藍眸晶瑩耀眼,恍若兩顆閃著炯炯光芒的夜明珠,鼻樑下搭配性感的薄唇,俊逸的笑容像陽光一般燦爛,彷彿是神話裡走出的太陽神,舉止優雅,儀表不凡,高貴的氣質隱隱散發出勾魂攝魄的魅力,只消一個眼神或一個唇角微勾,便足以迷死天下女人。
  總而言之一句話,傾國傾城。
  此刻,這位美男子正對她放送女人殺手的微笑。
  「妳的鑰匙。」他溫柔地道,攤開的手掌裡,出現的正是她掉在地上的鑰匙。
  她迷惑地看著他,總覺得他有些似曾相識,好像在哪見過,但又覺得不可能,因為如此俊美無儔的男人,很難讓人忘記。
  「謝謝。」她微笑,不像其他女人花癡一樣地猛盯著人家的美貌流口水,因為她喜歡的不是這一型。
  接過鑰匙後,進門,毫無知覺地將身後閃動灼熱的視線給關在門外。
  法爾鎖住她消失身影的目光遲遲未移開,旁邊的狂蜂浪蝶也依然不退,因為搬來了這麼帥的男人,大家都想認識他,這男人天生就有吸引異性的本能,惹得已婚的捨不得回家陪老公帶孩子,未婚的希望搶得先機,不讓別人先達陣。
  正當大夥兒又繼續纏他纏得不可開交時,法爾的目光掃過來,只是一個冷冷的眼神,所有女人都怔住了。
  「女士們,請各自回自己的家去吧!」
  話一說完,原本聒噪的女人們自動乖乖聽命離開,就像被催眠一樣,而她們也的確被催眠了,他下了暗示,讓她們回到家裡後便會自動醒來。
  不管到哪裡,散發迷人風采的他都是女人的焦點,凡是女人都難擋他的魅力,這帶給他不少方便,因為他可以自由選擇投懷送抱的女人,檢視哪個適合當他的「餐點」。
  但唯有她不同,她的血不但是百年來的極品,連她的人都那麼特別,沒有被他的俊色迷得失去心智,這反而讓他對她更加渴望。
  他的心,因她而燃燒。
  所以,他來了。
      *          *           *
  邱芙洛洗了個舒服的澡,換上睡衣,平日被包在白袍下玲瓏竊窕的好曲線,此刻一覽無遺。
  向來習慣盤在腦後的髮髻,清洗過後,用吹風機吹了八分干,便讓它自然地垂在雙肩。
  美麗的裸足踏在地毯上,朝冰箱走去。晚餐她只吃了幾個麵包加一杯新鮮柳橙汁,所以肚子有點餓,雖然在美國住了很久,可是她一直不太習慣美國人的飲食,食物中充斥太多的脂肪及高卡路里。
  還記得小時候父親都會帶她去吃中國菜,而母親為了討好父親,也學了一手中國菜的廚藝,只可惜當時她忙著唸書,還來不及學會母親的廚藝,他們就走了。
  受了中國人父親的影響,她的飲食習慣偏向於清淡的食物,常常去唐人街買陽春麵或是水餃放在冰箱儲備,但顯然最近過於忙碌,讓她忘了補充食材。
  冰箱裡只剩兩顆蘋果,上層冰庫裡還有中式香腸,幸好還可以烤個香腸果腹,她把香腸拿出來解凍,然後又拿出一顆蘋果,那是前幾天經過超市時買的華盛頓蘋果。
  她從抽屜拿出水果刀,走到客廳沙發坐下,打開電視一邊看夜間新聞,一邊削蘋果皮,只見蘋果皮一圈又一圈地滑下,她削蘋果的技術一向不錯,可以讓果皮不斷裂。
  「痛!」她突然低呼一聲,因為一心二用地看著新聞,所以不小心削到自己的手,雖然傷口不深,但左手纖細的食指立刻溢出幾滴鮮紅的血。
  面紙咧?她高舉著手,怕血污了沙發和地毯,彎下身翻著茶几底下,記得面紙好像放在茶几抽屜裡。
  「該死!面紙跑哪去了?」
  「我來幫妳止血。」身旁突然響起低沉的男性嗓音。
  她僵住,緩緩抬起頭,往身旁瞧去,一個俊美無儔的男人此刻正用嘴幸福地含住她流血的手指頭。熟悉的紅眸、黑瀑般的長髮,正是她昨夜才碰上的吸血鬼!
  「呀——」開頭見面禮就是一腳飛踢。
  法爾被她踢下沙發,滾滾滾——貼壁!
  「嗨。」他爬起身,微笑打招呼,俊容上還有她送的腳印。
  嗨個頭啦!
  膽子再大的人這會兒也會被嚇死,突然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她沒昏倒已經是奇跡了。
  她的臉黑了一半,指著他問:「你怎麼進——」話還沒說完,轉瞬間,人已逼近。
  涑——
  他又含住她的手指頭,輕佻舔弄。「這麼好喝的血,千萬別浪費了……」
  她傻住了,呆呆地瞪著他對自己的手指頭又舔又吸,被他舔過的地方傳來一陣麻癢。
  「好香……好棒……好美味……」
  這話從他嘴裡說出來,格外曖昧,看他如此陶醉迷戀的模樣,那癡醉的眼神及佔有的舉止,在在都讓人忍不住臉紅心跳。
  一陣熱意,從被他吮舔的指尖傳到四肢百骸,牽動地不曾被開啟的情慾。
  從未與人如此親密接觸過的手指頭,第一次的初體驗,被他——奪走了,還侵犯得很徹底。
  「喂……」
  「好好喝啊,真令人愛不釋手……」
  「你……」
  「沒喝過這麼好喝的血……」
  「我說……」
  「好棒呀……好興奮……」
  「……」
  她深吸一口氣,看來要讓對方暫停一下,唯有如此了,幸好她早有準備!
