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昨晚臨睡前，我伴著彤彤上床陪睡時的一段對話。

「媽咪，你不是說你不懂嘛，為什麼我們這樣愛來愛去的，可是我還是常會讓你生氣的這件事？」疲憊的我早已經闔上雙眼迷濛入睡了，卻又被彤彤突如奇來的反身擁抱給驚醒，她睜著發亮的雙眼在我耳邊輕呼著。

彤彤已經大班了，慣用的語彙文法卻還常要讓人費心去推敲。還好我知道她說的「愛來愛去」，是指平日的親吻擁抱和甜言蜜語，所以勉強提起一點精神回應她，說：「喔～」

「現在我知道答案了。」她眼底閃著一絲狡黠，毫不在乎我的敷衍，繼續發表著這項偉大發現：「因為我還是小孩子嘛，小孩子本來就會犯錯呀。」

「什麼？」頓時睡意減了一半，這算是哪門子的狡辯。

「本來就是呀，所有的小孩都會犯錯呀。你以前還沒有變成大人的時候，你自己還不是會讓你的爸爸媽媽生氣。」我彷彿見到一股竊笑閃過她的嘴角，卻只能無言以對的繼續聽著她說：「因為我還是小孩嘛，所以小孩會犯錯，我犯錯了，你就生氣。」

「那，我教了你這麼多的事情和道理，你怎能還能明知故犯呢？」

「錯了，再改過來就好了嘛！你不是說，每個人都可以犯一次錯，但是錯了要改過來，不可以再錯第二次。」彤彤翻身趴臥在我身上，振振有辭的繼續說著。

嗯，這個，阿，我是說過，但這指的是坐臥飲食等的常規作息，怎麼一不小心就要變成她犯錯後為自己辯護的藉口。

還等不及我更新腦袋裏的邏輯資料，她的小嘴已經嘟過來貼上我的唇，結束了這一段話題，聰明的展開另一場甜言蜜語大過招。

「媽咪，我好愛你喔。」

「I love you, too.」很自然的接續著，我知道這只是起頭。

「I love you nine hundred.」

不錯嘛！小班時她說I love you three, I love four...一直到 I love you ten，期間還曾讓我爆笑許久。現在，她的功力已經進步到百位數字了。哼，她還是天真的以為nine hundred 比 two(too)多，認定這樣會贏過我。

我只好繼續：「好啦，我愛你到天空。」

「我愛你，愛到太空的最遠星球。」彤彤也不甘示弱著。

「我愛你，一直愛到最深最遠的宇宙。」

「那，我要愛，愛你到無限上大千百萬萬萬萬那麼多。」彤彤越愛越有精神，我已經快接不了招了。

「知道啦，但是你可不可以不要再愛下去了，我真的想睡了－－」轉身，先把她推開再說。

我是真的倦了。

犯錯的問題好難，誰知道此刻的對，會不會成為下一刻的錯。以前的人以為地球是四方有盡頭，現代科學說有無限多個宇宙。每個時代的每一刻，人人都用自己的思想在生活，人人相信自己的相信－－即使相信的事，有可能是現在或以後的錯。人類的進步，不就是一直在重複循環的犯錯，修正，犯錯，修正。犯錯，其實也有犯錯的必要。

還好，我的彤彤不懂這些複雜的事。還好，我終於可以安靜的恬然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