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黃阿赧已經四歲了，

從小班升上了中班。

小班，在心中的感覺，還是小小的、稚嫩的孩子，

而中班，就不是小小的了…

心目中的「中班」，聯結的是一種取而代之的成熟感，

無論是孩子的身型，表情，話語…

記得暑假前，光是想到小班的黃阿赧在暑假後即將唸中班，

不捨的眼淚就快要掉下來了。

中班耶~

我這個親愛的 疼愛的 可愛的，常常給我驚喜、歡樂與憐惜的小小孩，

怎樣能跟「中班」這個名詞連在一起呢?!

然而，一個暑假過去，

中班才開始兩個禮拜呢!  

這個孩子就悄悄地、讓我措手不及地，

變了個模樣。

黃阿赧開始，越來越穩定地照顧毛毛了。

毛毛想喝姊姊水壺裡的水。

水是隔夜的，我不讓毛毛喝，毛毛嘰嘰哇哇叫。

於是黃阿赧說: 「來，姊姊幫妳想辦法。」

她打開水壺，把裡面的水倒掉，把瓶子洗乾淨，

然後裝進新的水，蓋上蓋子，把乾淨的一壺水遞給妹妹。

毛毛半夜不睡覺，把全家都吵醒了，還賴著要玩。

黃阿赧溫柔而堅定地對毛毛說: 「毛毛，妳要睡覺，不能玩了喔。

妳看妳這樣把我和馬麻都吵醒了，這樣我們會很累。」

黃阿赧不再隨口唸著唱著學校的歌謠詩詞了。

小班時的黃阿赧，每次在學校學了什麼新歌或唸謠，

總是整個人泡在裡面般地哼哼唱唱。

不是為了唱給誰聽，

就是很享受、很沉浸地反覆吟唱著。

從暑期班以來，

我已經越來越聽不到這個孩子自然而然地哼唱了。

她開始說故事給自己聽。

把聽到的童話故事，或是生活裡的劇情，

喃喃地，自顧自地說著。

歌曲與聲韻，似乎不再帶有這麼大的魔力了。

轉而代之的，是語言的理解，是情節的表達。

黃阿赧開始問很多很多的問題。

「馬麻，醜小鴨為什麼要離開她的兄弟姊妹?」

「它為什麼會把農夫的家弄得亂七八糟?  農夫的太太為什麼生氣? 」

「醜小鴨的媽媽是天鵝還是鴨子?」

 「為什麼天鵝媽媽說醜小鴨是它的小孩?」

「那為什麼他的兄弟姊妹是鴨子? 鴨子都會變成天鵝嗎?」

「為什麼… 」

「為什麼… 」

這個過去常常挺安靜、常用愣忡的表情回應這個環境的孩子，

如今話說得多，問題也多，

叨叨絮絮喋喋不休，

常常叫我忍不住要對他說:

「好，最後一個問題，不可以再問了!」

「黃阿赧，妳不要再說話了! 馬麻需要安靜一下… 」

記得黃阿赧兩歲的時候，我也曾經為了這個孩子的某些質變而黯然神傷，

思念又捨不得那再也回不來的、兩歲以前的她。

四歲的黃阿赧，如今又再轉了一回，

毫不顧惜媽媽的眷戀與不捨，

硬是用她該有的步調，長大。

我的心裡，其實有好大的捨不得。

這個從小黏我黏到我好煩好抓狂，黏我黏到與我緊密又親暱的孩子；

這個如此單純，如此完整地愛媽媽，

愛到媽媽好幸福好享受，而捨不得出去工作的孩子；

這個內在不時有很多的害羞、慌亂、害怕，同時情感很濃，很願意給愛的孩子，

在過去四年與我的連結是這麼的緊密，這麼的深，

讓我在她四歲的這一年，

在看見她逐漸講理，逐漸多話，逐漸懂事獨立的同時，

覺得好失落。

因為妳不一樣了，黃阿赧。

妳再也不會如此完整、不顧一切、沒有自己地愛媽媽了。

因為妳的眼裡，除了馬麻，妳還看見了自己。

同時，妳也看見了妳愛的把拔、妹妹…以及每一個妳喜歡 妳在乎的 人與事。

士鈞說:

妳再也生不出一個想黃阿赧一樣的孩子了。

因為黃阿赧跟妳太像了，

所以妳們的連結這麼深。

是啊，我想不是每一個媽媽都有機會體會到跟孩子那麼緊密的連結。

也不是每一個媽媽，會因為孩子上了中班而在咖啡廳邊寫文章邊掉淚。

同時，孩子，

我也答應妳，我會繼續用新的眼光認識妳、接納妳、擁抱妳。

過去四年，我對妳給出了全部我能給的。

未來，我也會繼續給。用不同的形式，回應妳在這個階段的需要與渴望。

這樣好嗎?

謝謝妳，用全部的自己，熱烈地愛了我。

這段愛，很滋養。很幸福。很飽滿。

而我也會，

繼續 好好愛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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