  當當!一串大蒜,供奉在他面前。
  那張俊美的面孔瞬間刷白,下一秒人已退避三舍到門邊,顫抖的手指著她。
  「妳……妳哪來的大蒜!」
  「本來是買來烤香腸的,昨夜遇到你後,為了預防萬一,在每個房間、床、和抽屜都放了一些,想不到真的有效。」好家在她擺了一串在茶几下,唾手可得。
  她有趣地觀察著他戒慎恐懼的反應,知道有東西可以反制他,反而沒那麼怕了。
  「那個……女士,麻煩把大蒜拿走好嗎?」一臉討好加汗顏的笑容。
  拿走?好讓你繼續強姦我的手指頭嗎?
  「不行。」
  果然!
  法爾不生氣,反而更加欣賞她了,他沒看錯,這女人果真不簡單。
  「妳膽子很大。」
  「我是法醫,平常什麼眼珠子掉出一半,或被屍蟲蛀蝕、七孔流血等再恐怖噁心的畫面我都看過,你嚇不倒我的。」她冷冷地道,沉靜的態度展現出她的膽識非凡。
  「錯了,女士,我並不想嚇妳,剛才我是情不自禁,若嚇到了妳,我為我的行為道歉。」
  他紳士地向她彎腰致歉,不知為何,竟讓她雙頰熱紅起來,手指頭被吮吻的溫熱觸感還殘留著,戒慎地望著他,她有些迷惑了。現在的他一反適才的魔魅,除了吸血鬼外表之外,說話的音調和舉止風度,彷彿出身貴族世家,邪氣之中又帶著優雅,令人搞不清他是正是邪?
  威德探員的話言猶在耳,讓她不得不防。
  「你想殺我?」
  他搖頭。「我從未殺過任何人,若要殺妳,剛才有的是機會。」
  「我怎麼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
  「看看妳的手指頭就明白了。」
  邱芙洛一臉狐疑,稍微瞄了一下手指頭,當場呆住。
  沒了?被水果刀割到的傷口……不見了?
  「不可能……」她無法置信地瞪著自己的手指,為這違反醫學常理的現象震驚得說不出話來,若不是親眼所見,她一定以為自己在作夢。
  「現在妳相信我了吧。」
  「唔……」的確,若他真要害她,她應是沒什麼機會反抗的,何況他還救過她,又幫她治癒了刀傷,但是……「那你來是為了——咦?」
  人不見了?才不過一、兩秒的光景而已,他跑去哪了?
  「我來是因為喜歡妳。」磁性的嗓音動人地在她耳畔響起。
  他瞬間出現在她身後,聞著她清新的髮香,摟著她的腰,唇瓣親暱地滑過她白皙的頸項。
  「自從那一夜見到妳,我就忘不了妳和妳身上的香味,現在要找到像妳如此獨特又迷人的女人不容易了,我已經無法自拔地愛上了妳……」勾人的嗓音,迷亂人心。
  邱芙洛嚇了一跳,沒料到他如此神出鬼沒,偏偏拿著大蒜的手被他一手鉗制住,動彈不得,只好用另一手努力擋住他緩緩逼近的嘴。
  「你想幹什麼?」她臉紅氣喘地推他。
  「妳的血讓我沸騰,光聞就受不了。」
  「不准碰我——」
  「乖~~我只吸個一百CC就好~~」嘴角揚起陽光般燦爛的笑容,一雙深情的眸子瞅著她猛放電。
  開什麼玩笑呀!這簡直是性騷擾嘛!
  被困在鐵臂之中,他霸道的氣息像一張密不透風的網朝她籠罩而來,偏偏在此危急時刻,她的心卻該死的悸動不已。
  平穩的心湖,因這魔魅的男人而掀起一波波紛亂的漣漪……

 


  第四章


  他像漆黑的夜一般,威脅著要吞噬她。那癡狂邪魅的男性氣息困得她呼吸急促,覺得自己隨時會被他當成點心吃掉。
  「不行——」
  她死命地抵擋,向來冷靜的容顏首次驚慌失措。
  「親愛的,放輕鬆~~」
  「誰是你親愛的!」
  「妳是第一個不受我控制,還死命反抗我的女人。」他愉快地說道,真是越看越愛呀!
