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傳說中的巨人故事

「波比，為什麼你們會那麼怕巴吉蘭？他是什麼東西呀？」

往魔奇山的路上並不無聊，見識到的許多奇怪景致，都讓我覺得興奮不已。但是我心裏疑霧還沒解開，總覺得不夠自在。

「不，並不是怕。每一個人都是平等的，不會有誰怕誰。」波比還沒回答，卻是飛羽使者先停了下來，鄭重地對著我說：「只是一些生存資源豐富的人，常會不自覺的以自己生存的強勢去侵犯到較弱勢的對象。因此，傷害的形成最初都起於無意識的心，但到了後來卻會變成惡意的循環。不過，只要我們能多一分心力去關懷對方，這樣就會減少傷害的發生。沒有傷害，就不會有恐懼；以寬容的心去面對傷害，也會坦盪的沒有恐懼。」

是這樣子的嗎？我想起班上的林志翔，也許連他自己都不清楚對我曾造成什麼樣的傷害與感受，所以我怎能怨恨他呢？只要寬容，不要恐懼，這樣我就能和他成為好朋友嗎？回家後，也許我該試一試的；能多一位好朋友，在上學時一定會更有趣。

想了一下，我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因為經過了這一些事情，我已經感受到飛羽翲翎們的特別了。但我仍疑問著：「萬一，我們待會兒遇見金絲夢仙或巴吉蘭時，若是他們要傷害我們的話，那該怎麼辦呢？」

「你還不明白嗎？除非是惡意的侵犯，否則沒人能真正地去傷害別人。」波比在我耳邊大聲的說：「互助能讓我們彼此更強壯。」

「呀呀，互助！強壯呀！」

愛湊熱鬧的丫丫，一路上從沒停止過他的聒噪。已經走了好長的行程，我疲累的直想坐下來休息，但他卻還能很有精神地一路唱著歌，我不禁要懷疑起翅膀是不是真比雙腳管用多了。

「傳說中，巴吉蘭是一個壞脾氣的巨人，沒有人能忍受他粗暴的習性，所以他向來就只能孤單的生活著。」

為了減輕我在旅行中的疲憊，波比開始說起了屬於巴吉蘭的古老傳說。

「難道都沒人理他？沒人關心他嗎？」我覺得孤單是一件很悲慘的事，如果全世界的人都不裡我了，我一定會傷心的死掉。

波比搖搖頭，繼續說著：「聽說他剛到飛羽精靈界的時候，曾有好多的飛羽翲翎欣喜地去探訪這位新鄰居，可是巴吉蘭卻以不友善的態度來對待飛羽翲翎。當他經過飛羽翲翎的莊園時，會用力踐踏他們的花圃，破壞他們的房舍，還會用狂風怒吼似的聲音來嚇唬大家，最後導致許多的飛羽翲翎因為他而受傷或生病。」

飛羽使者聽了點點頭，附和著說：「我也聽說了，那時最讓大家不能忍受的，是他帶來的一場災難。巴吉蘭不知道在哪裡吃下了十個太陽，後來太陽在他肚子裏持續發出熱氣，讓他成天痛苦的在地上到處打滾。由東到西，從南到北，凡是他打過滾的地方，最後都變成了一片焦黑的土地，所有的花草樹木更像是被大火燒烤過一樣，全都乾萎的枯死了。大家知道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就設法將他引到魔奇山的冰河谷裡去，希望能藉由冰河谷中所散發出來的冷氣，來消散太陽的熱力，好讓巴吉蘭的痛苦和大地的損壞都能減少。」

「那後來呢？這個方法成功了沒有？」按捺不好奇心的驅使，我急著想知道最後的結果。

「巴吉蘭到了冰河谷，很快地減輕肚子灼熱的疼痛，並停止了滿地的打滾。一陣子之後，他站起來嘩啦、嘩啦的吐出了十個太陽，然後就滿足地躺在冰河谷的角落裏，靜靜地沉睡了。本來大家都以為讓巴吉蘭安靜下來之後，大地不再受到他及五個太陽的荼毒，我們就能重新過著平和的日子。但沒想到那些被巴吉蘭吐出來的太陽，竟然都留在冰河谷，一個個地圍在巨人的身邊，不願意離開回天上去。」

飛羽使者悠緩緩地說著這段過往，我和丫丫卻常常要聽完一段話後就深深地吸一口氣，趕緊把衝奔到喉口的心再按壓下去。

「那，怎麼辦呢？」

「呀呀，怎麼辦呀？怎麼辦呀？」

「耐心、耐心。你們二個不安靜一點，我們要怎麼再說下去呢？」波比先是大聲的訓斥了我一頓，然後才又接著說：「後來呀，那些太陽持續發出的熱度將冰河一層一層地溶化，使得附近的很多區域都遭受了空前的水患之災。冰河溶化的洪水，成了滾滾的波濤，狂奔的巨浪幾乎淹沒了所有的區域。但是說來也巧，在那樣的一片汪洋之中，巴吉蘭龐大的身軀就成了一艘飄浮的船，所有能逃跑的生物，全都躲到他的身上來避難了。只是大家依然很苦惱，因為五個太陽的問題若不解決，持續氾濫的洪水不消退，飛羽精靈界就會永遠掩沒在洪水之下。」

