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07-27 13:05:25許老爹

與村婦夜譚(許老爹)


時序入秋,又飄著沾衣不濕的小雨,入夜後的氣溫涼爽宜人。信步來到百貨店的門口,一如往常,聚集了幾位婦人在這裏聊天,難得的是阿母也在座;老闆娘又搬出一張凳子,招呼我坐了下來。

婦人們聊的,不外乎是村內的一些小道消息。看我抬頭東張西望,就住在我家正對面秀枝好奇地問我在看什麼。

「我在想像這裏以前是什麼樣子。」指向馬路的那一頭,我說:「小時候下雨時,我們常摺紙船,從那邊放流,順著水溝追逐,追到這邊的涵洞……

「這個涵洞填起來十幾年了。」老闆娘說。

「這間百貨店早年有一個眼睛不好的老人,我們會選在他顧店的時候,拿『歹錢仔』(註一)來向他買糖果。」我說。

秀枝和老闆娘是外地嫁過來的,不曉得百貨店之前的歷史,對面那位土生土長的老人家說:「這間以前是『茶店仔(註二)』,隔壁有家剃頭店。」

我說:「剃頭店還要過去一點,隔壁是麵店。」

秀枝叫醒正在打盹的阿母求證,阿母說:「是麵店沒有錯啦!」

聊啊聊的,接連有三個穿孝服的兄弟姊妹,因搭配的鞋子尺寸不合拿來換,於是,話題變更了。

「現在戴孝都沒有人哭了。」

「是啊!不像以前,嫁出去的女兒一進村就得開始哭,到院子還得用爬的進去,不然會被人家說不孝。」

 「以前某某人家屋前屋後都種有芭樂。媽媽往生了,女兒回來時邊哭邊爬,抬起頭時,剛好看到樹上的芭樂,『嗚……阿母仔喂…………』然後對旁邊的人說『芭樂幫我摘下來』,接著把頭低下去又開始哭『阿母啊喂……』」許瓊搖講起這段往事,除了笑聲不斷,又引來一則故事。

「某某的女兒從莊頭就一路哭進來,半路上遇到我,還停下來問:『妳住在這裏喔!』聊了一下後才繼續哭……

百貨店門口經常聚集一群人聊天,每次經過,總會婉拒她們的邀約。看來,往後得撥空來和這些婆婆媽媽聊聊;還有龍眼樹下的那群老人家邀約泡茶時,也該去坐坐,他們應該有滿多村內軼聞,可供我寫些鄉土小故事的。

(註一)歹錢仔:日據時代的硬幣

(註二)茶店仔:民國四、五十年代鄉下地區打打牌、喝茶、聊天、下棋的商店。

2007.09.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