  「你也是第一個臉皮超厚,敢對我死纏爛打的男人!」她咬牙怒斥,抵死不從。
  她的話令他神采飛揚,雙臂的霸氣更增,恍若摟著幾百年難得一求的寶貝,將她圈獵得更緊實。
  「乖,別掙扎,我會輕輕的,不會弄疼妳,頂多流一點血而已。」
  「別用A片的台詞在我耳朵旁講話,很惡耶!」
  「真倔強呀……」他輕歎,帶著笑意的迷戀目光,瞬間轉為一抹厲刃。
  「啊!」她驚呼,因為他的力量突然變得鷙猛,輕易將她雙手交疊在身後,整個人也被他扳過來與他面對面,身體零距離地貼上那銅牆鐵壁般結實的胸膛。
  她忍不住為兩人的親密貼合感到心慌難抑,也為他突然的強勢忐忑不安,彷彿稍一施力,她就會脆弱得在他臂彎中骨散肉裂了。
  法爾細細欣賞她的容顏,雖然氣勢很獨佔強硬,但舉止卻比適才更加溫柔,因為他並不想傷害她。
  「別怕,若掙扎而傷了自己,我會心疼的。」
  他輕吻著她的肌膚,像棉絮輕拂撩起一陣陣的麻癢,冷靜如她,也因為這挑逗感到輕微的顫慄,下意識地咬著唇瓣。
  俊抿的唇咧開了邪笑,露出尖銳的牙,就在即將吮咬下去之際,一個東西從她衣服裡掉了出來,令他倒抽一口寒氣。
  邱芙洛毫無招架之力地緊閉著眼,正準備承受接下來的遭遇時,猝然身子一輕。
  她被放開了。
  迷濛的大眼睛疑惑地揚了癌長睫毛,只見到開啟的窗戶和飄揚的窗簾,以及窗外高掛天邊的皎潔明月。
  吸血鬼消失了。
  她傻傻地癱軟在地,還搞不清楚剛剛是怎麼回事?本以為在劫難逃了,對方卻突然離開,感覺上好像是受到什麼驚嚇一樣。
  她身上並沒有什麼可以制止吸血鬼的利器,只除了脖子上戴的一條項鏈,她不自覺地摸著垂在胸前的玉墜子,那是她父親的遺物,這些年來她一直貼身戴著。
  法爾的突然消失,讓她逃過一劫,想起剛才他在自己身上的種種逾越挑逗,雙頰不爭氣地泛紅。
  可惡的吸血鬼!下次再遇到一定要教他好看!下次……她得準備多一點降妖伏魔的法器才行……
      *          *           *
  答答答——
  指尖在鍵盤上律動著,在電腦螢幕鍵入「吸血鬼」三個字,開始搜尋。
  一堆關於吸血鬼的傳說、電影、影集、小說和紀錄等檔案,有好幾千筆。
  一上午,邱芙洛就在辦公室看這些資料,文字敘述的共通點不外是說吸血鬼是邪惡、猙獰的,把人當食物給吸乾,要不就是吸血鬼如何被燒死、刺死或怎麼慘不忍睹的死,總之,沒一句好話。
  昨晚度過了驚險的一夜,但她不明白,為何他會突然放過她?
  除了名字外,她對他一無所知,因此找不到任何關於他的資料,刑事檔案也沒有,所以無法曉得聯邦調查局的人找他到底是為了什麼案子?
  低頭凝望昨晚被水果刀割傷的地方,傷口已密合,一點痕跡都看不到,提醒著她這不是夢,被吸血鬼舔吮過的手指還依稀感覺得到灼燙的熱度,撩得她心兒一陣怦怦跳。
  資料上提到吸血鬼擅長的異能之一是魅惑,不管他的異能被形容得有多誇張,至少魅惑一項她可以證明確有其事,不然不會光是想到他,她就一陣臉紅心跳。
  「咚咚——」敲門聲響起。
  邱芙洛嚇了一跳,猛然抬起頭,原來是唐妮。
  「芙洛,警方打電話來,有案子。」
  「在哪?」忙收回心神,立刻站起身,法醫的迅速嚴謹於此時展現無遺。
  「這是地址,警方封鎖了案發現場,正等妳過去鑒識。」
  芙洛已穿好風衣外套,拿起工具箱,問:「車子呢?」
  「已經發動好等在門口了。」
  「好,走吧。」
  關上門,步伐俐落地朝電梯走去,面對工作,她的心思轉成清澈透明,表情恢復冷然清凝,全心全意地聽著唐妮敘述警方打電話來時略述的現場跡象,暫將一切雜思拋到腦後。
  兇案現場是一處偏僻的山林區,當她和唐妮趕到時,赫然發現威德探員也在,唐妮一見威德探員,便禁不住心花怒放,雖然自己有個固定的性伴侶,但帥男人人愛,尤其是酷酷的他,不苟言笑的面孔迷死人了。
  「芙洛,是威德探員耶。」她忙推了推芙洛。
  芙洛只淡淡地應了句:「我看到了。」
  威德見到她們後,大步走來。「邱博士,又見面了。」那剛毅的臉龐難得地添了抹微笑,看她的眼神出奇地專注雪亮。
  邱芙洛對他為何出現在此一點興趣也沒有,只是公事化地點頭,詢問另一位來招呼她們的警員:「死者呢?」
  「在裡頭,不過——」警員似乎面有難色,而芙洛也發現他臉色很不好。
  「怎麼了?」
  一旁的威德直接打斷了兩人的談話。
  「邱博士,死者的死狀很淒慘,可以說是慘不忍睹,就連男人也不見得能受得了,你最好不要看。」
  「不看怎麼判斷死亡時間?」
  「派一位男法醫來。」他斬釘截鐵的命令。
  邱芙洛蹙眉,這分明是大男人心理作祟,這人一定常命令別人。
  「不用,我來就行了。」
  「妳不懂。」他擋住她的路,強勢地說:「這種場面只有在險惡中磨出膽子的人,才承受得住,否則看了會三天三夜吃不下飯、睡不著覺。」他很明白地提示她所要面對的絕對是讓人極度不舒服的場面,擔心她一個女人無法承受,這全是為了她好。