「哦——，」我想說話，但又想起了剛剛的教訓，只好安靜的閉上嘴。

「還好最後終於有人想出法子了；大家合力編織一面很大的網，用這面網將太陽從洪水中撈起來，再讓大家一起使力，合作地將太陽拉回到天上去。」飛羽使著微笑地說，還補充說想出方法的就是遠古時的一位飛羽長老。「就這樣，太陽被抬到天上去了，它們變成了現在的樣子。這些太陽所散發出來的溫度並不像以前那樣炙熱，剛好不多不少的提供大地所需的溫暖。於是冰河停止溶化，洪水也慢慢退去，每個人也都急急的趕回家去準備重建家園。」

「就是囉。」波比插話說：「洪水退去後，土地變的泥濘不堪，花草全不見了，僅存一些氣息懨懨的樹木還生長著。但是那些太陽很快將每一寸潮濕的地方曬乾了，花草樹木也慢慢地生長強壯起來，飛羽精靈界的樣子反而變得比洪水發生前還好。在巴吉蘭把太陽帶來之前，飛羽精靈界和大多數地方一樣是半天混沌、半天清明，但是有了這些太陽之後，時時都成了清爽和怡的好時節。」

「嗯。」飛羽使者也表示贊同，最後他總結的說：「我們開始過著另一種祥和的生活，當大家再想起巴吉蘭這個災難巨人時，已經是很久之後的事了。那時候，飛羽翲翎們曾經到他躺睡的那處冰河谷裏尋找了好幾次，卻遍地都看不見他的身影，只好就猜想著他還依然沉睡在魔奇山的某處。巴吉蘭再也沒有出現過，於是他漸漸地成為我們永遠的傳說。」





十六、 進入可怕的地方

等巴吉蘭的故事告一段落，我緊緊追問著：「那麼，為什麼現在又說巴吉蘭復活了？他已經從長久的沉睡中甦醒了嗎？」

「呀呀，怕怕！怕怕呀！」

丫丫被我的話給嚇到了，他一聽到巴吉蘭的名字，馬上就嚇的飛到前方的石頭堆中躲起來了。

「你這個膽小的丫丫，」看到丫丫的反應，讓我實在是忍不住好笑。我對著他躲藏的地方喊著：「快來躲進我的書包裏好了，我保護你。」

石頭縫中露出了一點粉藍色的影子，我見到丫丫探出了頭來，一副東張西望的樣子。我把書包的蓋子打開，他馬上「咻—」的一下就飛進來。

我有點得意的將書包蓋子合上，輕輕地說：「你要安安靜靜的唷，不要說話吵醒了巴吉蘭，否則你就慘了。」

丫丫一安靜下來後，我立刻又轉向波比問：「你還沒回答我問題呢！」

「我不知該怎麼回答你，」波比說：「因為這就是我們此行要找的答案。」

沒錯！智長老是這麼說的。他說，也許這次的旅程能讓我找到回家的路……

雖然我不知道現在的正確時間，但是我感覺的出來已經離家好久好久了。也許現在爸爸媽媽全都急著在報警找我，或許，我的相片早也就被貼在警察局門口了，上頭還會有幾個斗大的字寫著「協尋失蹤兒童」；怎麼辦呢？如果我再不回家的話，會不會爸爸媽媽都忘記我了？我會變成沒人要的孤兒嗎？妹妹也不會記得我了，我會從大家的記憶中消失嗎？

「這裡就是魔奇山了嗎？」說不上什麼原因，我突然停下了原本迅速邁開的步伐。

在這裡，連風聲都變成死寂的沉靜，一股莫明的恐懼環繞著我。從剛剛到現在的一路上，就像之前飛羽使者所形容的，愈是接近魔奇山的地方，生長的植物就變得愈凋零枯萎。展開在眼前的這個地方，沒有蔥翠的綠野，沒有撲鼻的花香，沒有悅耳的鳥鳴，沒有繽紛的彩蝶，沒有潺潺的流水，沒有淙淙的清泉。竭盡雙眼所能望見的只有一片荒蕪的黃土，一些頃頹短禿的枯樹，及許多壘壘矗立的灰褐色大石頭。

「就是這裡了嗎？」我不肯定地再問一次。

「嗯！」

「我們該怎麼去找巴吉蘭呢？」我小聲地問著。縮在書包裏的丫丫，早就噤若寒蟬的不敢作聲了。我猜，他現在一定很後悔當初執意要跟我們一起來。

萬一，我們待會兒遇見巴吉蘭了，他會傷害我們嗎？飛羽精靈界又會惹起一場災難嗎？智長老說過，所有各自獨立的生存空間其實都是共同命運的相關體。照這樣推論的話，任何一個世界的毀滅，都可能會導至另一個世界的消失。所以，若是飛羽精靈界毀滅了，我的世界也會消失……

「別想那麼多了，小傑。」是波比將我從狂亂的思緒中喚醒，他說：「聽見了嗎？那好像是有人在傷心哭泣的聲音，不知道是從哪傳來的？」

我側耳仔細地聆聽了一會兒，真的是有一陣低沉的嗚鳴聲隨風飄來。

「是風吹的聲音啦。」雖然那聲音聽起來有些可怕，但我還是大膽的推論著：「因為山裏的風穿過各個山谷，容易產生迴聲，好多的迴聲在一起，聽起來就像是這樣子。知道嗎？」

「不對，你們再仔細聽。」波比卻不理會我的解釋。

確實是風吹的聲音嘛，真是少見多怪。可是還不待我繼續發表高明的言論，就聽見丫丫在書包裏小小聲的說：「是巴吉蘭哭泣的聲音。」

巴吉蘭？那個凶惡的巨人？哭泣？我實在是沒辦法將這些事聯想在一起。

「噓！跟著我朝這個方向去。」飛羽使者輕飄飄地往上浮升起來，他先示意我們要安靜下來，再跟隨他往一處大石頭堆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