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03-11 23:33:29回聲

已忍伶俜十年事



忘都忘不了你寄給我的最後一封信,一張隨手裁下的白紙,上面只有兩句話:「已忍伶俜十年事,強移棲息一枝安」,從此,我們再無聯繫。痛,一直埋在心底,我照常過著日子。

這兩句話我查過,是杜甫的詩。翻譯成白話大概是:我忍受著十年來伶仃漂泊的哀愁,勉強地住在這裡,就好像飛鳥棲息在樹枝上,暫時得到安身之所啊!

今天看到報社那位資深記者,醉醉的走過馬路,我突然想起你的這封信。

報社這個人,「六四」的時候,在北京為民主振筆疾書,他為學生代言,文字擲地有聲;這麼多年來,中國的民主沒啥長進,投資情勢卻一片大好,我卻很少再看到他的豪情與發言。

他心裡到底想些什麼?他對兩岸情勢有什麼看法?他忘記當年的痛嗎?這些答案,我一直很想知道。

看到他,我也想起十多年前廣場上的同學們。

當年,不少人在外國朋友的幫助下,順利地拿到政治庇護,到英美繼續學業。其中,有人看到這幾年祖國經濟奮起,頂著洋碩士的頭銜,憑著流利的中英文,在跨國貿易中簽合同、談投資,賺了不少錢,儼然成了企業新貴。也有人到了台灣,娶妻生子,偶爾議論六四……

我懷疑,人的理想,是不是都會隨著年歲漸長而煙消雲散?理想只是少年強說愁,經不起現實的嚴酷考驗?

對於你的那兩句話,我從來沒有釋懷;現實中,卻早已向它妥協;在生活上,我告訴朋友,我的夢想是中樂透,到巴里島隱居;可是心裡面,卻一直有個願望。

我想到我一直待在報社的原因,其實,是想到大陸辦報,不!正確來說,是到大陸當個記者或編輯,為自由民主發聲,就像20年前的自立晚報……

朋友笑了,她說:那你很快就會被抓起來!

我回答她:沒錯!我就是想那樣死在大陸。

十多年來,夢想一直蟄伏在心裡,從來沒有遺忘。你呢?我想知道,你真的和從前一刀兩斷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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