  聽到此話後,唐妮退縮地拉拉上司的衣角。「既然如此,芙洛,我看我們還是聽威德探員的勸告好了……」
  「不,我承受得住。」邱芙洛堅持地說,反而對唐妮和威德探員道:「不過為了預防萬一,你們兩個最好留在這裡不要過去,免得之後還得去看心理醫生,那就太不值了。」好心建議完後,在威德探員怔愣之際,她繞過他,請警員帶路,毫無遲疑地走向第一現場。
  威德探員一臉錯愕,不但好心被辜負了,反倒被一個女人建議最好躲在外面,男人的傲氣和自尊豈容他坐視不管,勸說不成,只好又糗又窘地跟上去,唐妮則偷偷躲起來偷笑。
  邱芙洛在警界裡可是名人,一路上所有警員見到她,都向她點頭致敬。
  她穿過警方圍起來一道又一道的防線,到達現場後,直直地盯著被掛在樹上的死者,那死狀果真驚悚噁心,不堪入目,簡直可以名列十大慘案的冠軍了,她的確受到震撼,但並非害怕,而是憤怒,天底下竟然有如此泯滅天良的人,用這麼殘忍暴虐的方式殺人。
  眼裡泛著對死者的同情,她深切明白,找出兇手,為死者申冤是她的職責和使命,所以很快收攝心神投入工作。
  威德探員見識到她沉著的一面後,果不其然被她的過分冷靜給怔住,從頭到尾,她眼中只有死者,其他的都不重要,甚至比男人還理智穩重,有些資歷較淺的警員甚至忍不住跑到樹叢裡躲起來狂吐,但她卻能按照程序,一一檢視。
  他蹲在一旁觀察,始終不相信有女人可以勝任男人的工作,這世上男人才是強者,女人是天生的弱者,需要男人的保護,而她,有可能是比一般女人大膽了點,但也有可能是在硬撐。
  「妳不用太勉強。」他道。
  邱芙洛沒看他,只給了一句簡單的回答。「我是法醫,接觸死者是我的工作,一點都不勉強。」
  這男人也太自負了吧,光從這一點,她就明白兩人不適合,唐妮還希望她把握機會,得了吧,她寧願把握機會破案。
  她細細檢查死者的肌膚,突然在死者的脖子上看到兩顆淡淡的斑點,一時呆住。
  威德探員順著她異樣的目光看去,沉聲道:「很熟悉對吧,跟上次襲擊妳的歹徒一樣,在脖子上都有兩顆淡淡的紅點。」
  她抬起頭,眼中有著納悶,威德探員繼續道:「這就是我來的原因,犯人是同一個。」
  她不信,但沒有表現在臉上,憑著在法醫界多年的直覺,她不認為這麼殘忍的手段會是他做的……
  「我只相信科學證據。」她道。還有眼見為憑。她在心裡這麼告訴自己。
  威德神情轉為森冷。「脖子上的兩顆紅點就是證據,我從東岸一路追到西岸,追緝這個殺人不眨眼的兇手已經很久了,這傢伙不但手段殘忍,心腸也極邪惡,若被我逮到,非讓他吃頓苦頭不可!」
  看到威德那冷漠堅決的態度,邱芙洛沉默了,再看看死者,心中不禁疑惑,這些……真的是他做的嗎?若是他做的,那她也絕不會原諒他。
  但不知為何,她好希望不是他犯下的,他赤裸裸的告白還有那邪氣中見優雅的俊容,已經深深影響了她,讓她一想到他就雙頰微紅。
  她糊塗了,向來果斷的心思變得猶豫不定。
  「威德探員,待會兒有空嗎?方便的話,可否告訴我你所查到的線索?」在冷靜理智的刊斷之後,她認為還是多方瞭解一些事再下定論較好,所以她決定先向威德打探一下。
  對於佳人的主動邀約,威德意外感到欣喜,自從見到她後,他就一直想找機會約她,可惜佳人總是態度冷淡,現在現成的機會從天而降,他爽快地一口答應。
  「當然當然,我也有些地方想請教邱博士的專業,不如咱們去喝杯咖啡,我想在看過這種場面後,妳可能沒什麼胃口。」他逕自認定她一定沒食慾,因為不會有人在看到這麼噁心的兇案現場後還吃得下,就算是經驗豐富的老警員也要三天後才吃得下東西。
  「不會,剛好晚餐時間到了,我肚子也餓,就一塊吃個飯吧!」她無所謂地聳肩。
  威德探員聽了差點沒跌倒,一臉的不信。
  「妳……吃得下?」其實是他沒胃口,但礙於男人的面子不能說。
  「難道你吃不下?」她反問。
  不能承認因為看了死者被剁成一塊一塊,內臟被分散在各地,所以吃不下,這會顯得他很沒男子氣概,既然女士不在乎,他當然也要硬撐。
  「我肚子也餓得很,可以吃下一整只火雞了。」他一派瀟灑地說。
  「那吃漢堡肉吧!」
  「呃……漢堡肉?」一陣噁心感襲來。
  「我知道有家店的漢堡肉不錯,有豬肉、牛肉、羊肉和雞肉,如何,沒問題吧?」
  「那有什麼問題……」胃液在翻攪。
  她走在前頭,沒看到後頭的他臉黑了一半。
  「那家店的漢堡肉都剁得很細,口感極佳,你吃過之後一定忘不了,咦?你臉色怎麼不太好看?」
  「沒事。」但胃有事。
  「真的沒事?」
  「當然。」死都不能承認。
  「那走吧。」
  「好……」
  威德硬著頭皮跟上去,忍不住又回頭瞧了一眼那鮮血遍灑、碎肉滿地的慘狀。
  他是男人,不能認輸,但……吃漢堡肉真的很噁心哩!要命!
