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忘不了近日做的一個怪夢，時不時浮現腦中，就把它記下吧!

那是一個陰鬰煩躁的夜晚，我終於趕上最後一班公車，一樣是回雲林老家的那種台西客運，老舊車體，搖搖晃晃，遇到轉彎，車上的人彷彿要隨著散開的車體全部甩出去似的。

車上當然是毫無生氣的。乘客個個靜默且面無表情，打盹的打盹，或是呆呆望著窗外出神。

車子駛入更偏僻的鄉間，道路兩旁雜草叢生，甘蔗園玉米田之類密而深的大面積植栽，高高的攏著沒有燈光的小路，前方僅有快要發不出亮光的二只車燈，就像生命垂危的老人沒有希望的眼神。

車子開到一處公墓，速度因某種原因慢了下來，打盹的人也醒了過來。

公車正被一群流浪狗團團包圍，特別是一種特殊品種的狗數量最多，辨識度極高--那是一種巨型狗，身形大約如同台灣鄉下經營不善的遊樂園裡常有的，供小孩子騎著玩的投幣式大狗或貓熊電動車那樣大！

這種大狗據說是最近才被廣為繁殖，卻因長大後食量太大、體積驚人，且毛髮太長不易清理，飼主負擔不起高額飼育費用而隨意丟棄。

原來這裡除了是年代久遠的傳統鄉間公墓，還成了流浪狗的集中地。

這幾隻大型犬已不是一般的大隻，但原本比聖伯納成犬大而壯的體型，現在已被餓得只見鬆弛皮膚及糾結毛髮垂掛著，一見公車經過，便成群結隊團團包圍，向乘客要吃的。

公車因怕壓到牠們而慢下來，反而讓牠們得以更貼近公車。

有人把車窗打開看熱鬧，司機忙大叫「關上!關上!」，但已來不及，一陣陣惡臭旋即鑽進，那些大狗表情哀悽地追著公車又跑又跳，彷彿納悶著，牠們不明白人類的心是如此變幻莫測，狂吠中有許多乞求和疑問，卻有氣無力，身旁跟隨著好多隻在這絕境中仍急於竄出的小生命－小狗寶寶們還不知憂愁地彼此打鬧，嘴巴笑得好開，表情好天真！

公車終於突破重圍，我回頭瞥見荒塚上有一堆堆白骨，上頭覆蓋著這不知名長毛犬的毛，也有分不清品種的死狗，成群倒臥在墳旁或草堆中，還有幾隻追不到公車，累了而停下腳步的大狗，張大嘴喘息，夜風吹來，牠們的無奈和怨念，我都接收到了。

怎麼醒的？自己也不知道，只知公車仍然駛進黑漆漆的夜幕中，我的黎明卻降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