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开始放假，就给自己请了假
不是去让自己悠闲，而是去让自己感伤

病卧数年的大姑去世了
原本以为又是一场虚惊，又会再次度过难关
本想多等几天，待正式放假了再去看她不迟
但总有一种直觉，让我下了这样的决定，让我
可以代替父亲见她最后一面

见到她的时候，她昏睡在床上
规律跳动的心脏和浅浅的呼吸
这是一个有生命的肉身
子女和医生在讨论着下周进行的开喉手术
每个人都想延长至亲的寿命，不顾一切地

我站在病床前，想着多年前参加过的一场辩论比赛
题目是“安乐死应该合法化”
当时，我们在台上侃侃而谈；这时，我站在病床前挣扎煎熬
寿命的长度和生命的尊严
一个像鸽子的羽毛，一个像一辈子的罪孽
在天秤的两端不断叠加

时间替大姑做了决定
没有等到手术的那一天，心脏就停止了跳动
就像断了电的马达，慢慢地静默，直到无声
围在病床前面的我们，何其有幸
出现在她的最后一刻

70年的人生，总是留下一些没有偿还的亏欠
一些来不及知晓的答案，一些未完成的心愿
迟来的父亲，在大姑的仪容前流露出我从未见过的脆弱
他从不知道，两周前在家门口的匆匆一瞥，就是最后一眼
我别过头，不忍
失踪了３０年的叔父，意外出现在大姑的丧礼上
与小姑擦肩而过，小姑回头问
“那是谁？”
大家心里都只能挤出一丝苦笑

不过是３０年，就已经沧海桑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