      *          *           *
  邱芙洛決定要好生拷問法爾一番。
  她等待著,相信法爾一定會再來找她,因為他想要她的血,也許會趁晚上睡覺時偷襲她的閨房。
  屋內每個角落都藏了她所準備的各種對抗吸血鬼防身武器,大蒜、十字架、耶穌像、聖母瑪利亞像、聖經、聖水、銀器、銀湯匙、銀叉子,自己身上還戴著銀項鏈、銀耳環、銀戒指,手上拿著木樁和鐵錘,一應俱全。
  她想好了萬全計劃,要釣吸血鬼,最好的餌就是「血」,所以她利用工作之便,從血庫裡拿了幾袋血回來。等法爾出現之後,第一步就是先用鮮血吸引他的注意力,然後埋在四周的陷阱就會把他困住,如此一來,她便可以好好拷問他,確認那些兇殺案是不是他幹的。
  待一切都部署好後,已經晚上了,她刻意不開大燈,只點著一盞小夜燈,桌上擺著餌——新鮮的血袋,自己則躲在一旁守株待兔。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四周悄然無聲,偶爾只聽見晚風拂窗的磨擦聲,靜謐的夜讓人變得比平日更為敏感,總覺得氣氛比平常還詭異,內心忍不住發毛。
  她不明白自己在緊張什麼?曾經無數個夜晚在驗屍房與死人獨處,都嚇不倒她,偏偏這會兒心頭猛敲大鼓,連小小的風吹草動都讓她神經緊繃……
  「叮~~咚~~」
  邱芙洛差點沒跌趴在地上,狼狽地抓好保持平衡,門鈴聲幾乎把她的三魂七魄給嚇飛。
  牆上的鍾指著十二點,是誰這麼晚了還來按門鈴?
  她忙開燈,悄悄走到門口,從貓眼裡看到一張燦爛俊美的笑顏,是隔壁的新鄰居。
  她鬆了口氣,打開門,狐疑地問:「請問有事嗎?」
  男子神情靦腆地站在門口,像是那種看到女人就會害羞的老實男人,那一雙迷人的藍眸瞅住她清麗的容顏,對她揚起歉意的笑容。
  「邱小姐,妳好,不好意思,這麼晚還冒昧打擾妳。」他向她深深一鞠躬以示抱歉。
  「還好,反正我也還沒睡。」好多禮的人啊,她想。
  「我搬來之後,一直沒有機會好好跟妳打個招呼,而妳也好像都很晚才回來,剛才聽門口警衛說妳已經回來了,所以過來拜訪一下,希望沒造成妳的困擾。」說完,又深深一鞠躬。
  邱芙洛忙道:「沒關係,我不介意。」
  「那就好,這是一點小心意,不成敬意。」他遞上一份小禮物,是一盒精緻的小蛋糕。
  「那怎麼好意思?」她推拒。
  「我每一戶都有送,當作見面禮,況且我們就住在隔壁,以後還要請妳多指教,請務必收下。」
  既然是每一戶都有,那她就不客氣了,而且他的儒雅多禮給人一種親切感,那陽光般的靦腆笑容讓人挺放心的,不知不覺卸下心防。
  「既然如此,我就收下嘍,謝謝你。」她微笑道。
  「這是草莓慕斯,我想女孩子可能比較喜歡這類的蛋糕,所以……」他一邊解釋,一邊看似擔心不合她的口味。
  邱芙洛好奇地打量他,現在還有如此注重敦親睦鄰的人?可稀奇了。
  住在大都市裡的美國人,十分注重隱私,所以戶與戶之間很少往來,就算有新鄰居搬來,頂多也只是點頭之交,所以她很意外會遇到這種剛搬來便向鄰居送禮表達心意的人。
  中國人有句話叫禮輕情意重,拿著小禮物,她心中暖烘烘的,雖然白天常不在,不過約略從鄰居的聊天中知道這人初來乍到,便受到大家的歡迎,尤其是女性,很明顯的,這男人天生就有異性緣,也容易給人好感。
  只說了幾句話,就能看出他是位受過高等教育的紳士,渾身散發著書卷氣息及濃濃的貴氣。難怪他搬來時大樓所有婦女同胞都跑來串門子,連一向嚴肅的房東太太都露出了笑臉。
  看著手中的小慕斯蛋糕,既然收了人家的禮物,她也得有點表示才是。
  「要進來喝茶嗎?」
  「呃……這樣不會太打擾妳嗎?」
  「如你所見,我是個夜貓子,不現在喝,以後恐怕白天也不容易碰到。」她心想,反正法爾今晚大概是不會出現了。
  「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請。」讓對方進門後,她將門帶上。「喝花茶好嗎?老實說,我這兒只有花茶。」
  「就照女士的意思。」
  她對他微微一笑,轉身朝廚房走去,沒有注意到男子的藍眸突然閃過一絲紅光。
  邱芙洛將藍莓茶包放入玻璃壺內,倒進熱水,因為忙於工作,所以她都是用最簡單快速的方式喝茶,不過他看起來像是會用高級的英國骨瓷茶杯喝著上等英式紅茶的人,就不曉得這種茶包是否合他口味。
  「不好意思,我只有這種速泡的茶包。」她把茶端來客廳,為他斟了一杯。
  「哪裡,我覺得——很香。」他別有深意地看著她說。
  慕斯蛋糕被切成好幾塊,一塊放在盤裡遞給他,一塊則自己吃。
  「嗯,好吃。」才嘗了一口,她便被這蛋糕的口感給吸引,不僅入口即化,濃醇的草莓香在口中化開,讓她忍不住一口接一口地吃著。
  「很高興妳喜歡。」
  「你也一起吃啊!」發現他都沒動。
  「都給妳,我那裡還有。」
  「是嗎?那我就不客氣嘍。」
  她不是愛吃甜食的人,但這個例外,三兩下蛋糕就清潔溜溜,這時再配上花茶潤潤喉,舒服極了。
  「對了,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她這才想到,吃了人家的蛋糕,連人家名字都不曉得,真是太失禮了。
  「法諾傑爾斯,是我家族的姓氏。」
  「法諾……傑爾斯?沒聽過,是哪個地方的姓氏?」
  「英國。」淺笑中,英國紳士的氣質自然流露出來。
  她恍然大悟。「原來你是英國人,聽得出口音跟別人不太一樣,工作呢?」
  「我從事藝術方面的工作。」
  「賣畫嗎?」
  「鑒識。」
  「咦?」她愣了下。
  「我幫客戶鑒識藝術品的真偽。」
  「難怪……」她了悟地點頭,原來是跟藝術有關啊,怪不得氣質如此與眾不同,他的笑容似和煦的陽光,感染了四周,讓人覺得跟他呼吸同樣的空氣也是一種享受……
  咦?她在想什麼?
