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03-10 08:51:00情訂瑪拉

我的急診室春天(2)

一直覺得,自己想要的生活,是那種悠悠閒閒的。就像以前常常到翡翠谷或神秘谷時一樣,自在的在河裡游泳,或躺在石頭上,看著一片枯葉從樹枝跌落到懸崖,再隨著片岩和山峰的走向左飄右點的落到河裡,然後再看著天上的雲緩慢的演出它的變化萬千,就這樣給它消磨一整個下午。

但是,或許從以前決定放棄繼續拿畫筆揮灑的那一刻起,我已經沒有足夠的勇氣追求自己夢想中的生活了吧(畢竟人還是要賺錢吃飯的)。從大學讀了護理系開始,我就感覺到自己的年輕歲月,已走向了一條忙碌的不歸路。而急診的工作,果然不願讓我的直覺”落空”,大大的挑戰了我對忙碌的容忍度。

還記得有一次上班,是在過年之後的小夜班,不知道是不是大家放完年假才甘心生病(放假時生病就玩不到吃不到,那不是太可惜了嗎?),病人一個又一個的接著進入急診室,那股人潮,彷彿電影魔戒是在急診上映一樣。診間裡三個醫生左轉右繞的看著一個又一個的新病人,看完之後,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告訴你:「這個病人給他N/S(生理食鹽水),然後profenid(止痛劑)一半push一半drip,然後抽兩管兩套(抽血作檢查)@#$%^&*….」,之後他又上電腦批哩啪拉的列印出這個病人的病例。而當時的我,忙著跟另一個學姊說請幫我這個病人做這個那個,然後我趕緊撕下他的病例把它整理好、貼在他的病例本上。

診間的那兩台印表機,不斷的吐出熱騰騰的醫囑和病例,彷彿在告訴你:「趕快啊!趕快過來處理我啊!」在我盡了全力,但桌上仍被將近20本病例淹沒,而兩台印表機列印的紙變得比聶小倩的彩帶還要長時,原本在忙著幫病人打針抽血的學姊走了過來,我想機不可失,神速的跟她交了班說:「學姊,換你來做paperwork,我去幫那個病人做@#$%^&。」就這麼一溜煙的趕緊跑去幫病人抽血、打針、做心電圖。親愛的上帝,請原諒我這麼做,因為那時的我真的忙到快崩潰了,醫師和病人和印表機以及各個護士的叫聲此起彼落,比我們家樓下的菜市場還吵。我怕我再繼續下去,我會受不了衝到急診大門,把門關起來不准病人再進來。

當然啦,那一天班少不了被挨了幾頓罵,而我也沒吃到飯,沒喝到幾口水,也累到下背痛好幾天。但畢竟上班八小時就換班了,在熬過了天長地九、海不枯石不爛的八小時後,我終於可以喘氣休息。問題是,那天後遺症特別多,我和另一個學姊沒溝通好,有十幾本病例完全沒寫,但我也傻傻的相信學姊說她都寫完了,再加上那天很多病人的cath(靜脈留置針)都打在腳上,他們半夜覺得腳癢搓阿搓的就把它搓掉了,搞得大夜班的學姊忙翻了天。因為我是當時的當班主護,另一個學姊只是來支援的,所以帳都算到了我的頭上,我不但又締造了許多急診的新紀錄,耳朵也承受了好幾天好幾個學姊的責罵。

我想,以後有新人來,我可以大聲的跟他/她鼓勵:「連我都可以在急診存活下來了,你也可以的。這裡的學長姐還願意讓我活著來上班活著回去,你還有啥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