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崙溪畔的日本婆仔(徐美蘭)
她,曾經是我住過的家。當時,她的名字──「台北市新生南路二段35巷9號」;屬於交通銀行所有。因緣相遇之下,從我國中少女時期,她就一直陪伴守護到我雙十年華畢了業,喬遷花蓮,彼此的緣份,至此方散……
都過了三十多年,她的容顏,依舊教我深深難忘。爾今的她,雖然早離我遠去,卻已變身成了大安森林公園的一部分了。
○ 最是懷舊情味濃
十月底的某一天,臨近中午,走進了熟悉的辦公室。
「這些桌椅,都二十年了,還在。我要謝謝你們幫我賺錢……」照面不久,從不擺架子的老爺子,聊呀聊,念舊地道說感恩。
「謝謝人家,下次記得帶吃的來慰勞呀!」拍著老爺子厚實臂膀,呵呵地說。
「彭太,不用啦!這是我們該做的事。請喝茶!」看到我開老爺子的玩笑,倒著茶的新任會計和店長,這兩個三十歲上下的年輕人謙虛地急說。
「妳想去哪裏?」離開了公司,老爺子吃了每次必吃的餛飩,對我開問了。
「停車。」正巧過了美崙橋畔,那兒,有著一排排日式房子,寧靜優美的感覺,是我一直想去卻錯過的地方。
此刻,突然瞧見了一群穿著日本和服的日本婆仔;我,像個孩子跟老爺子說:「爸爸,我想下去那邊看看,今天怎會那麼熱鬧?」
我可以下去嗎?我可以拍照嗎?入口處,問了一位警員。他笑瞇瞇地說,可以啊,歡迎,那些餐點,妳也可以盡量吃唷。
哈,對食物沒興趣的我,望著迎面而來的日本婆仔,猛按快門。這也才看清,她們身上穿的不是和服而是浴衣。
遠遠地舉頭望著老樹的沉穩風情而暗自陶醉時,一群日本婆仔熱情地開口邀我合照,讓我詫異得直問,真的嗎?可以嗎?「當然可以啊,妳這麼漂亮!來,我們大家一起來漂亮一下!」哇,這群日本婆仔逗人的功夫,還真不是蓋的,初次見面,竟也能嘻嘻哈哈毫不拘束……
在一位社區志工的引導鼓勵下,我脫了鞋步上階梯,走入室內。逐步俯視後退中,走廊地板上的大白小藍字,悄悄傾訴了房舍的歷史背景與沿革。
「壹玖玖參年‧劉漢英夫婦入住。為修復室內空間,以水泥及現代夾板木工方式修補,即成為今日現狀」
「光復後‧原居住於美崙溪畔日式宿舍內之單志成將軍將其住處代交給一個隨從管理維護」
「壹玖參壹年‧花蓮港廳正式將美崙溪畔日式宿舍列為『陸軍官舍』並刊登於『花蓮港廳報』」
腳ㄚ子踩在年代悠久的建物中,一縷縷思古幽情,像漫步在雲端般,從心飛揚……
逐步往內部深處觀賞。昔時曾經住過的房子在眼前重現了。「彭仲達,你看,你還記得嗎?咱們以前的家就像這樣子呀!」抓著蔓藤植物,那年相遇的日式老房子異地再現了,也讓當時看待我是小妹妹的老爺子,攝住了咱倆類似重溫舊地與舊夢的喜悅……
好奇地進入室內,潮濕的枯木和翠綠小樹,眺入了我的眼眸。一種新舊融合的衝突美感,彷彿寫著:我是你的前世;而,你懂我的今生……
「莎唷娜啦……下次再見……」突然聽見一批人往外走,幾位辣媽一旁跳著熱舞,日本婆仔對著今日的有緣人,綻著笑顏揮手歡送……
「謝謝妳們!」當曲終人散之際,一個人能夠擁有人事物懷想思念,真的是,莫大的幸福!
最是懷舊情味濃,甜了臉龐暖心頭……
秋去冬來,又到了歲末了。想想,可有什麼,讓你懷念特別多?
2012.12.02