  回神!回神!居然發癡了!她喜歡的男人明明不是這一型的啊,雖然他帥得沒天理,可她甲意的是另一種比較有型的男人,有點壞又不會太壞,有點邪魅又不會太邪魅,有點性感又不會太性感……啊呀呀!怎麼腦海裡浮現那個吸血鬼?甚至還產生看到他的錯覺?
  揉揉眼,面前的人明明就是新鄰居啊,怎麼突然把兩個人的影像重疊了?
  「妳呢?從事什麼工作?」
  「也跟鑒識性質有關。」不過是鑒識死人罷了,但差不多啦。
  「原來你也是,是有關哪方面的?」
  「寫實的、抽像的都有。」當人被血淋淋地槍殺在地上,就是寫實的,如果被大卸八塊,東一塊西一塊的,就是抽像的。
  「風景畫嗎?」
  「人物。」
  「原來是人物畫。」
  「是啊,各種人物畫,有印象派、社會寫實派、抽像派——」
  「噗——哈哈哈!」
  他突然大笑出聲,令她傻眼。她說了什麼?有這麼好笑嗎?迷濛的雙眼疑惑地瞅向他狂放不羈的笑容,跟他原來溫和的淺笑好像不太一樣耶,像變了個人似的。
  法爾無法不被她創意的言詞給逗笑,原來她有這麼可愛的一面哪!
  打從第一次見到她後,他便暗中跟蹤她,她的背景他都瞭若指掌,搬到她隔壁正是接近她的第一步。
  她體內所擁有的純淨血液,強烈地吸引著他,而今晚,他非得到她的血不可。只是沒料到與她對話如此有趣,她把法醫的工作內容形容得如此貼切有趣味,讓他忍不住放聲大笑。
  他看上的女人果然獨特,越跟她相處就越為她著迷。
  「笑什麼?」她擰著眉,漸漸覺得對方的影像有點模糊,只好瞇起眼睛,殊不知自己這樣的表情更加吸引人。
  「我笑妳……可愛得讓人想把妳吃掉。」他突然俯身向前凝視著她,目光深不可測,靦腆老實的神情漸漸透出邪氣。
  她一愣,驀地心生警兆,但同時也發現自己的頭越來越沉重。
  怎麼回事啊?她覺得自己不對勁,難不成……糟了!蛋糕有問題,鐵定是被下藥了!
  該死!她太大意了,對方不懷好意,難道又是派來襲擊她的歹徒?
  她努力保持鎮定,趁著意識還清醒時,笑道:「不好意思,我去一下洗手間,你先坐一下。」她若無其事地起身,其實目標是書房抽屜裡的女用手槍,但走到餐桌旁時,她卻突然愣住了。
  血袋不見了!
  她身形劇震,這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她竟完全沒察覺!
  一陣寒意緩緩由腳底升起,侵襲她混亂的思緒,還沒來得及有所反應,一股無形的壓力自身後襲來,熟悉的迷魅嗓音搔著她漂亮的耳。
  「謝謝妳的招待,血很美味,我喝得一滴不剩。」
  「你——」她轉身驚呼,而也只能說一個字而已,隨即四肢癱軟,整個人倒下。
  她下跌的嬌軀,正好被一雙有力的臂膀承接住,毫無招架之力地陷入寬大佔有的懷抱裡。

 

 

  第五章


  俊逸的淺笑浮上嘴角,厚實的手掌撫上那柔滑如絲的臉蛋,男人緊擁著佳人,深藍色的眸子掩不住熾熱的情感。
  「還是逮住妳了。」
  輕笑中,藍眸逐漸轉為赤紅,窗外灑進點點月光,體內的力量甦醒,血液也因此沸騰,長髮綿延至地上,彷彿交織纏綿的網,將她的嬌軀佔有性地圖繞在懷裡,就算她再有力氣也逃不了了。
  「是你……」靠著僅存的意識,她親眼見到了他的變化,由優雅的藍眸紳士,蛻變成邪魅的紅瞳夜神,這時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原來他有兩種樣子,一個天使,一個惡魔,她完全被騙了。
  「對,是我。」笑看她即使成了俘虜,依然倔強不肯屈服,用那水汪汪的眼睛狠狠瞪他。
  「Shit……」
  他不置可否地搖頭。「淑女不該罵髒話。」
  寵溺的語氣就像在念著一個任性的小女孩般,只是眼神在瞧見她頸上的項鏈帶子後,閃過一絲畏懼,幸好玉墜子被衣服擋住,蘊含的力量暫時不會傷到他,於是他用鋒利的指甲輕輕一挑,輕易挑斷了帶子,將頸鏈丟到屋子最遠的角落去。
  「我的項鏈……」她憤怒。
  「妳的脖子很美,不需要任何贅飾。」
  「你別……得意……勝負尚未分曉……」
  他揚著眉,不急著吸她的血,很樂意與她打情罵俏。「為什麼?」
  「我……加了……很多……」
  「加了什麼?」他帶著笑意從容地問,但不一會兒,悠閒的語態倏地斂去,眉宇間染上一層冷肅。
  情況不對!他感到身體開始變得沉重,驚愕之際,驀地恍然大悟。
  「妳在血裡面——唔——」體內的力量在抽離中,血裡摻了其他東西。
  「哼……」換她得意地笑出聲了,幸好她也不笨,以法醫的專業知識,事先將一種無色無味的迷幻藥混入血袋裡。
  很好,藥效總算發揮了。
  法爾的身子搖搖欲墜地逐漸不穩,已經開始不聽使喚了,他覺得眼皮沉重,力量漸失,紅眸恢復成藍眼,長髮也縮短回原來的短髮長度,就像普通人一般。
  「妳……該死!」他面色泛青,瞪人的樣子很嚇人。
  「是你……自找的……」她絲毫不讓地頂回去。
  兩人一塊癱倒在地毯上,他殘留的力量全聚集在摟著她的鐵臂上,猝然緊收,表現出他現在的憤怒。
  「放……開我……」她感到痛苦,難道他想用殘餘的力氣殺了她嗎?
  想不到他如此強悍,她低估了他的力量,應該把劑量再提高才對,那鐵鉗般的十指扣得她好疼啊!
  不——不行!她不能死!
  她掙扎的呻吟出聲,令藍眸中的厲銳褪去,力道也轉輕了,不過臂彎沒有鬆開,改為溫柔的圈困。
  「妳想殺我嗎……因為我是吸血鬼……」那蒼白的神情染上一抹孤寂,淺笑中盈滿了哀愁。
  「是你……想殺我……」
  「殺妳?怎麼會……我從沒想過要傷害妳……」
  她怔愣,望進那黯然失色的藍眸裡,感受到其中的憂傷。
  為什麼呢?他的表情好像她誤會了他一般,是那麼的難過、心痛……害她也被感染了,心口一緊,像被什麼掐住似地難受。
  「不過吸點血而已……也這麼小氣……」他咕噥,人一倒,直接往她身上壓去,嘴還剛好對上她的臉。
  「啊!你做什麼……」她全身無力,只得任由他的唇在自己臉頰上滑過,一路滑到了她的胸口,簡直快羞死了。
  「該問妳自己……對我做了什麼?」
  「走開啦……」
  「我沒力……」
  「你、你……分明是故意的……」
  她可以感覺到這傢伙在竊笑,中了計還要死皮賴臉地佔她便宜,天底下哪有這種吸血鬼!
  「等我醒來……你就完蛋了……」她的意識越來越模糊。
  「誰先醒來還……不一定……」
  「我一定……要比你先醒……」
  「倔強……」
  「……」她昏睡了。
  法爾用意志力強撐起身子,他不能睡,否則天一亮,陽光從窗戶照進來,會把他給曬死,他可不想被火烤巴比Q。
  翅膀撲撲揚動的聲音自窗外聚集而來,數百隻蝙蝠凌空而降,恍若會跳舞的夜幕層層圍繞著他,既詭異又美麗。
  法爾流著冷汗召喚它們前來,以著古老的語言命令它們帶他回去。
  沒多久,所有蝙蝠織成了一張會飛的毯子,將他保護其中,消失於窗外,被黑暗掩沒。
  而躺在地毯上的邱芙洛,恬靜如美麗的睡美人,身上還罩著他留下的黑披風,為她擋住夜晚的涼風。
      *          *           *
  雲破日現,黑色大地被染上一層純白。
  白晝驅走了屬於黑夜的陰暗,陽光射進窗內,將睡美人兒的臉蛋照得清澈透亮,隨著溫度漸增,白皙的臉蛋浮現微微的嫣紅。
  「嗯……」
  刺眼的陽光將人兒昏沉的意識喚醒,靈俏的睫毛緩緩睜開。
  天亮了……
  一時之間對過亮的陽光還不能適應,她用手暫時遮擋,並支撐起半個身子,混沌的意識在發現覆蓋身上的披風後,赫然清醒。
  呆瞪著身上的披風,昨夜的記憶如播放電影般逐漸鮮明。
  顫抖的手,抓起黑色的披風。
  空的!
  她胸口一窒,呼吸困難,冷汗汩出,斜線掛滿了半張臉。
  他被太陽化掉了!
  冰封的心被莫名的感傷所剌痛,現出龜裂的傷痕,她不明白眼眶為什麼發熱,只覺得胸口好沉重、好沉重啊……
  她並沒有要讓他消失的意思啊,只是想抓住他把事情搞清楚而已,但事實擺在眼前,一切都來不及了!
  兩隻手緊緊抓住披風,卻只抓住空虛。
  她沒料到,他的灰飛煙滅竟帶給自己如此大的傷痛和落寞。
  「嗚嗚……」埋在披風裡低低哭泣,其實她心裡很明白,他明明好幾次有機會可以傷害她的,但他卻沒有,雖然他是吸血鬼,但絕對不是壞人。
  辦案講求證據,她為何不相信他呢?昨晚在耳邊的廝磨低語成為他最後的遺言,他說他從沒想過要傷害她,沒想過要傷害她呀……
  這輩子她只哭過兩次,一次是家人去世的時候,這次是為了他。
  她已經開始懷念他邪氣的笑容以及厚臉皮的挑逗了,光是一個傳情的眼神,就教她身不由己地掛念著他,只是……他的身份特殊,一開始就注定他們兩人無緣。
  最令她傷心的不是他的消失,而是那絕望的眼神,他一定寂寞了好幾百年了吧?
  如果再給她一次機會,她一定要告訴他,她相信他……
  「砰!」
  隔壁傳來的一聲劇響令她哭聲乍然止住,淚濕的面孔自披風裡愕然抬起,不可思議地瞪向與隔壁相鄰的那一面牆。
  剛才好像……是隔壁傳來的聲音?
  她狐疑地起身,耳朵貼著牆仔細聆聽,她很確定聽見了什麼,好像是重物落地的聲音……
  「軋——」
  第二次傳來的聲響令她嚇了一跳,視線不由自主盯著窗戶,一個大膽的想法正在她腦子裡醞釀著。
  追根究柢不只是警察的專利,也是她的座右銘,冒著被摔成爛西瓜的危險,她決定直接爬窗戶一探究竟。
  站在十二樓外牆的橫樑上,邱芙洛笨手笨腳的貼著牆壁,一點一點地移動蝸牛般的腳步,心驚膽戰地盯著下面的人群、車輛。
  火柴盒般的車輛和螞蟻般的人群,看起來越渺小,越顯得她現在的處境有多麼危險,稍一不慎,就會摔得粉身碎骨。
  好不容易構上隔壁的窗台,老天保佑,沒有鎖住,她忙爬進去,笨拙地拉開窗簾,人由光亮跌入了黑暗。
  「痛!」
  她揉揉摔疼的膝蓋,眼睛努力地適應幽暗。這是一個陰暗的房間,每一扇窗皆被又厚又黑的布幔給遮住了陽光,顯示主人躲避光線的意圖,唯一的光亮是她爬進來的這扇窗,從掀開的布幔縫隙裡射進了一點陽光。
  好不容易適應房間的幽暗,她仔細打量,赫然發現房裡的擺設充滿了濃濃的東方味,她踏著極輕的步伐,配合這兒的靜謐幽深,總覺得若不這麼做,好似會吵醒什麼人。
  頭一回私闖民宅,好像在探險似地,心臟撲通撲通地跳著,她一路到了客廳,發現除了光線昏暗之外,其實這裡充滿了書香氣息。
  老實說,這地方跟她想像中不太一樣,還以為吸血鬼會住在又潮濕又陰暗的地下室裡呢!
  「喵~~」一隻黑得發亮的小貓咪自一間房裡走出,來到她腳邊磨蹭,軟綿綿地向她討寵。
  邱芙洛好奇地蹲下,摸摸小貓咪的頭,那雙大眼睛瞅向她,在昏暗的室內,瞳孔放得又大又圓,有著天使般無辜的面孔,挑起人類的不捨和憐憫。
  「小貓咪,你叫什麼名字?」她輕逗著它。
  「喵~~」
  貓咪似是通人性地回應了一聲後,便轉頭朝房間走去,還回頭看她有沒有跟來,那表情就像在等她。
  她疑惑地站起身跟去,推開半掩的門,這房間比客廳更暗,不知燈在哪?
  沿著牆壁摸呀摸,她努力地尋找一個叫「開關」的東西。
  突地,有個東西纏上了她的腳踝,心跳漏了一拍,她緩緩往下看,瞥見一個匍匐前進的幽靈,在黑暗中,兩顆發亮的眼睛正陰森地盯著她看。
  「芙~~洛~~」
  咚咚咚——
  「何方妖孽!不去陰間投胎,跑來陽間嚇人!踩死你踩死你踩死你!」
  她毫不客氣地送對方一串奪命連環踩,要知道,她邱芙洛乃轟動武林、驚動萬教的名法醫,什麼血淋淋的場面沒見過,會怕鬼?
  這世上唯一令她心悸的人只有法爾。
  被她踐踏的那個可憐人,顫抖著雙手求饒。「住手……我……是法爾……」
  「法爾?」她停住了動作,不敢置信地問:「法爾!真的是你?」
  「妳也太狠了……我就算不死,也被你踩去了半條命……」
  邱芙洛認出他的聲音,驚喜地摸索著找到開關,一打開,室內霎時燈火通明,而她也終於見到了法爾。
  只見他正狼狽地趴在地上,一副癌症末期的虛弱樣,雙眼無神,短髮呈暗灰色,一點光澤都沒有,臉色只比死人好看一點。
  「法爾!」她忙蹲下去扶他,臉上難掩歡欣。「你還好嗎?My GOD——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提起你的死對頭,因為你臉色實在蒼白得嚇人!」
  「我……」
  「我以為你被太陽曬死了,原來你還活著!」
  「我好……」
  「啊?什麼?」她努力想聽清楚他的話。
  「好餓……」他氣若游絲地說,重量住她身上靠去。
  「餓?那我拿東西給你吃!」
  「不用……」
  「可是你不是很餓?」
  「你讓我吃就好……」
  靜~~
  啪!
  「哇——妳怎麼打人啊——」他可憐兮兮地摸著左臉頰上火辣的五指印。
  「誰教你沒事老舔我脖子!」她氣呼呼地罵道,紅潮早燒到了耳根,到了這地步他還狗改不了吃屎,老輕薄她!
  「我是吸血鬼,當然要——」話說了一半,他又四肢無力地跌到地上。
  「法爾!」她心慌意亂地上前扶他,暗罵自己,他已經很虛弱了,不該再對他使用暴力,一遇上他,教她平日的冷靜自持都亂了譜。
  「告訴我,法爾,你怎麼了?」
  「我頭暈……無力……」
  他臉色白得嚇人,唇瓣一點血色也沒有,身體又冰又涼,她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她從沒幫吸血鬼看過病,而且以她現有的醫學知識,只曉得當人感到頭暈無力、冒冷汗、臉色蒼白、手腳冰冷時,很可能就是……
  頓住!
  她怔怔地盯著眼前虛弱得趴在她身上的傢伙,剎那間明白了怎麼回事。
  不會吧……
  有種不知該罵人還是該救人的複雜情緒,搞得她臉部抽搐,哭笑不得,這傢伙要死不活的原因居然是——
  貧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